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從中醫角度認識瞼板腺功能障礙

韋企平

瞼板腺功能障礙 （meibomian gland dysfunction,MGD）是1982年Cutgesell等首次提出的概念，近20年國際MGD工作組發表了多篇有關該眼表疾病的綜述，國內近10年文獻也屢見報告。西醫認為MGD是一種慢性、彌漫性瞼板腺病變，以瞼板腺終末導管的阻塞和（或）瞼酯分泌的質或量改變為主要病理基礎，臨床上可引起淚膜異常、眼部刺激癥狀、眼表炎癥反應，嚴重時可導致眼表損傷而影響視功能。本病在亞洲國家及地區并不少見。中國大陸、中國臺北、日本、韓國、泰國及新加坡40歲以上人群MGD患病率在46.2%～61.9%[1]。MGD可分兩大類：瞼酯低排出型和瞼酯高排出型，前者又分低分泌型和阻塞型。目前推薦的診斷標準包括無癥狀MGD診斷標準和MGD診斷標準。但臨床除關注是否有癥狀外，其簡化的診斷流程包括：測量下淚河高度及淚膜破裂時間、角結膜染色評分、Schimer試驗及瞼板腺相關檢查。近年國內許多醫院先后購置了國外生產的有助于MGD診斷、治療和療效評價的相關設備，如非接觸式瞼板腺觀察儀、眼表綜合分析儀（可檢測淚膜穩定性、淚河高度及測定淚膜脂質層）、眼表干涉儀及瞼板腺熱脈動治療儀等。盡管這些儀器在MGD診療中各有不同作用，但無疑有助于對本病的臨床和基礎研究。西醫對MGD的治療原則是以局部治療為主，尋找并消除可能的病因或危險因素，療程要足夠（3～6個月），并同時治療相關干眼或角結膜病變。具體治療包括局部物理治療（瞼緣清潔、熱敷、按摩）、局部藥物治療（人工淚液、抗菌藥、抗炎藥等）及全身藥物治療（口服抗菌藥及不飽和脂肪酸）等。

近年出版的中醫眼科著作雖然未把MGD作為獨立眼病討論，但已散見中醫或中西醫結合治療該病的相關文獻。中醫眼科既往無對應MGD的病名，但MGD可有眼干澀、眼癢、磨痛、燒灼感、異物感，以及眼瞼發黏、瞼緣發紅有分泌物及視力波動等臨床表現。MGD的這些癥狀和體征大多可從中醫眼科古籍收錄的眼病中找到類似的描述，如《證治準繩·眼目集》中“風沿爛眼”（包括風弦赤爛、迎風赤爛和眥赤爛三證）、《銀海精微》“胎風赤爛”和 “風弦赤眼”，以及《審視瑤函》“白澀癥”中的相關記載。而現代中醫眼科已明確把“瞼弦赤爛”歸于西醫學的瞼緣炎，“白澀癥”則和干眼類似。其次，國際上有關MGD與干眼關系的研究已有普遍的共識，即MGD是蒸發過強型干眼的主要原因。而MGD和瞼緣炎雖然是兩個獨立的疾病，但又彼此相關，互為因果。因為MGD是后瞼緣炎的主要病因之一，后瞼緣炎又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瞼板腺口的結構及瞼酯分泌，從而導致或加重MGD。因此，該三種病的臨床表現和病因病機無論從西醫或中醫角度都有不同程度的互相影響和交叉重合。最后，無論中醫眼科古代或現代專著記載，對瞼緣炎和干眼的治療除內服中藥外，都特別提及外治法。如《審視瑤函》記載“眥帷赤爛癥”用東垣碧天丸研均為末加熱湯半盞洗之，用紫金膏點眼；對“迎風赤爛癥”則專用疏風散濕湯加工后用手蘸洗目爛濕處；用治爛弦眼生蟲方或敷爛弦眼方，前者做成膏藥貼眼上一夜，后者研極細為度，用荊芥、陳茶葉先煎水洗患處，再乘濕將藥敷上。現代中醫眼科對瞼緣炎及干眼同樣提出應配合中藥熏洗及中藥或西藥眼液滴眼。由郝小波教授主編的《眼病中醫外治法》書中[2]，對干眼更強調了加用不同中藥的超聲霧化療法、離子導入療法、針刺療法、中藥熱罨包加瞼板腺按摩療法及雷火灸療法等多種外治法。而孫旭光主編的《瞼腺炎與瞼板腺功能障礙》[1]，其書名就可顯示該兩種病的密切關系。書中談及該兩種病的治療，無論是局部物理療法（熱敷、瞼板腺按摩、瞼緣清潔），還是局部不同藥物滴眼或涂瞼緣，幾乎都是外治法。這絕非中醫和西醫對待這些病治療的機緣巧合。

通過以上三方面的概括介紹，筆者從中醫角度對MGD這一較新又多見的眼表疾病的認識有如下建議。（1）病名：可以直接沿用瞼板腺功能障礙（MGD）這一西醫病名，既有病變組織的解剖定位，又大致涵蓋病變性質。（2）病因病機：可參考2016年彭清華主編的新版《中醫眼科學》中“瞼弦赤爛”和“白澀癥”兩節中的相關內容。（3）治療：中醫辨證論治內服方藥，仍可暫借鑒前述兩個病的中醫內容，但重點仍在根據MGD不同類別（見前述）選擇適宜的多種外治法聯合應用取效。還有一點，MGD病情重的可出現角結膜病變，可有角膜上皮或淺基質層損傷，類似中醫眼科的“聚星障”表現。

綜前所談，同道可能覺得沒有論及中醫對MGD的具體辨證分型和方藥。坦率而言，MGD作為近年頗受關注的眼表疾病，中醫對其從證型和體質上仍缺乏深入的理解，更無統一的共識和指南可供參考。該病在中國的流行病學特點也期待眼科同道多中心合作或大數據調查取得相對客觀的資料。故筆者難以冒昧提出，該文僅當“拋磚引玉”，若能促進中醫眼科同道對該病的研究熱情，就自感未枉費筆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