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辦理破壞環境資源案件的思考

廖志潤 楊 燦

寶興縣人民檢察院，四川 寶興 625700

一、本地區生態資源情況

寶興縣位于四川盆地西部邊緣，域內面積3114平方公里，是雅安市面積最大的縣，境內群山林立，溝壑縱橫，99.7%的面積為山地，森林覆蓋率達72%，物種資源豐富，以寶興產地命名的生物物種、亞物種100多種，有獸類8目25科75屬103種，其中嚙齒目多達35種，國家重點保護獸類27種，包括大熊貓、金絲猴、白唇鹿、林麝、羚牛等國家一類保護獸類9種；有鳥類15目54科286種，其中雀形鳥類33科205種，國家重點保護的鳥類30種，包括綠尾虹雉、黑鸛、金雕等6種國際一級保護野生鳥類；生長著中國特有的植物種類高達907種，國家一、二級重點保護野生植物各4種。漢白玉石礦藏、水利資源也極為豐富。由于寶興是世界第一只大熊貓發現地，境內多次發現野生大熊貓，故縣域面積75%被確定為大熊貓棲息地的世界自然遺產核心保護區，92.8%的面積劃入大熊貓國家森林公園。如此得天獨厚的生態環境資源是寶興社會進步、經濟發展的基石，是寶興人民寶貴的財富，是但也引來了不少不法分子的覬覦。近年來非法采伐國家重點保護植物、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等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不斷發生，所以打擊各類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保護寶興的綠水青山、各種珍貴動植物資源免受受不法分子的侵害檢察機關責無旁貸。

二、近年來我院辦理的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分析

(一)破壞生態環境資源類刑事案件辦理情況

1.刑事案件受理及辦理情況

2014年至2017年期間，我院共受理破壞生態環境資源類批捕案件和審查起訴案件50件79人，其中受理審查批捕案件10件17人，批準逮捕6件12人，未批捕案件的原因多為案件事實不清、證據不足；受理審查起訴案件40件62人，依法向寶興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33件50人，其余未起訴案件包括存疑不訴、相對不訴及移送市院審查等，其中1名采取取保候審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在審查起訴階段因意外事故死亡。

2.刑事案件判決情況

2014年至2017年期間，我院依法向寶興縣人民法院提起公訴的破壞環境資源類犯罪案件33件50人，法院皆已作出判決，其中判處監禁刑10人，占總判決人數的20%；判處非監禁刑40人，占總判決人數的80%，判處非監禁刑的人數比例畸高；從附加刑的角度看，共有42人被判處罰金的附加刑，占到判決人數的84%，這從經濟的角度增加了不法分子的犯罪成本；從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角度看，我院提起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案件有兩件，訴求皆是復綠補種林木，全部得到了法院判決的支持，分別督促被告人補種樹苗250株、補栽樹苗182.27畝，最大程度的修復了被破壞的生態資源。在提起公訴的案件中，凡是有偵查機關當場沒收作案工具、動物死體的，法院皆判決由偵查機關予以銷毀；涉案植物(除紅豆杉外)全部依法拍賣，所得資金上繳國庫，涉案野生紅豆杉林木由森林公安保管。

3.案件類型、發案趨勢

2014年至2017年受理的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觸犯的罪名主要包括：濫伐林木罪、非法采伐國家重點保護植物罪、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罪、非法收購、運輸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四個罪名，其中濫伐林木案16件17人，非法采伐國家重點保護值物案4件7人，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案9件24人，非法收購珍貴、瀕危野生動物5件6人。

在這四類案件中，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類案件呈現非常明顯的上升趨勢，僅僅2017年我院就受理了5件17人，這主要是銷售珍貴、瀕危野生動物所帶來的巨大經濟利益使然；非法采伐國家重點保護植物案件侵犯的對象主要是國家一級保護野生植物紅豆杉，近年來受理案件數呈明顯下降趨勢，這與2015年王某甲、王某乙案件的辦理對不法分子起到了強烈的威懾作用不無關系。在該案中，王某甲、王某乙(父子)非法采伐國家一級保護野生植物紅豆杉7株。2015年12月30日，寶興縣人民法院對該案作出一審判決，判處王某甲有期徒刑5年，并處罰金1萬元，判處王某乙有期徒刑3年，并處罰金2000元。

