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司法公開制度比較研究

宋亞靜

江蘇大學法學院，江蘇 鎮江 212013

一、中外司法公開淵源比較

我國古代雖然有類似于司法公開的當眾審判的雛形，但“司法公開”這一概念的提出遠晚于西方國家。中國的“司法公開”一詞最初出現于2005年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人民法院第二個五年改革綱要》之中。①這是官方文件首次提出“司法公開”一詞。隨著司法實踐的不斷發展和司法改革的不斷深入，公開的范圍與要求也逐步提高。2007年6月4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關于加強人民法院審判公開工作的若干意見》，提出“依法公開、及時公開、全面公開”三原則和“公開開庭，公開舉證、公開質證，公開宣判”的要求。2009年2月，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強司法便民工作的若干意見》，同年12月發布了《關于司法公開的六項規定》，直接以“司法公開”的表述代替了過去的“審判公開”，將司法公開的內容確立為：立案公開、庭審公開、執行公開、聽證公開、文書公開、審務公開，奠定了我國司法公開制度的基礎。

對比中國的司法公開制度，西方的司法公開制度的起源要早于中國。甄克斯在其著作《英格蘭法律書》中認為“英格蘭司法最為惹人注目的特征之一便是所有的司法審判都在公眾可以自由進人的公開的法庭里進行……自遠古時代起這就是英格蘭的原則。”②由此可見，司法公開的傳統在西方國家更為久遠。

當然，不同國家的司法公開制度的限定也有所不同。英國在其《民事訴訟規則》中對司法文書面向非訴訟當事人的公開作了規定，部分文書公眾可以基于司法公開原則自由獲取，但調解協議、法庭與當事人的通信等文書必須在法院許可后，非訴訟當事人才可以獲得。③韓國政府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也著力于司法改革，其主要內容包括向國民公開政府政務信息。《國民參與刑事訴訟法》就是韓國司法公開制度的重要體現。④不同國家在推進司法公開制度建設的過程中都根據本國國情把握著司法公開的范疇。對我國而言，結合本國國情推行與之相符的司法公開政策，是我國在推進司法公開制度時所必須借鑒、重視的一點。

二、中外司法公開制度規范的實踐對比

目前，中國大力推進司法公開制度的四大平臺建設。即中國裁判文書公開網、中國審判流程公開網、中國庭審公開網和中國執行信息公開網。當事人可以通過網絡途徑查詢到自己案件的進展情況、承辦人信息、審判流程、裁判文書及執行進展。司法公開的內容已經從裁判文書公開拓展到審判流程公開、庭審直播、執行行動公開等各個方面。四大平臺作為司法公開的重要載體，依托信息化的飛速發展和網絡的普及，公開的廣度、深度和公眾的接受度前所未有。

2013年7月，《最高人民法院裁判文書上網公布暫行辦法》正式實施。在規定裁判文書公開之余，政府對公開的范圍做出了一些限制。一是裁判文書上網公布前，需要對當事人的個人信息以及其他不宜公開的內容進行技術處理。二是當事人認為案件涉及個人隱私或商業秘密，請求不在互聯網公布生效裁判文書，經案件承辦部門審核理由正當且不涉及公共利益的，可不在互聯網公布。⑤

暨裁判文書公開之后，最高法又開設了中國審判流程信息公開網，對2014年8月1日以后立案的民事、行政、執行、賠償以及部分刑事案件，向案件當事人及訴訟代理人，全面公開審判流程信息。⑥審判流程公開是深化司法公開的重要舉措。公開使得司法過程看得見、摸得著，便于案件當事人和訴訟代理人參與訴訟，履行訴訟知情權。⑦也使整個審判過程清晰、公開、透明，保障了訴訟程序的規范運行，提升了司法審判程序的透明度和公正性。

與中國司法公開制度相比，以《信息自由法》為核心的美國信息公開制度開放度高，并形成了完整的司法公開體系。其內容主要包括審務公開、庭審旁聽、陪審團選任、庭審直播錄播、司法記錄公開和裁判文書公開。⑧在不公開方面，美國涉及私人隱私的案件一般都不公開，多數州都將涉及個人隱私、涉及商業秘密信息、涉及公共安全的信息不予公開。面對媒體，美國法院在審判前主要采取頒布“司法限制言論令”的方式禁止媒體傳播案件信息。在審判過程中采取不公開審理密封逮捕的信息、限制攝影攝像等方式來限制公開的幅度。

三、中外司法公開制度的社會評價對比

對待司法公開制度，中外社會的反響也各不相同。隨著司法改革的推進，被掩蓋在司法公開制度背后的問題也隨之暴露顯現。一些影響惡劣、富有爭議性的案件在網絡上被曝光，迅速引發輿論浪潮，對案件判決造成或好或壞的干擾或影響。

