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進化

古文狂

可能有人忘了告訴其他NBA球隊——你們應該安心等待勇士和騎士第四次會師總決賽。即便兩隊有著驚人的天賦和光環，但其他球隊拒絕屈服。其中最杰出的代表，當屬活塞。目前，活塞的戰績為10勝4負，高居東部第二。他們雖沒有凱爾特人那樣炫目的14連勝，卻拿下一些標志性的勝利，含金量十足。

NBA各隊才打了1/5賽程，可誰在乎呢？重要的是，作為一支十年來少有以正面形象進入人們討論中的球隊，活塞哪怕是實現重返季后賽的小目標，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驚艷開局

此處應該有掌聲。

新賽季帶來的希望不僅是新近組合而成的超級強隊（如雷霆）和迅速竄起的超新星（如阿德托昆博），大多數球隊都希望能從頭再來。在走進揭幕戰的賽場之前，0勝0負意味著他們有機會改正錯誤，規避掉傷病、自私和種種壞習慣。他們要明白，從失敗中汲取教訓，做好細節，而并不一定需要做出一筆重磅交易來改變現狀。

于是我們發現了活塞——一個絕好的模板。最近，這支球隊痛毆偽強隊森林狼，逆轉了此前保持不敗金身快艇，并從地表最強的勇士手中死里逃生。尤其是拿勇士作參照物，你知道的，這種生還的幾率幾乎和投身碎木機一樣低。不僅如此，活塞在面對勝率超五成的球隊時，戰績為4勝2負。

等等……有關勇士的話題還沒完。要知道，活塞是在背靠背第二場拿下那場勝利的。本賽季至今，活塞在背靠背第二場戰績為3勝0負。而上賽季，他們僅有3勝14負。也就是說，活塞只要再拿下一場勝利，就可以秒殺去年整季的成就。綜上所述，我們可以說，活塞在如此艱苦的賽程下還能打出如何華麗的開局，不怪世人都驚駭莫名。

更重要的是，活塞的勝利不僅屬于自己。他們是賽季初段東風暫時壓倒西風的關鍵。

和以往相比，東西部的差距體現得并不明顯。10月31日，東部球隊甚至自2010年1月以來首次在單個比賽日面對西部球隊時至少獲得六場勝利（6勝1負）。其中，活塞在面對西部球隊時拿下的4勝1負應記頭功。

更重要的是，新賽季幾支表現令人驚異的球隊——東有魔術、步行者、活塞，西有快艇、灰熊，在打出火熱開局后大多都會迅速降溫。拿魔術和步行者來說，他們最近因手感變冷和防守崩潰被打回原形，但唯有活塞還在不斷贏球。這充分說明，他們絕不是暴發戶，而是有了真正的質變。

全面復興

仿佛在一夜之間，活塞突然變好了。有沒有可能是什么魔力，讓斯坦·范-甘迪混亂的未來計劃神奇地捏合成型了呢？

上賽季的活塞，是一支防守堅實、進攻乏力的球隊。承擔主要進攻責任的安德烈·德拉蒙德，其職業生涯早期閃耀的光芒似乎只是海市蜃樓；控衛雷吉·杰克遜的球權使用率過高；低效的中距離投籃過多，三分火力又不夠（三分占比僅為26.3%，排在NBA倒數第四）。當時的活塞，是一支在沒有任何征兆之下突然大踏步倒退的球隊。2015-16賽季，他們曾在全明星賽后打出17勝11負的戰績。但僅僅過了一年，他們對搭上季后賽末班車的態度含糊——或許是前一季季后賽首輪被騎士橫掃的心理陰影未除——到賽季最后一個月，干脆從人們的視野中消失，最終以4個勝場之差提前釣魚。活塞不清楚未來何去何從，也不知道突破口在哪里。

但僅隔一個夏天，活塞好像是上了某個魔鬼特訓班，戰斗力如鳥槍換炮般全方位升級。他們沒有超級巨星（德拉蒙德還不到那個級別），卻保持了足夠的沖擊力，很多進攻機會都是他們拼出來的，這就是為什么活塞的比賽節奏值僅排在NBA第23位（96.4），每場投籃數（87.6次）卻能躋身NBA前列的原因。不僅如此，活塞每場要比對手多出手5.8次，該差值是所有NBA球隊中最大的（前者排名NBA正數第四，后者排名NBA倒數第五）。而在雷吉·杰克遜低風險傳球的引導下，活塞場均14.6次失誤是NBA第六少的。

