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成
摘要:時至今日,互聯網已經走進千家萬戶,共享經濟正在如火如茶地飛速發展,大有方興未艾之勢。但事物的發展總是具有兩面性。一方面,我們在享受著時代所賦予我們的無數便利而又廉價的產品。另一方面,由于深受利己主義和功利主義的影響,一些網絡平臺在利益的驅使下,不斷降低準入門檻或是放寬管制,導致市場失靈的現象層出不窮。文章擬以溫州女生“滴滴順風車”遇案件為切入點,從多方角度出發提出切實可行的意見和建議,以期為緩和人民內部矛盾、促進社會和諧穩定提供有益參考。
關鍵詞:滴滴打車;網絡平臺;法律責任
近日,朋友圈紛紛轉載關于溫州樂清20歲女生乘坐“滴滴”順風車遭奸殺一案的相關報道。文章稱8月24日下午受害女生乘坐滴滴順風車前往永嘉上塘參加朋友生日會,發現司機行駛在偏僻的無車山路后通過微信向朋友發出求救信息,之后一直處于失蹤狀態,音訊全無。朋友報警后警方要求提供車牌號等相關信息,前后陸續7次聯系滴滴客服要求提供車牌號等車主相關信息均被客服以“沒有權限”為由搪塞,要求等待一小時。次日7時許,經兇手指認后遇害女生的遺體于一處不起眼的樹叢中被發現,經初步勘查,女生系被兇手奸殺后拋尸懸崖。
今年五月鄭州空姐“網約車”遇害案件熱度尚未完全褪去,時隔三個月又一起惡性事件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原本已經寂靜的夜空,惋惜如花般的歲月就這樣香消玉殞的同時,我們更應該挖掘事件背后以互聯網專車運營為代表的共享經濟所存在的隱患。究其原因,不外乎民眾面對低價打車的有限理性,不少圖謀不軌的司機的投機主義、乘客端與司機端的信息不對稱以及平臺方面的監管缺位。雖然這個案件的發生間或是偶然的,但是偶然中卻蘊涵著著必然的因素,囿于篇幅所限,筆者旨在著重厘清“滴滴”平臺在此類案件中所應承擔的責任。
2016年11月起施行的《網絡預約出租汽車經營服務管理暫行辦法》第16條規定,“網約車平臺公司承擔承運人責任,應當保證運營安全”。即在網約車業務中,平臺是擬制的承運人,消費者是和平臺發生合同關系,而不是和司機本身。但該《暫行辦法》第38條又明確規定:“私人小客車合乘,也稱為拼車、順風車,按城市人民政府有關規定執行。”即該規定將順風車排除在了網約車的承運人責任之外。隨后,各地在發布網約車實施細則的同時,也出臺了《小客車合乘出行指導意見》。至于文件的合理性如何,仍有待商榷。筆者認為,之所以要對順風車采取“特事特辦”的措施,其緣由有三:1.順豐車系私家車主與搭乘者達成合意,屬于法外空間,乃人與人間意思自治的范疇,法律不便介入;2.順風主與平臺不存在人身依附關系,甚至連承攬和勞務關系也談不上;而快車與專車的車主與平臺形成一種稱作“眾包”的配送關系,即平臺一鍵發送訂單,進人配送池中,專職或兼職的車主隨即搶單分單,借助云計算和大數據處理平臺進行定位和調度。3.搭乘者向順風車主支付的費用明顯低于正常打車的車費,如果快車正常結算每公里大約為
2.5 元的話,那么順風車每公里大致在
1.5 元左右甚至更低,故許多司機認為其應享受到的服務乃至法律保障相比正常網約車都要低一個層級。
譬如,從司機準入標準來看,《暫行辦法》規定:網約車司機必須“無危險駕駛犯罪記錄、交通肇事犯罪,無飲酒后駕駛記錄,無吸毒記錄,”“無暴力犯罪記錄”;而順風車的司機門檻相對要“遜色”許多,只需要向平臺提供駕駛證、行駛證、身份證三證,并沒有前科記錄調查等。反觀本案,據有關調查顯示,犯罪嫌疑人鐘某,前兩年做生意虧損不少,已經負債累累。而且性格較內向,平時喜歡玩暴力游戲,具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加上之前已經有乘客投訴反映了該司機作出故意將車輛行駛至偏僻的路段并尾隨乘客的行為,種種跡象已經表明該名司機具有一定的人身危險性。但平臺處理客戶投訴事件效率拖沓、犯罪預防機制不完備且對受害人及警方的合理要求不積極配合,這些因素單獨作用還不至于釀成如此慘劇,但陰差陽錯般如此戲劇性地結合在一起,便能貽誤了偵查和搶救的黃金時機。可曾想過,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女孩是多么地無助與絕望!
