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大偉
“煩惱”這個話題實在有些寬泛。它存在于我孩提時代還能回憶起的幾次號啕大哭,存在于我讓家長頭疼無比的青春期,還必將存在于我生活的某處。若數得仔細,煩惱無時無刻不在。與它的磨合還塑造了我的點滴習慣——它將不屑、皺眉和發脾氣變成了不易察覺的微表情,將患得患失變為處之泰然,或者說通俗一點,將我最喜愛的飲料從可樂變成了黑咖啡。回顧我的人生軌跡,這個塑造的過程叫“成長”,但讓人煩惱的是,成長中的“煩惱”卻令我無從說起了。
正因其無處不在又無從說起,我熱衷于給“煩惱”分個類。在眾多煩惱中,我認為最普遍也最容易對付的一類是“過程性”的:在主動進步和成長過程中的煩惱,譬如學會一門特長,備戰高考,挑戰跑步比賽,等等。這些煩惱來自追求目標過程中的自我斗爭,以及和惰性的斗爭,但客觀時間和主觀堅持就足以幫我們戰勝它們——在某年的6月,我們終究不再有高考或者升學的煩惱;只要堅持兩個半小時,就能夠在半程馬拉松賽中到達終點……這一類煩惱是我喜愛且樂于挑戰的,因為完成它就是完成一次蛻變。
第二類煩惱也存在于成長的過程中,卻更偏向于對未來結果的擔憂和恐懼。它們常見得無需舉例,但卻不如前一類那般有益,也更難戰勝,因為它具有不確定性,無法總是如人的意。這類煩惱不僅能帶來挫敗感。還因其可能導致挫折的性質而變得更為強大,讓人愈加煩惱。我數不清有多少次為了這一類煩惱哭泣,后悔,對自己恨鐵不成鋼,卻也樂于發掘對付它們的利器——認知局限性。例如,高考成績對現在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分定命運”的人生大事,但對十幾年后的我而言,它或許平淡得連記憶都已模糊。另外,若將目光轉至集體合作、人類進步、環境可持續發展等議題上,相信這無數種場合能夠讓人看淡得失與結果,從而讓煩惱煙消云散。所以這類煩惱雖讓人偶感無力,患得患失,但在哲學的大智慧下也就變得不堪一擊了。
第三類煩惱才是生命中的“難題”,它們往往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更甚者不以自身意志為轉移。以我們所處的21世紀初期來講,對抗癌癥和預測資本主義經濟周期就是兩個典型。對于癌癥,現今的醫學研究既無法系統地解釋成因,也無法系統地提供治愈手段,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癌癥會不會降臨到我們的至親好友頭上,會不會降臨到我們自己頭上。而在全球經濟一體化的時代,經濟學家們反復研究論證著繁榮、衰退、蕭條和復蘇的理論周期,卻因資本主義的局限性或資本市場的本質而無法準確預測下一次經濟危機,更無法避免下一次危機。這兩個煩惱我們或許還無切身體會,但想必也會有類似人類渺小無比而又無能為力的煩惱吧。
值得一提的是,若站在歷史的角度,曾經的第三類煩惱因有許多能找到解釋或解決的途徑而被消滅或弱化了,比如打雷和日全食就不僅僅是“天意”,鼠疫和天花也早已謝幕。另外,對于每個認知、文化和經歷都不相同的個體而言,這樣的分門別類或許是主觀而失之偏頗的,但我相信對生活中形色各異的煩惱摸清本質能幫助我們更迅速地做好準備,或者接受它的磨礪,或者戰勝它。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