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與媒體大戰進入高潮

●本報駐美國、德國、加拿大特約記者　李勇　青木　陶短房　●本報記者　李司坤　●陳一　柳玉鵬

特朗普公布了自己提議的“假新聞”獎，“最大贏家”是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和《紐約時報》。17日晚，美國總統特朗普通過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網站公布數星期前他提議設立的“假新聞”獎名單：包括10項已經被證實的不實新聞報道或評論以及所有“通俄門”的報道，這些“假新聞”都是針對特朗普的，涉及到美國最主流的精英媒體：CNN、《紐約時報》、《時代》周刊、美國廣播公司（ABC）、《華盛頓郵報》、《新聞周刊》等。這立即引起美國國內和世界范圍的極大關注，世界網民們飆升的瀏覽量甚至令共和黨網站一度崩潰。不過，美國眾多媒體和政治人物批評特朗普這一針對媒體的行為威脅言論自由，可能導致“民主的終結”。特朗普上臺近一年來，他與美國精英媒體之間的“戰爭”成為世界罕見的奇觀。《紐約時報》擔憂，特朗普對所謂“假新聞”的攻擊正腐蝕美國民眾乃至世界對美國媒體的信任。根據蓋洛普公布的最新民調結果，美國人對媒體不信任度近年來大幅上升，66%的美國人認為多數媒體報道是在模糊事實和觀點之間的界限，且“大部分受訪者認為‘假新聞才是對民主的威脅”。

CNN成最大“獲獎者”

當地時間17日晚，特朗普在其推特上轉發美國共和黨全國委員會相關網頁公布了“假新聞”獎聲明和“獲獎名單”。聲明題為“最令人期待的假新聞獎”，聲明一開頭就稱：“2017年是充滿無情偏見、不公正報道，甚至徹頭徹尾假新聞的一年。研究顯示，關于特朗普總統的報道90%是負面的。”緊接著，聲明公布“獲獎”媒體名單及相關報道公示。排名“十大獲獎者”之首的是《紐約時報》，該報專欄作家、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克魯格曼在特朗普上臺當天曾稱，“特朗普上臺后，美國市場將永遠不會復蘇”。然而，美國經濟近一年來增長迅速，股市也屢創新高。不過，“假新聞”獎最大“獲獎者”毫無懸念是CNN，在“十大獲獎假新聞”中4次入圍；《時代》周刊、ABC、《華盛頓郵報》和《新聞周刊》也各有一個“假新聞”入圍。

共和黨網站還稱，第11項“假新聞”獎是所有“通俄門”報道。實際上，在前10項“獲獎假新聞”中，有關“通俄門”的報道占了4項。比如ABC記者羅斯曾報道稱，已找到“鐵證”證明特朗普在2016年大選期間安排前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弗林與俄官員接觸。這一報道出臺后，美國股市大跌。但事后發現這一報道有誤，羅斯也承認出錯，并被ABC勒令辭職。共和黨網站聲明稱，“通俄門”是對美國人民最大的騙局，根本就沒有勾結串通。

其他幾項“假新聞”獎多數是媒體對特朗普形象的攻擊，比如《時代》周刊稱特朗普從橢圓形辦公室撤走了馬丁·路德·金的半身像，CNN剪了一段視頻展現特朗普在訪日期間野蠻式喂魚，《新聞周刊》報道波蘭第一夫人故意不與特朗普握手、《華盛頓郵報》照片顯示特朗普在佛羅里達州大規模集會現場空空蕩蕩等。實際上，這些報道多數是靠斷章取義等手段來欺騙讀者，比如《華盛頓郵報》有關特朗普集會現場空空蕩蕩的照片是該報記者在人群涌入幾小時前拍攝的。

特朗普公布“假新聞”獎后，讀者點擊共和黨網站的相關鏈接時，卻發現網頁提示“無法鏈接”。對此，福克斯新聞網引述共和黨網站人員的話稱，網站加載失敗是由于訪問者人數過多。不過，《華盛頓郵報》則稱，從網站的流量來看，網頁打不開應該不是瀏覽人數太多，而很可能是特朗普搞了一個“假新聞”：他在推特上公布“假新聞”獎時，共和黨網站相關網頁尚未建好。

媒體人要“穿燕尾服去領獎”

“特朗普與媒體戰爭進入最高潮！”德國《明鏡》周刊18日稱，美國總統給媒體頒發“假新聞獎”，CNN、《紐約時報》等美國主流媒體均受到特朗普的侮辱，這在美國總統歷史上還是首次。特朗普成功制造了“假新聞”這個概念，來標記不利于自己的報道和反對自己的媒體。批評者說，總統成功地從根本上破壞了媒體的信譽。他們認為，這對民主和社會造成嚴重的后果性損害。法新社則感慨，2017年特朗普和媒體間的戰爭確實令人嘆為觀止，特朗普最討厭的媒體之一《華盛頓郵報》曾統計，特朗普2017年在公開場合說了不止2000次“假新聞”。

