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舊手機回收：灰色交易頻仍

馬曉澄+孫飛

有店主反問：“你的數據對其他人有價值嗎？”

“這些都是我和家人這幾年淘汰下來的舊手機。”家住深圳市福田區的張麗指著家里的近十部不同品牌、不同型號的舊手機說。

本刊記者調查發現，目前，我國存量閑置手機保守估計有上億部，而正規回收率不到2%。舊手機的“歸宿”在哪兒？

存量閑置手機上億部

張麗是一名追求時尚的“80后”。“現在手機更新換代太快了，我平均一年就要換部新手機。”她說，舊手機的處理是個難題，“舊手機存儲了大量個人信息，不敢隨意丟棄。”

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公布的數據顯示，2016年我國國內手機市場出貨量5.6億部，同比增長8%。從事手機回收業務的回收寶合伙人熊洲估計，我國每年產生的閑置手機至少4億部，存量閑置手機約10億部。愛回收總裁鄭甫江表示，存量閑置手機的數據目前業內沒有權威統計，但至少是以億計。

“如何有效處理量級巨大的廢舊手機，亟待引起重視。”熊洲表示。

某手機以舊換新官網顯示，一旦手機進入報廢回收環節，金、水銀、鉛、鎘等重金屬的處理十分難以控制，一塊電池所含鎘可污染6萬升水，相當于日常飲水機使用的3200桶標準桶裝水。

清華大學循環經濟產業研究中心主任溫宗國說，手機是一個巨大的污染源，若閑置的手機進入垃圾體系，焚燒會產生有毒氣體，掩埋則會嚴重污染土壤。如果送到一些沒有資質的小作坊處理，則會對拆解者的健康和環境帶來巨大傷害。

不少手機被以舊充新轉賣

不少業內人士表示，國內手機正規回收率不到2%。愛回收是許多手機品牌和京東的官方合作伙伴，公司總裁鄭甫江表示，以愛回收為例，收手機時要進行實名登記，以確認來源合法正規；收到手機后會進行分類，狀況好的會完成數據清理后掛到京東優品等渠道上標注二手手機售賣，不能再次利用的會交給有環保資質的企業拆解。

但本刊記者調查發現，正規回收渠道之外，灰色交易行為大量存在。

北京中關村、廣州天河電腦城、深圳華強北等地，有不少宣稱可高價回收手機的店鋪和個人。在華強北，本刊記者拿著一部使用了三年的蘋果6手機詢問了幾家商鋪，對方在確認手機使用狀況良好后，均表示可以收購，開價從700元到900元不等，不需任何身份登記。當記者咨詢會否對手機數據作清理時，店主均沒有正面回答。有店主反問：“你的數據對其他人有價值嗎？”

據調查，一些回收的舊手機會重新流入市場。位于華強北的飛揚時代大廈是二手手機集散地之一。從下午兩點開始到六點，這里都是人來人往。從事了十幾年手機回收業務的林越先生說，從各個渠道回收來的蘋果手機，都到這個市場尋找下家，有的當二手機轉賣，也有一些人偷偷摸摸地進行翻新，再以舊充新轉賣，牟取暴利。

2016年5月，鄧先生在東莞市厚街鎮一家通訊器材店買了一部蘋果手機，購機兩個多月以后發現該手機即將過保修期。經東莞消委會介入調解后，商家承認該手機是翻新手機。東莞市消委會副主任麥惠賢表示，在2016年接到的消費者投訴中，手機通訊類投訴最多，集中在不法商家在未告知消費者的情況下銷售翻新機。

沒有使用價值的二手手機，最終歸宿就是被拆解成各個零配件。以往，很多手機的拆解是在廣東汕頭貴嶼鎮的不規范小作坊里進行的，環境污染嚴重。近些年，這里的拆解都要在循環產業園里完成，接受監督。

一家負責手機拆解的企業負責人告訴本刊記者，他們公司一天可以處理2萬臺手機，一臺報廢的手機經過三四道工序后，會拆解成塑料、不銹鋼、攝像頭、主板等小配件，再分別賣給專門處理的廠商處理。但由于達到環保標準的拆解成本很高，還有不少小作坊在非法從事拆解。

手機回收將被納入管理

在業內人士看來，廢舊手機回收處理仍存在不少難點。需要營造良好市場秩序，讓可以二次利用的手機得到再次利用，對不能回收利用的，應加大對正規拆解企業的扶持力度，壓縮非法拆解產業空間。

360手機衛士安全專家葛健建議，應當通過立法保護好公民信息安全，免除消費者后顧之憂。鄭甫江建議，公安等相關部門應加大對灰色回收產業鏈的打擊力度，尤其是嚴厲打擊非法翻新和出售，非法從手機中竊取用戶隱私和非法隨意拆解等行為。

不少業內人士表示，在發達國家，手機誰生產、誰回收、誰處理是慣例。手機通過運營商等途徑銷售占較大比例，消費者購買新機時，不少舊手機同時被回收。而在我國，企業對消費者手機進行回收的行為還未形成。

熊洲表示，2016年新版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目錄》將手機納入其中，這意味著手機回收將被納入國家政策和基金扶持的管理范圍，但具體細則仍未出臺，他建議盡快出臺針對廢舊手機拆解處理補貼細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