在這四類案件中，濫伐林木案的犯罪主體都是普通老百姓，他們因無證采伐自己林地內的林木或沒有按照《林木采伐許可證》上規定的面積、地點、方量采伐林木而觸犯刑律，主觀惡性和社會危害性比較小，且在此類案件中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都及時補栽了樹苗，受損的生態環境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修復，且一般都具有自首等法定從輕、減輕處罰情節，因此法院都從輕處罰。2014年以來濫伐林木案的被告人都判處緩刑。但是與之形成對比的是，法院對于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非法運輸、收購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類案的被告人一般都判處實體刑，處罰較重，之所以如此，首先是因為法律對此類犯罪規定的刑罰比較重，其次是因為不少此類案件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長期從事此類非法活動，主觀惡性和社會危害性比較大，第三，許多案件屬于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第一款規定的“情節嚴重”，加之部分被告人到案后拒不配合偵查機關的偵查活動，如2017年我院辦理的項某某非法運輸珍貴瀕危動物案，其非法運輸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林麝3只，其到案后拒不配合偵查機關的偵查。2017年9月15日，寶興縣人民法院對其作出一審判決，判處其有期徒刑5年零兩個月，并處罰金1萬元。

三、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中存在的問題

(一)偵查機關辦案力量急需加強，證據意識需要進一步加強

在目前的體制下，森林公安局是林業局下屬的一個二級局，在業務上受公安局的指導，在行政上受林業局的領導，其實就是雙重領導；森林公安局的經費、人員也受到很大的限制，由于省市一級森林公安局的專業性不強，無法對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中諸如動植物種類和保護等級、林木蓄積和面積等案件中經常遇到的專門問題進行鑒定，森林公安局就不得不聘請社會中介機構對這些專門問題進行鑒定，而這些鑒定費用較高，這毫無疑問大大增加了辦案成本；由于種種原因，目前寶興縣森林公安局在一線辦案的民警較少，而辦案經驗豐富的民警更是極度缺乏，培養優秀偵查人員之路又漫長而艱辛，因此辦案力量急需加強；在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的偵辦中，民警往往會發現諸如盜竊、非法持有槍支等其他犯罪線索，森林公安局一般都會自己一并偵查，但是相對而言森林公安民警對這些案件的經驗和知識儲備都顯得不足；森林公安局在辦案場所、裝備等方面還需要進一步加強，例如寶興縣森林公安局至今仍沒有錄音錄像設備，無法對犯罪嫌疑人和重要證人訊(詢)問時同步錄音錄像等等，這些因素都大大限制了森林公安局打擊犯罪、保護環境職能作用的發揮。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偵查人員取證的質量也有待提高，偵查理念有待與時俱進。在我縣森林公安局辦理的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中，民警在收集和固定犯罪嫌疑人的供述與辯解、證人證言等言辭證據時，對證實案件事實的內容往往訊(詢)問的不夠翔實，對一些書證的提取也不夠及時和完整，現場勘驗筆錄上對現場的勘察不夠仔細，有時沒有見證人簽字捺印，等等。偵查人員由于種種原因對自己取證的質量不夠自信，導致對于一些應當立案偵查的案件遲遲不立案偵查，對于一些應當刑事拘留并提請逮捕的犯罪嫌疑人不采取羈押性強制措施，以致影響偵查工作的順利進行。從偵查手段上看，寶興縣森林公安局的偵查手段目前還僅僅限于訊問犯罪嫌疑人、詢問證人、現場勘驗、檢查、扣押、鑒定等傳統手段，而對于現代科技手段的應用還很匱乏。例如在現場勘驗時，民警往往不會提取煙頭等可能附有犯罪嫌疑人指紋、DNA信息的物證、痕跡，當然也就不會使用指紋、DNA信息的比對等現代科技手段來突破案件。所以，在科技不斷進步的今天，民警不但要增強證據意識、提高取證能力，也要轉變偵查觀念，運用現代科技手段偵查案件，唯有如此方能跟上社會的進步，才能真正充分履行“打擊犯罪，保護生態環境”的職責。

(二)不法分子反偵查意識增強，取證難度加大

近年來我縣森林公安局、檢察院和法院都加大了對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的打擊力度，同時不法分子的反偵查意識和能力也在不斷增強。在我縣近年來辦理的非法獵捕、殺害珍貴瀕危野生動物、非法運輸、收購珍貴、瀕危野生動物案中，由于刑罰處罰較重，為逃避打擊，不法分子往往在夜間打電筒在山上從事非法獵捕活動，而且進出林區皆結伙作案，在沒有通訊網絡的山上使用對講機等通訊工具進行聯絡，在返回途中往往是兩輛小車前后行駛，前一輛車負責探路，后一輛車負責運輸被獵捕的野生動物，一旦發現有公路上有民警就立即通過手機、對講機等通訊工具通知后一輛車逃匿，以逃避刑事打擊；即使現場被擋獲犯罪嫌疑人并從其駕駛車輛中查獲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犯規嫌疑人也拒不交代其犯罪行為，這點在我院2017年辦理的項某某非法運輸珍貴、瀕危野生動物案中表現的非常典型，在整個偵查、審查起訴和審判階段，項某某都拒不交代其犯罪行為，拒不交代共同犯罪的犯罪嫌疑人，以至于無法依法打擊其他犯罪嫌疑人。這無疑加大了偵查取證、打擊犯罪的難度。