總的來說，活塞如今打出了更有效率的籃球。一年前，他們的場均中距離投籃數（24.7次）是NBA第二多，僅次于尼克斯（25.3次），場均三分出手數（23.3次）是NBA第五少的。而本賽季，這兩項數據分別下降和提升到NBA第18位（16.8次）和第16位（28.8次）。同時，活塞的投籃效率也從上賽季的NBA最差躍升到如今的第17位。而在防守端，跟蹤數據顯示：活塞是給予對手定點投籃機會第三少的球隊，而他們的防守效率值（105.0）僅僅排在NBA第14，主要是由于對手面對活塞時比預期投中了更多的球（在這方面NBA沒有任何球隊比活塞更不幸），這一情況應該隨著賽季的延伸而有所好轉。

具體到個體球員，進步更為明顯。德拉蒙德是本賽季進步最快球員的熱門人選，他的真實投籃命中率、助攻率、籃板率和場上正負值都有了顯著提升，籃下三英尺之內的投籃命中率回暖到68%（上賽季滑落到創職業生涯新低的49%），補籃和切入籃下得分增多，而不再像上賽季那樣，進攻緩慢，單打過多。

考慮到在賽季前德拉蒙德的職業生涯罰球命中率只有38.1%，期望他把目前這一數據（63.1%）保持下去是不切實際的，但在某種程度上，他的罰球的確有所改善——在戰勝步行者之前，40次罰球命中30個，這個幾率好像1/459000那么小，站在罰球線上的完全是個全新的德拉蒙德。

德拉蒙德并非唯一顯著提高的活塞球員，杰克遜相比上賽季強勢復蘇，現在每百回合場上正負值（4.3）的表現，才配得上他的工資和名聲，他和伊斯梅爾·史密斯終于成為高效的控衛組合，達到了球隊上賽季對他們的預期。前鋒托比亞斯·哈里斯完成了向空間型四號位的全面轉型，水準繼續提升，與此同時，約翰遜相比前兩季進步巨大，要知道，當時他可是NBA表現最糟糕的球員之一。約翰遜的數據還不是特別漂亮（場均得7.9分和3.2個籃板），但他至少獲得了足夠的投籃空間，進攻效率值（104）能夠令人滿意。endprint

上賽季活塞內部的怨言頗多，他們現在擁有的“快樂”，似乎屬于另一個維度。我們無法掩蓋全隊專注度的巨大提升，這一變化甚至遠遠超出個人貢獻。這支經過改良的全新活塞，焦慮度相比上賽季減少了40%，他們對外界的攻擊，反應也沒那么敏感了。他們不再為輸球感到頹喪，這給予了球隊更多的喘息之機。

現在這支活塞，面對逆境的反彈能力是毫無疑問的。看看華麗的戰績，想想他們現在的打球好習慣，就像品嘗一勺糖那樣甜美。

巧施魔法

問題是，活塞怎么就突然就變好了？

我們需要常提醒自己，NBA高管們也是常人。他們可能會坐下來爭辯勒布朗·詹姆斯和喬丹誰更偉大，討論大學籃球的前景，抱怨NBA比賽無聊透頂，幻想可能達成的交易。拿斯坦·范-甘迪而說，他到底給活塞施了什么魔法？

和其他球隊一樣，活塞也在休賽期對陣容進行了調整。他們讓肯塔維奧斯·卡德維爾·波普和阿隆·貝恩斯試水自由市場，把中距離得分手馬庫斯·莫里斯交易到波士頓，換來了埃弗里·布拉德利，和安東尼·托利弗、蘭斯頓·加洛韋簽約，并在首輪第12順位選走了來自杜克大學的盧克·肯納德。但外界看衰活塞的主要原因是：他們沒有推倒重建，也沒有得到自由市場的大魚，范-甘迪過往的試驗也以失敗告終，他還能玩出什么花樣？大概可以和籃網、步行者爭爭東部副班長的席位了。

