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米深

天 注 定
——給未出生的孩子
你何時會來呢
謝大哥說這也是緣分
也許有一天
你會問我,你怎么
一點都不著急
不急不慢的
夏天就要過去了
我不好,但我
要把最好的愛給你
我們考慮了太多
讓你等了太久
我相信一切都是天注定
正如我當年
遇見你的母親
產 五 區
走廊里的燈漸漸熄滅
胎心跳動的聲音
像火車撞擊著古老的鐵軌
我和妻子睡在
過道的兩旁
孩子在羊水中打了個嗝
這時,她應該睡了吧
妻子側臥著身子
像個菩薩
我躺在狹長的折疊床上
仰望著天花板
想著你何時會來
像在局促的車廂中
經歷了未知而漫長的旅程
等待著列車靠站
窗外的樹上
一輪明月正緩緩地升起
夢 旅 人
我害怕的不是時光飛逝
而是一覺醒來
又回到從前
我看見悲傷的人
用淚水洗凈了身子
遠行的人放下了過往
依然無可挽回
我轉過身去
朝著記憶相反的方向
走了很久,直到一條路
攔住了我的去路
一場夢可以走多遠
我還是無法說出
夢游者的孤獨
仿佛不斷回放的默片
誰是我的替身
催著我老去
像流水漸漸淹沒了倒影
仁 愛 村
村子在車窗外一閃而過
陽光撫摩著照壁上的紅字
我的相機只記下了
最右邊的兩個字:親愛
不遠處就是海了
一場夢便有了始終
那一瞬,是可以頓悟人生的
也可以對她說
山河無盡,落筆無悔
回頭無岸
最后四個字我想了又想
寫了又刪,只為留個念想
親愛,那年夏天
我乘車經過仁愛村
佛說一念天堂,是真的
北 海 坑 道
我深愛著此間的黑暗
木船載著游客
穿梭于幽長的坑道
海水撞擊著巖壁
發出螢火般的光芒
你我之間
便有了倒影
當藍眼淚被喚醒
一個天真的念頭
瞬間明亮起來
當年我們也是這樣
在輪回中
穿越黑暗的河流
誤入塵世的嗎
冥冥中,又是否
有人對你說
你的身后有萬丈星光
夜 過 地 壇
夜過地壇,天有繁星
高大的牌樓背后
黑夜漫長而遼闊,此刻
史鐵生是否正搖著輪椅
坐在某棵古老的樹下
追問著命運
大地上沒有比星星
更純凈的石頭
今夜,我在地壇西門轉車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
聽見靈魂的呼吸
猶如一個人靜默的懸崖
春雨湖心亭
我們劃著木船
去湖心亭
楊柳在風中
彎下婀娜的腰肢
我們劃了許久
還在原地打轉
在波光中
我們都不說話
和湖水一樣安靜
三月太晚了
我是否還來得及
向你獻上殷勤
責任編輯 小 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