司法公開最本質的目的是制約審判者和審判活動，預防司法腐敗，使當代司法脫離以往沿襲而來的人情干擾。社會群眾可以通過司法公開的渠道知曉國家的相關法律，了解保障自身權利。但是在傳統的單一公開轉為全面公開之后，仍有一些問題需要我們關注。例如司法公開信息的單方面不對稱，民眾需求未得到有效回應，公開尺度不合適、公開制度落實的不全面和低效率等。此外，中國特有的自古沿襲而來的“熟人社會”模式導致社會公眾對法律的信仰不夠，認為“人情”、“關系”比法律更有用，導致群眾對司法結果的公正性抱有天然的質疑。

對比美國司法公開制度，社會公眾的評價則有較大差異。美國司法公開制度的核心理念是保障公眾的知情權，而我國的司法公開制度在理念上強調面向當事人、面向人民群眾、面向社會，但實際運作中卻更注重把司法公開作為規范司法權力運行、接受社會監督的手段。此外，結合國情現狀對比來看，中國各地風俗民情各不相同，雖然有“普法下鄉”等普法活動推進，但是面對繁雜的法律條文，人們對于法律了解還遠遠不夠，面對問題也不能首先向法律尋求幫助，理性的運用法律解決問題。

四、中外司法公開制度的啟示

當下中國的司法公開已由傳統的單一公開轉向全面公開，在改革轉變之際，更需要吸收國外的司法公開制度的精華，特別是司法公開可能存在如侵犯隱私權、輿論綁架等問題，要在分析借鑒國外成功司法公開經驗基礎上，促進司法公開改革的改進與創新。

(一)要堅持司法公開的原則不動搖。司法公開的意義不僅是約束司法審判機關和法官，更是為了推動案件當事人和社會公眾參與到司法活動中去，對司法機關進行監督。司法公開不是單純的信息傳輸，而是通過公開使社會公眾享有監督的權利，進而防范司法權的濫用，確保司法廉潔公正。當下中國司法公開制度設計還存在于流于形式。證據認證的依據、裁判的理由、執行的依據等事關案件公正處理的關鍵內容法院往往不予公開。⑨此外，我國的法律制度往往與會議紀要、法院內部系統批示文件等內容息息相關，公開并不全面。

(二)要堅持適度公開。司法公開在搭建平臺，面向群眾接受監督之余還要注意公開適度。要注重保護特殊案件中當事人的隱私權，法律允許之外的不能公開。對影響過大、有威脅社會治安可能的案件不能照搬通常的司法公開流程，而應針對此類案件設置特別方案。對私人信息，尤其是涉及隱私、安全等個人信息采取保護原則。法院在公開之余應當對公開的司法材料進行必要的處理，制定具體的易于實施的操作標準和程序。這種“度”的把握需要公開機構在公開實踐過程中不斷摸索，進而形成行之有效的條例。

(三)保護案件審判不受輿論干擾。網絡發展意味著信息傳播的速度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微博、微信等一系列的網絡平臺的普及使得社會公眾能夠迅速通過網絡了解司法公開的一系列舉措并表達自己的一系列看法。社會公眾的監督權、表達權、知情權、參與權都能在網絡時代得到實現。但是隨著民眾的發聲越來越具力量，一些問題也隨之浮現。例如網絡影響熱極一時的“薄熙來案”、“李天一案”、以及“藥家鑫案”、“呼格吉勒圖冤案”等，媒體利用民眾的獵奇心理不顧事實的大肆宣揚報道，借助網絡的輿論的聲音影響審判。對比美國針對案件信息的保護而頒布的“司法限制言論令”。我國雖不能照搬這種絕對性的做法，但也需要采取有效措施，對于一些容易引發社會爭論的案件要進行公開的限制，加強網絡監管，保障社會環境穩定。

司法公開作為深化司法體制改革的重要一環，是推進司法改革一個重要的突破點。結合西方國家的司法公開機制進行比較研究，有利于我們更好地對中國的司法公開提出自己的建議，解決公開范圍擴大帶來的相關問題，使司法公開制度更有效地實施起來。

[ 注 釋 ]

①高一飛.“司法公開”一詞的來龍去脈[D].人民法院報，2016(11).

②王濤.英國普通法中的司法公開制度[J].法律適用，2015.

③徐昕.英國民事訴訟法規則[M].中國法制出版社，2001.

④邵藝.網絡時代的司法公開研究[D].淮北師范大學，2015.

⑤張先明.最高法院裁判文書首次集中上網[N].人民法院報，2013-07-03(001).

⑥袁定波.最高法除死刑復核外審判信息全公開[N].法制日報，2014-11-14(005).

⑦百度百科.中國審判流程信息公開網.

⑧關升英.美國司法公開制度及其啟示——關于赴美學習考察司法公開制度有關情況的報告[J].山東審判：山東法官培訓學院學報，2014(6)：106-110.

⑨陳奎.論司法公開的困惑與消解[J].山東社會科學，2015(10)：113-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