詞語探究

馬仁成

“朋”“友”：如今形影不離 古代含義有別

“朋友”一詞，是人們在現實生活中最常用的字眼，所謂“在家靠自己，出門靠朋友”，也是說明“朋友”的重要。人生在世，誰沒有仨倆朋友，周華健一曲“朋友一生一起走”更是把“朋友”一詞推到了極致。

但在我國古代，“朋”和“友”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分別代表了不同的含義。

“朋”在古代是一個貨幣單位，相當于現在的元、角、分。通常是五貝為一朋，也有說十貝為一朋的。《詩·小雅·菁菁者莪》中就說：“既見君子，錫我百朋。”許慎在《說文解字》中把“朋”解釋為群鳥聚在一起，多少有點勉強。因過去的私塾先生大都只教三五個學生，最多也就十來個弟子，所以人們把“同學”稱為“朋”，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易·兌》曰：“君子以朋友講習。”這里的“朋”就是“同學”之意。孔穎達疏：“同門曰朋，同志曰友。”我不知道“同志”一詞是不是從孔穎達這句話得來的，但《說文解字》中把“友”解釋為“同志為友”，要比“朋”的解釋確切得多。“友”在甲骨文中就是把兩只右手合在一起，表示兩個人握手的意思。所以說，人們把“握手”的禮儀當作是從西方傳入的，是沒有根據的。我們的祖先在遠古時代就知道“握手”的禮儀，并把它運用到語言文字中，這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據。古人不但創造了“友”字，還把交友的方法告訴后人，可謂是用心良苦。《荀子·性惡》：“擇良友而友之。”就是說交友要慎重，切勿濫交，“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

盡管“朋”“友”兩字各有所指，但大家用起來往往把它們連在一起。如《周禮·大司徒》：“聯朋友。”《論語》：“與朋友交。”劉開《問悅》：“朋友之交，至于勸善規過足矣。”等等，這里的“朋”“友”已不分彼此，互為一體了。當然，也有用它們當中的一個字，代表它們兩個字意思的句子。《世說新語·方正》：“太丘與友。”《論語·學而》：“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詩·小雅·常棣》：“每有良朋。”還有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以上文中無論是一個單字“朋”還是一個單字“友”，它們代表的都是“朋友”的意思。

如今“朋友”早成一家，形影不離了。它們應該是世界上最知心、最真誠、最無私的朋友。

“平心”與“憑心”之別

《燕趙老年報》有一篇“世象雜談”，題目是《“折改卡”不應操之過急》。作者對“存折將退出歷史舞臺，被銀行卡完全取代……”這種舉措，表示了自己的擔心。文章寫道：“然而，操之過急的 ‘折改卡，也折射出部分銀行社會責任的缺失。憑心而論，‘折改卡最大受益者是銀行。”

文中的“平心而論”變成了“憑心而論”，“平心而論”對呢，還是”憑心而論”對呢？

平p！ng，（1）安定，如平安、平和、平靜、平穩。（2）水平樣的，如平板、平川、平地、平滑、平面、平坦、平原、平整。（3）均等，如平輩、平等、平分、平衡、平均、平列、平允、平局、持平、公平、打抱不平、平起平坐。（4）一般的，如平常、平淡、平凡、平房、平價、平民、平年、平日、平時、平素、平庸、平步青云。

“平心而論”取第一義，即平心靜氣地評論。要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必須不著急，不發火，冷靜，客觀，否則那就必然是“憑心而論”了。“憑心而論”移花接木地代替了“平心而論”。

憑p！ng，（1）依仗，如憑借、仗憑。（2）證據，如文憑、憑證、不足為憑、真憑實據、口說無憑立字為證。

平，從于八，“于”表示氣息平緩，上面是個“八”字，“八”表示均分，均分則平，會意字。憑，從任幾，“任”，肩負義，引申為倚靠，憑幾而坐，靠著茶幾坐著。唐元稹《連昌宮》：“上皇正在望仙樓，太真同憑欄干立。”

“憑心”，依憑主觀想象發表評論，并非本文的目的，因而是不合適的。

“平”“憑”二字字形、字義相差甚遠，只因字音相同導致錯用。

“琢磨”一詞值得琢磨

說“琢磨”值得琢磨，是因為這個詞既是多音詞又是個多義詞。具體內容見下：

一、zhu5 m5①動詞：雕琢、打磨（玉石）。②加工使精美，比喻對待詩文等反復加工，精益求精，通過潤色加以修改（指文章等）。示例：①書稿尚嫌粗糙，有待琢磨完善。②骨曰切，象曰磋，玉曰琢，石曰磨，切磋琢磨，乃成寶器。

二、zu5·mo [輕聲字注音不標調號，但在注音前面加圓點] 反復思索、考慮、想。示例：這事我琢磨了很久。[近義詞]：斟酌。[造句]：① 書稿尚嫌粗糙，有待琢磨完善。②這件事還要先琢磨琢磨，別那么急著去做。

相關鏈接：

1.雕刻和磨制玉、石。《荀子·大略》：“人之于文學也，猶玉之于琢磨也。”《史記·禮書》：“情好珍善，為之琢磨圭璧，以通其意。”明·陶宗儀《輟耕錄·委羽山》：“洞之側產方石，周正光澤，五色錯雜，雖加琢磨，殆不是過。”清·俞樾 《茶香室叢鈔·萬年橋》：“嚴嵩見其石色瑩潔，琢磨工整而愛之。”