(三)老百姓遵法、守法的意識還需要進一步提高

近年來寶興縣各級政府、各部門不斷通過各種方式加大法治的宣傳力度，老百姓也通過電視、網絡、手機等各種方式了解和學習法律，學法、守法、用法的意識明顯增強，但還需要進一步提高，雖然幾乎所有的老百姓都知道“野生動物打不的，采伐林木需要辦證”，但還是有不少老百姓仍對法律抱有僥幸心理，希望自己的犯罪行為能“僥幸”逃過法律的懲罰，最終觸犯刑律。

四、辦理破壞環境資源類案件的幾點思考

(一)加強偵查力量，提高證據意識，加大刑罰打擊力度

加強偵查力量需要多部門的長期共同努力，包括增加森林公安局一線辦案民警人數，完善偵查裝備、充分保證辦案經費等等，這無疑是一個漫長而復雜的過程。在機構、裝備、人員、經費等方面的問題無法在短時間內得到更好的解決之前，想要確保案件質量，提高偵查民警的綜合素質、證據意識和取證能力無疑就是最可行的途徑，這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1、偵查干警自身加強對專業知識的學習；2、森林公安局通過各種方式加強對民警的培訓與學習。由于寶興地處偏遠交通落后信息閉塞，民警接觸的案件類型較少，知識面有限，通過組織民警到高校、其他地區學習考察，可以大大的拓寬視野、豐富知識、轉變理念、豐富偵查手段，這無疑是提升民警素質行之有效的方式。3、組織森林公安局民警旁聽庭審。現在正在推行“以審判為中心”的司法制度改革，所有證據都必須要經庭審質證證實是具有真實性、合法性和關聯性才能作為定罪量刑的依據，這其實就對偵查機關取證的質量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旁聽庭審可以讓民警在庭審現場直接感受到案件爭議的焦點、公訴人對證據的組合與應用、辯護人對證據的剖析與攻擊等等，讓民警認識到證據對于刑事訴訟的極端重要性，認識到自己應當如何收集、固定哪些證據，怎樣才能讓自己收集、固定的證據在庭審中無可挑剔，這也會提高偵查人員的證據意識和取證能力。

(二)檢察院加大對偵查機關偵查的指導和監督力度，確保案件質量

作為法律監督機關，檢察院對森林公安局的偵查活動進行指導和監督是自己義不容辭的職責；對于森林公安局而言，在案件偵辦中遇到問題時及時與檢察機關溝通也是必要的。在寶興，森林公安局民警和檢察院的溝通非常暢通，每每民警在偵辦案件中在偵查方向、取證思路、罪與非罪、此罪與彼罪等方面存在疑慮時都會第一時間主動與我院公訴、偵監干警聯系，共同分析證據梳理案情明確偵查方向，事實證明這樣做非常有利于確保案件質量。

打鐵必須自身硬。檢察院要監督和指導森林公安辦案，自身必須更專業更有擔當。當今的中國正處于大發展大變革的時期，在社會不斷發展進步的同時各種社會問題相互交織，各種矛盾集中爆發，全國人大也順勢不斷的完善、修改各種法律，新的法律、司法解釋不斷出現，時代對檢察官的學習和思考能力提出了更高、更緊迫的要求，尤其在司法責任制改革階段性結束但仍需要不斷深化改革的時期更是如此，檢察官不僅要學習刑法、刑事訴訟法、監察法等法律知識，也要學習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還需要不斷了解、思考社會上不斷涌現的新型犯罪，唯有如此，檢察院才能真正有力、有序、有效的監督和指導森林公安局辦案，依法打擊各種破壞環境資源類犯罪，讓無罪的人不受刑罰處罰。

(三)進一步加大法治宣傳力度，讓廣大老百姓真正知法、懂法、守法，成為寶興生態環境的保護者

雖然我國進行了多年的普法教育，雖然在當今的信息社會老百姓已經可以非常便捷的通過網絡、電視、微信等方式學習法律知識，雖然中央電視臺12頻道每天都在通過各種節目宣傳法律知識，但是老百姓的法律知識還是需要進一步豐富，普法之路仍然任重而道遠，還需要包括司法機關在內的各級部門做大量艱苦細致的工作，讓老百姓真正知法、懂法、守法，從心里面真正認識到寶興豐富的自然資源是寶興縣人民寶貴的財富，是寶興經濟發展、社會進步的基石，用各種實際行動保護寶興良好的生態環境，讓寶興的天更藍水更清空氣更清新，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打擊各種破壞環境資源類刑事案件、切實保護良好的生態環境任重而道遠，只要司法機關緊緊依靠群眾，大力提高自身素質，埋頭苦干，我們生活和工作的環境一定會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