但范-甘迪就是玩出了花樣。他在2014年接受活塞時，一直受困于陣容有缺陷，得分后衛乏人的問題尤為突出。當時還是新秀的波普表現很好，但投射能力不足。至于其他選項——凱爾·辛格勒并不適合打二號位，自由球員羅德尼·斯塔基有時容易頭腦發熱——都不是理想的選擇。范-甘迪的第一筆簽約，就是從自由市場上搶到約迪·米克斯。在他看來，米克斯會成為一名合格的先發，并能解決活塞的三分問題。

但這場試驗失敗了，米克斯從未在活塞打過首發，打了兩季后被交易到魔術。2015年，范-甘迪幾乎把丹尼·格林帶回底特律，但后者最終還是選擇留在了圣安東尼奧。于是范-甘迪只能依靠波普，他是一名鋒線3D球員，但三分球并不可靠。

但是在今夏，范-甘迪終于找到了答案：埃弗里·布拉德利，一場為期三年的尋人計劃，到底畫上了休止符。

說起來，范-甘迪和布拉德利兩人頗有淵源。2012年1月23日，凱爾特人在主場TD北岸花園球館迎戰范-甘迪執教的魔術。當時，二年級生布拉德利在他面前充分展現了實力，也就此奠定他一流防守者的名聲。凱爾特人只讓對手全場得56分，布拉德利打首發，賽前他和魔術控衛賈米爾·尼爾森緊緊擁抱在一起。據布拉德利后來描述，當時尼爾森懇求他不必打得那么認真。布拉德利全場只得6分，場上正負值卻高達+21。那場比賽，范-甘迪從來沒有忘記。

范-甘迪的慧眼馬上就得到了回報，尤其是三分球。在這之前的三年里，范-甘迪治下的活塞在三分命中率上分別排名NBA第17、第22和第28位。作為在NBA使用空間型四號位的先驅人物，范-甘迪被這個現實深深刺痛了。在來到底特律之前，他從未執教過三分命中率跌出聯盟前十的球隊。

本賽季，活塞的三分命中率（38.2%）已躍升至NBA第七，相比上賽季的33.0%已經好了太多，布拉德利（44.1%）、托比亞斯·哈里斯（50.6%）、蘭斯頓·加洛韋（42.9%）等人的三分射程，比上賽季馬庫斯·莫里斯和波普不穩定的投射靠譜多了。

更重要的是，活塞的定點投籃也進步良多。上賽季，活塞在無球定點投籃得分和效率上分別僅排在NBA第28和29位，尤其是后者，每回合僅能得0.92分。但本賽季的情況完全不同。活塞在定點投籃得分效率上高居NBA第二，每回合可得1.09分。哈里斯是NBA最高效的定點投手，場均得7.4分。布拉德利也不差，每回合通過定點投籃能得1.22分。

但現在的布拉德利并非只靠防守吃飯，他在五年前就不再那么做了。布拉德利已經進化了他的比賽方式，成為一名可靠的NBA射手，而這正是范-甘迪在底特律迫切需要的。

不僅如此，范-甘迪也一手策劃了德拉蒙德向球場組織者的進化。

本賽季11場比賽，德拉蒙德已有九場的助攻數達到4+，對老鷹一戰交出了7次助攻，場均3.3次助攻亦創下職業生涯新高。這個數據看上去不起眼，但可以在中鋒中排在第六位。

在過去十多年里，范-甘迪一直是NBA最喜歡使用擋拆的主教練。其基本理念很簡單：控衛和中鋒打擋拆，在三分線外放置一群遠程炮臺。這種思路也曾奏效過。靠著德拉蒙德和后衛雷吉·杰克遜的擋拆連線，活塞在2015-16賽季結束了球隊連續六年無緣季后賽的干旱期。但這套打法，隨著上賽季杰克遜遭遇左膝肌腱炎而失去了作用。為了使進攻多樣化，活塞的單打和一對一回合越來越多，并且在低位愈發依賴德拉蒙德。但他們每回合只能得0.73分，效果并不好。