對于特朗普公布“假新聞”獎，各“獲獎”媒體立即做出反應。《華盛頓郵報》稱，“特朗普‘假新聞獎是個巨大的失敗”。該報稱，新聞機構在競爭激烈的環境下必然會犯錯，關鍵是能否承認和迅速糾正錯誤。報道對這11條所謂“假新聞”報道進行了逐一反駁，最后得出結論說，所謂“假新聞”有8條都得到了迅速更正，有兩篇報道被立即撤稿，并且導致記者辭職。還有兩篇只是推文，也很快得到了糾正。此外，克魯格曼的文章只是預測性評論，而且作者3天后就收回了其預測。

“特朗普頒發‘假新聞獎”，但是并沒有紅地毯。”《紐約時報》稱，“這是特朗普反媒體運動的最高潮，顯示了總統對一個重要民主機構的敵意”。

哈佛大學學者蒙克在推特上留言稱：“‘假新聞獎就是特朗普以荒唐和愚笨的方式對美國建國原則——就此事而言是言論自由——進行的攻擊。”

美國許多媒體人士紛紛惡搞“假新聞”獎。他們在社交媒體上宣稱準備穿燕尾服去領獎，并稱能被“假新聞”獎提名也是一種榮譽。美國CBS“科伯特晚間秀”節目主播科伯特在紐約時報廣場上打出大幅廣告，宣稱希望自薦獲得“假新聞”獎。ABC著名深夜脫口秀主持人吉米·金梅爾則稱“假新聞”獎為“愚蠢的民眾選擇獎”。

在華盛頓，除了民主黨議員外，不少共和黨議員也反對特朗普對媒體的攻擊。一直與特朗普不和的共和黨參議員弗萊克特意把在國會發表演講的時機選在公布“假新聞”獎之時，他猛烈抨擊特朗普對待媒體的立場，將特朗普和斯大林、巴沙爾等“獨裁者”相比擬。他稱，“如果沒有真相、沒有對真理的忠誠和對事實的忠誠，總統先生，我們的民主不會長久。”另一名資深共和黨參議員麥凱恩在《華盛頓郵報》上撰文批評特朗普“不斷攻擊美國記者和媒體的誠信”是“和專制政權亦步亦趨的行為”。他稱，“美國一直是新聞自由的榜樣，但現在新加坡、緬甸、委內瑞拉、利比亞、埃及和土耳其等國政府和獨裁者都以特朗普“假新聞”的標準來應對本國媒體的批評”。

美國軟實力正在走衰

“特朗普與媒體戰爭讓美國政府和媒體形象都遭到破壞”，德國新聞電視臺18日稱，美國不僅是世界政治、經濟和軍事的超級大國，也是文化和媒體大國。多年來，CNN、《紐約時報》等幾乎成了全球新聞業的范本。不過，特朗普擔任總統以來與美國的這些強大傳統媒體發生了一場“戰爭”。特朗普譴責媒體散布謊言，而主流媒體也用各種手段抹黑特朗普形象。在國際上，美國政府和媒體的形象都因此損害。

法國《解放報》稱，特朗普對媒體的攻擊給人一種刻意挑釁以爭取更多鐵桿粉的支持。報道稱，目前保護記者委員會和全球自由網絡都在美國展開針對新聞自由的調查，而他們通常只會在墨西哥、烏克蘭、土耳其這樣的國家展開調查。“記者無疆界”組織日前也稱，特朗普攻擊美國媒體讓新聞界從業人員陷入困境，去年在美國至少有34名記者被捕，44人被毆打，美國在世界新聞自由排行榜上排名也急劇下降。

復旦大學中國研究院院長張維為18日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說，特朗普公布“假新聞”獎，與媒體互相攻擊，被全世界圍觀。特朗普上臺前，西方主流社會，從學術界到媒體，不論談論民主還是新聞自由，都自稱代表普世價值，但現在特朗普把這個假面給捅破了。張維為說，日前有西方朋友還想跟他討論普世價值，他回復說：“你先去說服美利堅合眾國的總統吧，他就不相信”。實際上，西方哪有真正的自由和公正？特朗普把西方媒體這層假面捅破，對其他國家認識美國體制、新聞自由等都是好事。不過，特朗普自身問題也很多，他是在利用這次機會泄私憤。

張維為說，西方媒體之所以罵特朗普，一個重要原因是特朗普揭了媒體的短，他們覺得特朗普把美國形象全給糟蹋了。實際上，美國不僅硬實力在下降，軟實力也在同時走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