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佳佳
浙江中杭律師事務所,浙江 杭州 311200
審級制度是指法律規定的審判機關在組織體系上的層級劃分以及訴訟案件須經幾級法院審理才告終結的制度。[1]民事審級制度,就是指一個國家法律規定的審理民事案件的法院在組織體系上層級劃分,以及須經幾級法院審理后民事訴訟程序才告終結、裁判即發生效力的民事訴訟制度。四級兩審終審制是我國目前民事訴訟的審級制度,在我國社會經濟高速發展的同時,人民法院受理一審、二審、再審的民事案件的數量劇增,爭議標的越來越大,案情越來越復雜,在司法實踐中出現的種種問題,使我們不得不對兩審終審制的審級制度重新審視,本文以民事訴訟程序視角為出發點,分析我國現行審級制度的弊端,提出我國民事審級制度改革的初步構思。
我國首次確定司機兩審制的審級制度是在1954年頒布的第一部《中華人民共和國人民法院組織法》。1979年、1983年、1986年、2006年先后修改公布的《人民法院組織法》沿用了上述規定。1982年和1991年頒布的《民事訴訟法》以及2007年、2012年、2017年三次修正案均將兩審終審作為一項基本制度來規定,并對案件的管轄、第一審、第二審、審判監督等程序作了具體的規定,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一系列審級制度。根據現行《民事訴訟法》第162條的規定,符合條件的簡單民事案件,實行一審終審。因此,我國的審級制度以兩審終審制為原則,以一審終審制為例外。
我國的審級制服產生有其歷史背景,但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高速發展,四級兩審終審制民事訴訟審級制度在司法實踐過程中出現了很多問題,圍繞著公平與效率兩大司法目標,往往只能兼顧其一,而現行的兩審終審制則更側重對于效率這一目標的實現。因此,當事人想要尋求更多的救濟方式來現實公平審判的目標,兩審終審制度的弊端隨之暴露出來。
1.現行的審級制度難以保障司法的統一
我國《民事訴訟法》規定,中院、高院、最高院都能審理本轄區內有“重大影響”的案件,“有重大影響”是一個概念含糊不清的標準,包含“事實問題”和“法律問題”兩方面,“法律問題重要性”只是其中一方面。這樣的級別管轄標準,是造成各級法院的職能分工不清的重要原因之一,惡意調整審級制度將滋生地方保護主義,進而破壞社會公眾利益的惡性司法環境,肆意玩弄法律的權威性。因此終審法院級別過低,管轄權的下放制度,使得最高法院對于中院和高院作為終審法院的案件無法通過正常渠道進行法律審查和監督,已成為司法權分化和滋生地方保護主義的溫床。
根據我國《法院組織法》規定,最高人民法院“對于在審判過程中如何具體應用法律、法令的問題,進行解釋”的這一職能的實現,則是通過審判人員層層匯報,針對個案中法律問題的請示的抽象性批復,這些抽象解釋在面對下級法院、法律職業者或普通公眾時,既沒有展示具體案情事實,也沒論證其中的法理邏輯,無法真正理解批發的內涵和適用方式。最高法院在第二審程序中,對事實問題和法律問題進行了全面審理,這種運作方式不僅直接增加了工作量,還增加了判決沖突的可能性,這些因素都妨礙著終審法院實現司法統一目標的可能性。
2.現行審級制度難以保障真正的二審終審
我國建立兩審終審制的初衷包含了對終審裁判的考慮。在當時,以簡易的程序和審級制度及時獲得司法終局性,有著一定正當性基礎。[2]隨著我國國情的變化,新收民事案件的數量大幅增加,司法實踐中出現的法律問題日益復雜,兩審終審制的司法技術性缺陷和內在矛盾日益突顯,我國《民事訴訟法》還規定了最后的救濟手段——審判監督程序。當事人在收到二審法院作出終審裁判后,有以下四種途徑獲得救濟:一是人民法院決定再審;二是當事人申請再審;三是人民檢察院提起抗訴;四是當事人申請再審檢察建議及抗訴。法官的自身素質不高的問題,體制方面的問題,審級制度不合理的問題,都是造成審判監督程序被頻繁啟動的因素,使終審法院作出的生效裁判效力極不穩定,法院面臨著終審不終的尷尬局面。
3.現行審級制度難以適應案件類型多樣化要求
