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倉宇
紅河學院外國語學院,云南 蒙自 661100
“法律術語具有法定的語義,有法定的適用范圍,要求特定的語境。法律術語的正確使用是法律嚴肅性和公正性的保證。”[1]每一法律術語都代表特定的法律行為規范。英文法律術語或是含有特定法律意義的普通詞,或是現代英語已不在使用的中古英語,或來自拉丁語,或來自法語。概括而言,英文法律術語具有以下特點:(1)莊嚴性;(2)縝密性;(3)簡明性;(4)精確性。[2]
Plea Bargain是起源于美國的一項刑事訴訟制度,在1970年美國聯邦最高法院對布雷迪訴美利堅合眾國[3]一案的判決中正式確立。隨后,1974年7月1日修訂的《聯邦訴訟規則》第11條,對Plea Bargain這一制度正式作出了明文規定。
《布萊克法律詞典》對Plea Bargain的解釋為:Plea Bargain指在刑事案件中,控辯雙方達成的,被告承認某一控罪以換取控方讓步的任何協議。包括:被告承認一項較輕的控罪,或承認數項控罪中的某一項,以換取控方撤銷其它控罪;或被告認罪,以換取較輕的量刑。
大陸地區在引入Plea Bargain這一概念時,將其譯為“辯訴交易”,如法制網2016年9月2日發表的文章《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實質上區別于美國的辯訴交易制度》,《人民法院報》2017年2月10日第8版刊登的文章《美國辯訴交易制度新發展與前瞻》等等。但筆者認為這一翻譯的精確性值得商榷。
首先、將Plea Bargain譯為“辯訴交易”犯了望文生義的簡單錯誤。《英漢法律詞典》中Plea一詞解釋為:訴訟、答辯、請求;Bargain一詞的解釋為:交易、契約、做交易、討價還價、達成協議。“辯訴交易”這一翻譯將Plea和Bargain兩個英文單詞的中文翻譯簡單的拼湊在一起,屬于典型的望文生義。
其次、將Plea Bargain譯為“辯訴交易”忽視了原語的深層次意義。Plea Bargain這一制度在美國產生,有其獨特的社會歷史文化背景,其目的是為了實現有效打擊犯罪、保障人權與提高司法效率之間的有機平衡。
再次、將Plea Bargain譯為“辯訴交易”不符合漢語社會文化。在漢語社會文化中,當“交易”一詞與國家公權力聯系在一起時,往往表示一種腐敗行為,比如“權錢交易”。因此,將Plea Bargain譯為“辯訴交易”,易讓人誤解為代表國家行使公訴權的檢察機關與犯罪嫌疑人“做交易”,嚴重損害了國家公訴機關公正廉潔的形象。
大陸地區將Plea Bargain譯為“辯訴交易”,從法律術語翻譯精確性視角看,其不能很好地實現翻譯所要求達到之目的,沒有達到翻譯要充分滿足翻譯說明的要求,“辯訴交易”這一翻譯,形式上看似忠實于原文,實質上其在漢語語境中的交際效果與Plea Bargain在原語語境中的交際效果卻大相徑庭。
在香港和臺灣地區出版發行的大量法學教材、法學論述和新聞報道中,Plea Bargain在這兩個地區均譯為“認罪協商”,如國立臺灣大學法律學院王皇玉教授的法學論述《認罪協商程序之法社會學考察:以臺灣刑事司法改革為例》等等。
從法律術語翻譯精確性視角看,“認罪協商”這一翻譯很好地達到了翻譯要充分滿足翻譯說明的要求,揭示了Plea bargain這一制度的本質,符合創立這一制度的根本目的和出發點,能夠很好地實現翻譯所要求達到之交際目的。將Plea譯為“認罪”,符合Plea“答辯”這一含義,且將其更加具體化;將Bargain譯為“協商”,符合Bargain的原有之意,同時,“協商”一詞揭示了控辯雙方地位平等,暗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之法律精神。從其內在邏輯結構看,“認罪協商”充分揭示了Plea Bargain這一法律術語的內涵,“認罪”是“協商”的前提條件。
綜上所述,從法律術語翻譯精確性視角看,對Plea Bargain這一法律術語的翻譯,香港和臺灣地區的“認罪協商”比大陸地區的“辯訴交易”更加符合漢語的社會文化環境,達到了翻譯要充分滿足翻譯說明的要求,在實質上更符合忠實原則,能夠較好的實現翻譯所要求達到之交際目的與交際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