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喬雪
西南交通大學希望學院,四川 成都 610031
重大責任事故罪,規定在我國刑法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指在生產、作業中違反有關安全管理的規定,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或造成其他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節特別惡劣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①本文按照我國刑法四要件中的主體和主觀方面對本罪進行剖析。
今年礦難頻發,對廠礦企業相關管理人員以重大責任事故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者不勝枚舉,故有人形成一種偏頗認識,認為只有正規企業的職員才能構成本罪。誠然,在79刑法當中,本罪主體為特殊主體,表述為“工廠、礦山、林場、建筑企業或者其他企業、事業單位的職工。”②此規定緣起于79刑法成于經濟轉型之前,彼時經濟模式的單一化與特殊的犯罪主體相得益彰,然改革開放以后,經營模式多樣,私企以及群眾性組織的迅速發展向本罪狹窄的特殊犯罪主體發起了挑戰,故在《刑法修正案六》頒布以后,本罪實現了從特殊主體到一般主體的轉型。根據現行法條的表述,只要是從事生產、作業的自然人,即可構成本罪,對主體的身份并無限制。
根據2017年10月,瀘州中級人民法院對陳國芳重大責任事故罪的判決③,可以了解到,被告陳國芳,作為汽車維修點的負責人,其未曾依法進行工商登記,亦未取得危險貨物運輸車輛維修資質,非法經營汽車維修業務。其在生產、作業中違反安全管理的規定,造成三人死亡的重大事故,構成重大責任事故罪。通過本案得悉,本罪的犯罪主體是一般主體,不僅包括公司、合伙、個體工商戶的從業人員,還包括群眾性經濟組織的成員,甚至包括沒有資質設立的組織的從業人員。本罪的主體屬于一般主體,即達到刑事責任年齡具備刑事責任能力,從事生產、作業的自然人即可構成。單位不構成本罪。
本罪是典型的過失犯罪,在德日中稱為“監督管理過失”,其過失樣態分為兩種,其一是疏忽大意的過失,指應該認識到發生重大責任事故的后果,因為疏忽大意沒有預見。其二是過于自信的過失,指預見到了重大事故,意志因素上輕信能夠避免。在認識因素上,本罪預見范圍的標準參考業務過失,即并不以常人不能預見該事故此種寬容標準來要求本罪的犯罪主體,而應以其崗位職責、規章制度對其業務能力的要求來確定犯罪主體的預見范圍。在常人無法預見而其崗位要求其可預見的情況下,亦視為有預見義務。在意志因素上,本罪的犯罪主體對犯罪結果應持排斥心態,如若本罪主體對犯罪結果持追求或者放任心態,主觀上即屬于間接故意,不構成本罪。在我國飽受爭議的“平頂山6.8礦難”④的審判中,最終犯罪嫌疑人被判決“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即是法院認為犯罪嫌疑人李新軍等人對新華四礦的安全隱患主觀上為明知,在了解了危險發生的高度蓋然性前提下,其不僅沒有采取有效手段防止礦難,還規避監管,使瓦斯傳感器喪失預警防護功能,強令工人下井,放縱礦難的發生,對結果的發生實屬間接故意,而非過于自信的過失。故構成了主觀構成要件為故意的“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而不是重大責任事故罪這類過失犯罪。
本罪主觀雖為過失,然在違反安全管理規定時卻是故意心態,但是不能將其違反安全管理心態和對重大事故的心態混為一談。其在違反時為故意,對事故的發生卻是疏忽或者是輕信避免心態,仍不影響過失心態的認定。⑤
此外,本罪由于主觀是過失,根據我國《刑法》的明確規定,故不構成共同犯罪。在山東菏澤市吳坤峰重大責任事故罪⑥中,雖然幾名被告人是共同實施了違法搭建房屋的事實,然而由于主觀上沒有共同的犯罪故意,幾人對犯罪結果的發生所持皆為過失心態,所以并不能被認定為共同犯罪。由于無法認定為共同犯罪,各個被告人之間也不能區分主從犯。只能按照各自的犯罪行為和刑事責任來決定刑罰。
重大責任事故罪是社會輿論的焦點,在審判此類犯罪時應避免輿論的影響。特別在對被告人主觀心態的判斷上,更應持審慎態度。
[ 注 釋 ]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一款.
②《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1979年版本)第一百一十四條:“工廠、礦山、林場、建筑企業或者其他企業、事業單位的職工,由于不服管理、違反規章制度,或者強令工人違章冒險作業,因而發生重大傷亡事故,造成嚴重后果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特別惡劣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③(2017)川05刑終40號刑事判決書.
④2010年12月1日,河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平頂山9.8礦難做出了終審判決,被告人被判決“以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和“強令他人冒險違章作業罪”數罪并罰.
⑤《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進一步加強危害生產安全刑事案件審判工作的意見》第九條指出:“嚴格把握危害生產安全犯罪與以其他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的界限,不應將生產經營中違章違規的故意不加區別地視為對危害后果發生的故意.
⑥本案中,幾名被告人為了獲得拆遷補償利益,購買宅基地建房,聘用不具備資質的隊伍使用不符合標準的材料,在完全措施的情況下冒雨施工,造成了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