整個夏天，范-甘迪研究了大量比賽視頻剪輯，希望為不完美的球隊陣容找到癥結所在。在收到球隊助理教練、他的弟弟杰夫·范-甘迪的反饋后，他試圖解決幾個問題。他重點關注了德拉蒙德的問題。也就是說，盡量讓他做一些真正擅長的事情，比如說成為一名進攻組織者和傳球手。

“他一直都表現非常好，我們只是想讓他更好地融入全隊體系中。”斯坦·范-甘迪說。“他的組織能力不錯，運球殺向籃下的速度要比擋拆更快，我認為應該充分發揮這一優勢。”

在范-甘迪看來，德拉蒙德并不關心自己投中了多少球，有時甚至會抱怨自己投籃次數太多，但他的確想更多的控球。籃球在他的手中，可以讓球隊的進攻更為多樣化，而且也能打得更無私。

在對國王的比賽中出現的一幕堪稱經典——活塞前鋒安東尼·托利弗用一個胸前傳球，把球傳給了站在罰球線右側的德拉蒙德。他向左側運了一下球，此刻布拉德利看到博格達諾維奇撲向托利弗，迅速切入籃下，接到德拉蒙德的傳球后輕松上籃得分。endprint

一個名為“底特律壞小子”的博客，在賽后撰文驚呼：“看看吧，我們的大個子也會傳球了，他就是最好的范特西球員！”

前途可期

當然，活塞不是勇士，他們還有很多問題。

目前，活塞的快攻失分、對手二次進攻失分和失誤送分均排在NBA前五，每百回合的油漆區失分則排在第七位。另外，活塞球員的手感也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好（全隊有效投籃命中率為52.3%，排在NBA第11位）。15.6%的罰球占比僅排在NBA倒數第三。最令人感到困惑的是德拉蒙德，就像他在對步行者的比賽中罰球7中0一樣，想想看，一名球員同一周內在罰球線上的表現怎么可能從16中14變為7中0？這真是一個奇跡。一旦他恢復常態，對手還是會祭出砍殺戰術。

活塞的板凳輪換也不夠穩定。雖然在替補陣容得分的比拼上，他們場均要比對方多得4.5分，但背后的內容并不好看。正像托利弗所說的那樣，我們每名替補隨時都要做好上場的準備。除了替補控衛伊斯梅爾·史密斯能打上所有比賽，替補中鋒瓊喬恩·洛伊爾只有八場進入輪轉陣容。他還算是好的，鋒線搖擺人雷吉·布洛克在對步行者的比賽中取代臀部受傷的斯坦利·約翰遜的位置。但如果約翰遜繼續作壁上觀，誰也不敢擔保布洛克能再度成為首發。替補中鋒博班·馬揚諾維奇至今只獲得兩次出場機會，后衛盧克·肯納德，前鋒亨利·埃倫森和雷吉·布洛克的上場次數都未過雙。

另一個不好的消息是，樂觀主義者最后經常變成傻瓜，很多打出漂亮開局的球隊，表現往往會糟糕。比如快艇，上賽季曾打出14勝2負的開局，但后期逐漸星光暗淡，在12月下旬甚至吃到一波六連敗。總有些暴發戶球隊，在賽季初段的表現要比專家們的預期值好出很多。他們表現出了克服重重困難的勇氣，向討厭的對手示威。總之，這是一個特殊的時段，你能感覺得到。

但是，請慢點兒。圣誕大戰常被認為是NBA賽季真正的開始，還有很多原因讓你的“歡樂合唱團”逐漸變得憂郁。所以，這就像半杯水，呈現給人的更像是一場錯覺盛宴。

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從一組數據上得到了信心——自2004年NBA擴張至現有規模后（30支球隊），以10勝4負開局的球隊，82場常規賽大多都能拿到50勝。即使低于這一標準，NBA球隊至少都能拿到45勝。

本賽季的東部形勢變化莫測，現在還不是為活塞制訂季后賽計劃的時候。但對一支過去八年只進過一次季后賽的球隊來說，基于這樣的強勢開局，活塞正走在正確的道路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