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怡
西華師范大學法學院,四川 南充 637009
道德是一種依靠人們的內心信念、社會輿論以及傳統習慣來維系的,表現為以善惡標準為依據的社會意識和行為規范的總和。而法則是由國家制定或認可的,并由國家強制力保障實施的調整人與人之間的社會關系的行為規范。道德與法一樣都是一種行為規范,二者之間的關系使得古今中外的許多思想家、法學家都十分關注的一個重要話題。今天,我們研究傳統道德與傳統法的關系,研究傳統道德與傳統法的互融性,對于正確認識傳統道德與傳統法的作用,對于進一步探究中國傳統的文化的精髓具有什么重要的意義。
傳統道德和傳統法的關系從總體上講可以概括為道德是法的目的,法是道德的工具。傳統道德與傳統法具有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相互融合的特性。“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粗須而成者也”(《唐律疏議·名例律》),“道之以德,齊之以刑。德禮猶曉與陽,刑罰猶昏與秋,言德禮與刑罰猶昏曉相須而成一晝夜,春陽與秋陰相須而成一歲也”(《論語》)。這些觀點都說明了傳統道德與傳統法既具有差異性,又具有互融性,其基本的邏輯是法行使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維護道德,推進道德教化。
道德作為一種社會現象,較之于法其產生的年代十分久遠,自人類誕生的那一刻起,道德便在人們的生產、生活之中開始萌芽,伴隨著人類的發展、社會的進步,道德的內容也得到了不斷的豐富,道德的要求也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法作為一種社會現象,不是與人類社會發展同步的。法的出現要比道德晚的多,法是階級與國家的產物。隨著社會歷史的發展與進步,道德與法一樣,最終成為了調整社會關系的兩種主要的社會行為規范。
從西周時期提出“以德配天,明德慎罰”到漢唐時期的“德主刑輔”再到明清時期的“明刑弼教”,道德與法總是同時出現,彼此聯系的。它使得我國傳統道德與傳統法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融合、相互促進,共同發揮著對社會的規范作用。
法家是中國古代法治的倡導者和踐行者,在商鞅、韓非子等一些法學家的影響下,秦國迅速崛起,并最終吞并了六國,結束了戰國諸侯紛爭的格局。秦朝的法可以說是中國傳統社會法的最高峰了。可以說,秦朝將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凡事皆斷于法,無論是人的吃穿住行,還是政府的運作,都可以找到相關的法律條文依據。但是由于缺乏道德的作用,缺乏通過規范人們的思想、內心活動來影響人們的外在行為的道德規范,所以秦的暴政最終為農民起義所推翻。到了漢朝,統治階級吸取了秦滅亡的教訓,在注重法的作用的同時尤其重視以儒家思想為核心的道德的作用,使得法律與道德得到了初步的融合。
從曹魏到隋唐這三四百年的時間,是傳統道德和傳統法相互融合的時期。在這個時期,一系列的道德要求,被統治階級用法律的形式加以固定,并通過法的手段加以施行。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準五服以治罪”的產生,“西晉《泰始律》的制定,以儒家思想為指導,首次確立了‘峻禮教之防,準五服以治罪’的定罪量刑原則。”在這一制度的規定下,服制不單單是確定與死者親屬關系遠近的依據,更成為了親屬之間犯罪的定罪量刑的依據,服制越近,對以尊犯卑的處罰越輕,而對以卑犯尊的處罰則越重。這一制度的規定,很顯然是依據儒家的倫理道德標準,旨在維護親疏有序、尊卑有別的社會等級秩序。這實際上就是將儒家的禮儀道德規范以法律的形式使其制度化,是引禮入律、融禮于法的產物。
唐宋以后直至清末,傳統道德規范成為了立法的指導原則,傳統法成為維護傳統道德規范,推行傳統道德教化的工具。這種模式一直為封建王朝所采納。但無論是德主刑輔也好,明刑弼教也罷,傳統法一直成為封建統治階級維護其階級統治的重要手段。一些學者認為,中國傳統社會是一個強調以德治國,忽視法治的國度,這其實是有失偏頗的。我們認為,盡管傳統法以傳統道德倫理為基礎并為傳統道德倫理服務,但傳統法的目的就在于通過法律的手段推行道德教化,塑造理性人格、高尚品質。在傳統社會里,遵守法律便是一個在道德上合格的人,相反若是違反法律,付諸法律,對簿公堂,無論是出于什么目的,基于什么原因,在道德的評價上就已經被貶低了。在這個意義上理解,傳統道德與傳統法的相互聯系、相互影響、相互融合無疑是傳統社會傳統道德與傳統法之間關系的重要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