那么,當用戶選擇順風車出行服務時,作為提供居間服務的滴滴平臺究竟負有何種法律義務呢?根據我國《合同法》第四百二十四條之規定:居間合同是居間人向委托人報告訂立合同的機會或者提供訂立合同的媒介服務,委托人支付報酬的合同。可見,作為居間人的滴滴平臺應為訂立合同的雙方提供真實、準確、完整的有效信息來輔助雙方進行決策與判斷。其應確保在平臺上發布的信息是經過審核且準確無誤的。倘若其掩飾、隱瞞足以影響交易達成的重要信息或者提供誤導客戶的虛假不實信息,損害客戶利益的,理應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也許,有人會提出,在用戶同意注冊APP的時候,在格式合同中會有一個免責條款,你必須點擊同意,方可下載并使用滴滴打車的APP,這不是已經直接承諾了么?誠然,用戶的點擊視為明示的同意,但滴滴作為網約車的行業標桿,創造出天量的利潤空間,擁有龐大的用戶基數,其客觀條件和利益驅動應使其肩負更廣泛意義上的社會責任,此之謂能者多勞。因為暫時所了解的案件事實內容有待進一步考證,我們尚無法對平臺的過錯多寡妄下定論,但可以肯定的是,滴滴平臺的法律責任絕不是其通過格式合同中區區免責條款就以免除的。正如諾貝爾獎得主、著名經濟學家米爾頓·弗里德曼所言:他們(指企業)必須承擔社會義務以及由此產生的社會成本。他們必須以不污染、不歧視、不從事欺騙性的廣告宣傳等方式來保護和增進社會福利,他們必須融入自己所在的社區及資助慈善組織,從而在改善社會中扮演積極的角色。
基于以上種種考量,筆者建議無論是順風車還是專車快車,凡是歸屬滴滴平臺旗下的,在硬件上必須強制在汽車座椅扶手旁安裝一個報警按鈕,在軟件上應當設置內置報警按鍵,以便于乘客遇險時隨時隨地定位報警。此外,滴滴應當與警方建立長效聯動機制,該按紐一響,即格式性地表明有人遇險,同時發送車牌號和定位,警方也應及時出警(鑒于乘客雖有手機,但往往由于事發突然來不及報警也沒時間詳細說明)。為了起到震懾不法分子的作用,當乘客上車時,建議首先試一下按鈕是否處于正常工作的狀態,然后再決定乘車與否。同時,作為司機端維護權利和固定證據的重要環節,倒逼司機也安裝行車記錄儀,以便于應對乘客的惡意投訴。在實踐中,一些乘客濫用平臺的投訴機制,要挾平臺免除自己的車費,甚至借此來牟利,抑或是投訴一些無關痛癢雞毛蒜皮之事。諸如此類的亂象將加重平臺的負擔,使得客服應接不暇,屢屢占線,投訴渠道不暢通。所以,如若想要徹底解決當前滴滴所留下的“罅隙”,須堅持“預防為主,防治結合的”的導向,貫徹“標本兼治、綜合施策”的方針。
我國公司法第五條規定,公司從事經營活動,必須遵守法律、行政法規,遵守社會公德、商業道德,誠實守信,接受政府和社會公眾的監督,承擔社會責任。
縱觀全球公司法立法的初衷,大抵皆是提倡公司應積極承擔相應的社會責任,不斷創新社會治理的方式方法。因為總體而言,社會資源是極其有限的,其分配也不均衡,故資本的積累往往帶有原罪,需要科以社會責任以衡平和矯正。概言之,這次事件持續發酵的可怕之處不僅在于一位少女的遇害,而是以滴滴打車為代表的整個中國網約車所積累下來的生態環境的建設將遭到重創——平臺的法律責任與道德義務都亟需加強,政府應及時施以必要的行政干預,例如可以引入互聯網行業評級制度、建立互聯網業“宏觀審慎系框架”、敦促滴滴平臺在不加價的情況下繳納交易流水量的一部分成立保險理賠基金等。正所謂信任不能代替監督,由于公眾對這個新興行業賦予了極高的期望,但這種信任的加杠桿極其脆弱,一個極端的個案就能擊碎。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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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羅培新.“餓了么”,你需要做的,遠遠不僅是一個道歉.來源:上觀新聞,https://www.jfdaily.com/news/detail?id=101180,2018年8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