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力更生的附生植物

張小魚

行走在熱帶地區，常常看到成簇的蘭花從路旁的行道樹樹干垂下。遠遠望去，一串串蘭花仿佛懸在空中，頗為奇妙。科學史上最早有關“蘭花上樹”的記載，當數19世紀30年代達爾文隨“小獵犬號”環球旅行的科考記錄。當時達爾文在巴西的熱帶雨林里發現長在樹上的蘭花，感到十分驚奇，稱之為“奇妙美麗的寄生花”。

后來科學家們發現，其實這些熱帶蘭花并非寄生，而是典型的附生植物，通過發達的氣生根附著在大樹上。這些根是肉質化根，上面沒有纖細的根毛，也就無法刺破樹皮汲取營養。寄生植物是從寄主體內掠奪營養，而附生植物本身能夠進行光合作用，同時通過氣生根的特殊構造從空氣、霧氣和雨水中吸收水分，并從周圍少量的落葉、腐殖質和動物排泄物中獲得營養。因此，自力更生的附生植物只是大樹的“房客”，并不會對其生存造成危害。

附生植物種類豐富，從低等植物到高等植物都有它們的身影。據統計，全世界約有三萬種附生植物，其中比較常見的有蝴蝶蘭、鳥巢蕨、松蘿、空氣鳳梨等。

為什么有些地方的植物附生現象更常見呢？這是因為，它的形成需要滿足一定的環境條件：一是空氣濕度大，二是被附生的植物表面存在足夠的腐殖質。熱帶和亞熱帶的森林也因此成為附生植物的聚居地，雨林中高大喬木濕漉漉的樹干上，幾乎全被附生植物覆蓋。相比之下，溫帶森林的樹木就顯得“干凈”許多，最常見的是地衣或苔蘚類植物附生在樹干上。

那么，附生植物為什么要跑到樹上去呢？這實際上是植物在長期進化過程中對大自然的一種適應。熱帶雨林里的植物生長茂密，吸收陽光時，競爭非常激烈。附生植物往往身形矮小，在這場競爭中顯然不占優勢。只有依托大樹，附生植物方能獲取來之不易的光源。為了求生存，它們進化出非常細小的種子（或孢子），成熟時隨風飄揚，一旦遇到條件適宜的地方就“定居”下來。高大喬木的樹杈是附生植物青睞的居住地，因為這些地方最容易堆積腐殖質，有些低等植物甚至附生在葉片上。同時，在外部形態和生理機制方面，附生植物也有其獨到之處，比如鳥巢蕨形似碗口，能夠高效截留雨水以及落葉、鳥糞等有機物。附生蘭花具有非常厚實的革質葉片，從而減少水分流失，在它們的根和葉片之間還長有肥厚的鱗狀莖，用來貯存自身生長所需的水分。

千萬不要小瞧附生植物，它們對于維持熱帶林生態系統的物種多樣性及生態功能具有重要作用。由于附生植物對其所處的微環境情況非常敏感，在生態系統中會率先受到人類活動的影響。在人類活動劇烈的地方，植物附生現象會顯著減少甚至消失。因此，附生植物對環境變化也具有一定的指示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