2.比喻修養德業，研討義理，修飾詩文等。南朝·齊·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詩序》：“斧藻至德，琢磨令范。”宋·王安石《送石賡歸寧》詩：“稍出平生言，道藝相琢磨。”元·王旭《中和書院書記》：“孝弟忠信，以立其本；詩書禮樂，以明其用。切磋琢磨，以致其精，則才成德就。”清·趙翼 《甌北詩話·李青蓮詩》：“至德以后，賈至等《早朝大明宮》諸作，互相琢磨，始覺盡善。”

3.磨煉，折磨。《兒女英雄傳》第八回：“安公子此時經了那姑娘的這番琢磨，臉兒也闖老了，膽子也闖大了，也來幫著張老搬運。”杜鵬程《保衛延安》第四章：“窮苦的生活又能琢磨出倔強的性情。”沙汀《淘金記》十六：“而他的全部神氣，使人感覺到人世間一切罪惡的享受，以及痛苦，已經把他琢磨到了麻痹的地步。”

4.思索，考慮。老舍《趙子曰》第十四：“好極了，你算把古人的舉動態度琢磨透了！”《花城》1981年第6期：“他話中的意思，我當然可以琢磨出來！”

“如火如荼”的前世今生

“如火如荼”是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詞，說它陌生，指“荼”究竟是一種什么東西，除非是專家，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說它熟悉，指它在現代的書刊文章中出現率非常之高，它常常被用來形容聲勢浩大、熱烈壯觀的場面，是說像火一樣紅，像“荼”一樣白。

荼（t%），名詞，茅草、蘆葦所開的白花。茅草，又名白茅，禾本科，多年生草本，地下有長的根狀莖，葉片線形，春夏抽生有銀白色絲狀毛的花穗，小穗基部的柔毛長于小穗的3—5倍，柱頭黑紫色，可做牧草，也可做造紙原料。嫩穗俗稱“茅針”，有甜味，可生食；根狀莖俗稱“茅根”，富含糖分，味甘，可制糖或釀酒；根狀莖可入藥，主治熱病煩渴、小便不利、吐血、尿血等病。正是因為白茅“春夏抽生有銀白色絲狀毛的花穗”，而且“小穗基部的柔毛長于小穗的3—5倍”，是河邊灘涂常見的植物，人們非常之熟悉，所以用來比喻軍陣的整齊劃一、威武雄壯。

《國語·吳》：“萬人以為方陣，皆白裳，白旂，素甲，白羽之矰，望之如荼；左軍亦如之，皆赤裳，赤旟，丹甲，朱羽之矰，望之如火。”如火如荼即由此而來，一個方陣，白色的軍褲，白色的龍旗，白色的盔甲，白色的箭羽，像白茅一樣雪白一片；左邊方陣，紅色的軍褲，紅色的鳥旗，紅色的盔甲，紅色的箭羽，像火一樣通紅火爆。這樣的陣容怎不令人鼓舞！這樣的陣容怎不令人振奮！這氣勢，排山倒海，這氣勢，力拔千鈞，這氣勢，一往無前，勇不可當。

追根溯源，“荼” 還有更早的來歷。《詩·豳風·鴟鸮》：“予手拮據，予所捋荼。”意思是說我的手困痛，我去采茅草的花。

又《鄭風·出其東門》：“出其闉闍，有女如荼。”意思是說走出東城重門，游女多如白茅花。《漢書·禮樂志》：“顏如荼。”應劭曰：“荼，野菅白花也，言此奇麗，白如荼也。”《爾雅義疏》：“白花，野菅。菅，茅屬。”《詩經·小雅·白華》：“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遠，俾我獨兮。”是說，菅草開白花呀，白茅束束捆著它。那個人兒去遠方，叫我多么孤單呀。

這里所說的白茅、野菅、茅草，都是“荼”，有形容軍隊陣容威武整齊的，有形容女子面龐白皙漂亮的，古代的詞語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化寶庫，我們要去挖掘它，發揚光大，古為今用，讓它增光添彩。

“書香”原是草香

人們常把讀書人家稱為“書香門第”，以指代篤好讀書和崇尚文化。“書香”是一種什么香味呢？“書香”之典出于蕓草之香。蕓草也叫香草、蕓香草，為多年生草本植物，叢生，稈細，花呈金黃色，葉為倒卵形、圓形或匙形，表面帶白霜，其下部為木質，故又稱蕓香樹，由公元前138年張騫出使西域時引入我國。它不僅具有特殊的香味，而且還是一種可用的藥材，有驅蟲、袪風通經的作用。

古人為了防止蛀蟲咬食書籍，便將蕓草放置書中，使書不被蟲咬。書中清香之氣，日久不散，打開書后，香氣襲人，故此草深得讀書人和藏書家的鐘愛。他們將高雅的典籍賦予“書香”的美稱，由此世代流傳，指代篤好讀書和崇尚文化。我國著名的浙江寧波天一閣藏書樓，享有“無蛀書”的美譽，皆因該藏書樓每本書都夾有蕓香草之故。如今仍有許多圖書館依舊用蕓草來保護珍貴的典籍。因蕓香與書結緣，與蕓草有關的其他東西，也就成了與書卷相關的稱呼，如“蕓編”指書籍，“蕓帳”指書卷，“蕓閣”指藏書之閣，“蕓署”為藏書之室，“蕓香吏”則指校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