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吉業
(730070 甘肅政法學院 甘肅 蘭州)
刑法的確定性是罪刑法定原則的必然要求,其理論內涵包含兩個基本要求:其一,從立法技術的角度看,確定性要求立法者必須明確規定刑法規范的含義,使司法者能夠以其作為準確劃分罪與非罪的標準,作為適用刑罰的依據;其二,從司法實踐的角度,要求司法者必須嚴格依照法律的規定辦事,不得將法律適用于法律沒有明文規定的情況。刑法的確定性對司法實踐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筆者在此引入于某案件,對刑法確定性的意義予以探討。
2014年7月到2015年11月,于某的父母兩次向吳某、趙某借款共計135萬元,雙方口頭約定月息10%,于某母親先后還款184.8萬元,2016年4月14日16時后,趙某先后糾集郭某、杜某等十余人到于某母親公司討債。當日21時53分,杜某等人在該公司接待室內以辱罵、彈煙頭、裸露下體等方式侮辱于某母親,并以拍打面頰、揪抓頭發、按壓肩部等肢體動作侵犯于某母子的人身權利。當日22時22分,杜某等人阻攔欲隨民警離開接待室的于某母子,并采取卡住于某頸部等方式,將于某推拉至接待室東南角。于某持尖刀捅刺,導致一死、兩重傷、一輕傷的結果。
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被告人于某犯故意傷害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而山東省高級人民法院二審審理認為,上訴人于某持刀捅刺杜某等四人,屬于制止正在進行的不法侵害,其行為具有防衛性質,其防衛行為造成一人死亡、二人重傷、一人輕傷的嚴重后果,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構成故意傷害罪,依法應當負刑事責任。于某的行為屬于防衛過當。原判認定于某犯故意傷害罪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但認定事實不全面,部分刑事判決適用法律錯誤,量刑過重,依法應予改判。上訴人(原審被告人)于某犯故意傷害罪,判處有期徒刑五年。
此案在現實生活中,存在著防衛過當派和正當防衛派之爭。他們的共同點是都承認正當防衛的空間是存在的,爭議主要在一死兩重傷一輕傷的結果有沒有超過正當防衛所要求的那個“必要限度”。我國《刑法》規定,面對犯罪行為進行正當防衛在“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嚴重后果時”就超出了正當性,成立防衛過當。
從這個案件的判決和理論爭議中可以總結出刑法確定性的意義:
(1)刑法的確定性有助于法院在審理案件的過程中準確適用法律,保障行為人的合法權益,正如在于某案中,二審對一審改判的理由之一就是部分刑事判決適用法律錯誤,量刑過重。這種判決結果的出現就是法律條文的不確定性造成的,一審法院依據《刑法》第234條第2款判決該案,而二審法院依據刑法第20條第2款予以改判,這種判決上的差距就要求刑法規范所描述的犯罪的構成要件必須清晰明確,違反規范所引起的法律后果也應當具體、明確。
(2)從學界爭議來看,學者們都承認正當防衛的空間是存在的,但爭議主要是對造成死亡和重傷的結果是否超出了正當防衛所要求的那個“必要限度”。正當防衛派主張于某的行為沒有超過必要限度成立正當防衛。而防衛過當派則認為于某的防衛行為造成一人死亡、二人重傷、一人輕傷的嚴重后果,明顯超過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損害,構成故意傷害罪,依法應當負刑事責任。所以,“必要限度”就詞語而言并不是十分明確,以一定的文化和社會生活經驗,同樣對《刑法》第20條的整體含義在闡釋理解上便會產生困難,所以這就要求刑法語言必須具有確定性。
(3)刑法的確定性決定了刑法的可預見性,就是法院的判決是否符合社會公眾的合理預期,也就是法院的判決所依賴的制度規則必須以正義為基礎,必須以人性的某些要求和能力為基礎,本案中,法院的最終判決在各大媒體引起了軒然大波,足以說明司法工作人員在適用法律的過程中出現了問題,這就要求立法權要限制司法權,否則,《刑法》第20條將會不斷地被人們違反,進而它也不肯能提供確定性,而這種確定性則正是該制度存在的理由。
(4)對于本案,筆者也是主張于某成立正當防衛,以為于某案會成為正當防衛案件的一個標桿案件,但最終還是落空了,使正當防衛淪為置之不用的“僵尸條款”,并且最高人民檢察院也介入了本案的調查,也能夠說明這種不確定性給司法實踐帶來的危害。
法律之所以具有建構社會秩序的能力,與法律自身所具有的確定性品格不無關系。法律是為秩序目的而生的,“確定性”問題自然也就成為法律的一個本源問題。所以,刑法確定性的意義顯得尤為重要,它一方面有助于刑法規范所描述的犯罪的構成要件必須清晰明確,另一方面也能夠在司法實踐中限制法官的自由裁量權,保障被害人的權利,同時也可以維護公眾對長期以來形成的正義觀念和對法律的認知,保護公眾的規范信賴,從立法、司法及當事人角度體現罪刑法定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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