各國在設計不同類型案件所適用的程序遵循的重要原理應是民事紛爭的程序設置應與案件類型相適應。數額相對較小,案情也相對簡單的案件就沒必要使用復雜的程序來解決,避免不必要的司法資源浪費。現代社會中人們的物質需要得到滿足后,開始追求精神需要,各種新奇的訴訟請求也越來越多。各級法院的運作方式幾乎沒有區別,當事人在一審、二審中享有幾乎相同的訴訟權利,案件的事實問題和法律問題都將得到全面審查,每一級法院根據自己查明的事實作出裁判。即便是二審上訴到最高院的案件也主要是爭議標的額比較大的案件,而不是因為重大的法律適用問題。當事人還利用訴訟程序設定的不合理性,惡意逃避債務、拖延訴訟、增加訴訟成本,造成司法資源分配的不公平。
我國民事案件一審、二審、再審、申訴申請再審數量逐年增加,社會影響力有大有小,案件性質也有所不同,針對不同類型的民事案件適用與其相適應的審級制度更有利于實現公平與效率的司法目標。正如日本學者曾說:“一個理想的審級制度,應該是盡可為簡易的程序,但一方面有糾正誤判的機能,另一方面又能顧及法律見解統一的功能,并且應在不使當事人感覺緩慢的程度范圍內,配置其審級制度。”[3]所以,基于我國的現實國情和法學理論的研究,筆者提出如下初步構思:
2012年,我國《民事訴訟法》第二次修正案中增加了對小額訴訟程序適用一審終審的制度,2015年在此基礎上,發布司法解釋,進一步規定了適用簡易程序中的小額訴訟的要求與范圍,這是對改革我國二審終審的審級制度的一次成果展示。根據2015年最高院發布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271-283條的規定,詳細列明了一審終審案件的適應條件。另外,筆者認為現行法律規定的一審終審制還有可完善之處,比如當事人雙方可以書面約定適用簡易程序審理案件,并約定不對裁判提起上訴,但涉及到社會公眾的利益,不得適用一審終審制。
一般案件的兩審終審制和小額訴訟案件的一審終審制已被寫入法條,但為了保障公平這一司法目標的實現,在特定情況下有必要實行三審終審制。即根據案件性質、特點、訴訟標的額的大小以及審理過程中某些影響公正審理的特殊情況確定實行三審終審制為原則界限。[4]若是中院作為一審法院,三審法院則為最高人民法院,現代社會的民事案件訴爭標的一般比較容易達到中院一審標準,這樣有利于既保證終審法院的高業務水平,又保證適用法律的正確性、統一性,更有利于高級別的法院更直接地接觸實際,總結審判經驗,充分發揮民事審判監督和指導作用。[5]
筆者認為,第三審若繼續按照一審、二審程序全面審核案件的事實問題將不利于解決三審程序的效率問題,因此,改革后的民事審級制度之下的三審宜實行單獨法律審。只能以裁判法律適用錯誤才能提起第三審上訴,而且在審理過程中,應采用“書面審”,減少當事人物力、財力的投入,在追求公正的前提下兼顧效率,使之適應司法現代化的要求。
啟動審判監督程序是案件得到公正裁判的最后一種救濟手段。筆者認為,針對一審終審的案件,由于初審法院法官專業技能較低和當事人惡意提供虛假證據等限制因素,有可能造成法院錯判,為了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只要當事人提交證據,啟動再審程序可以相對容易些。
改革之后我國民事審級制度以兩審終審為原則,一審終審和三審終審為例外,以嚴格限制三審終審案再審啟動程序為輔助。第一,嚴格限制當事人申請再審,防止產生隨意啟動再審程序的現象,一般僅限于在審案過程中法官涉嫌與案件有關的職務犯罪等法定事由;第二,檢察機關對民事案件的審判監督對象應該是法官是否存在枉法裁判的行為,若是法官在辦案過程中存在違法違紀問題,這將成為當事人申請再審的法定理由,是否確實需要對案件進行再審則由當事人自行決定;第三,筆者認為法院和檢察機關依職權啟動再審程序保護的應該是國家利益、社會公共利益,不涉及社會公共利益案件的再審程序只有當事人提出再審申請。
任何制度都需要接受實踐的考驗,在豐富的理論論證的前提下,在現實運行中分析制度的利弊,而制度的改革就是一個不斷優化的過程。為了保障國家訴訟程序的正常運行,應該制定一套符合自身國情和社會長期發展趨勢相吻合的審級制度。隨著我國實際情況的發展變化,對審判制度加以調整是十分必要的,優化各級人民法院的職能分工,實現初審、二審、三審、再審程序的協調統一,從而達到兼顧公平與效率地解決民事糾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