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帆
西南交通大學公共管理與政法學院,四川 成都 611756
人權,是生而為人該當具備的權利。人權概念的起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西方可以追溯到古希臘時期,智者學派在公元前5世紀掀起的人權解放思潮為近代人權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古羅馬時代的法學家們重視個人自由,認為在國家法律上仍然存在著更高的自然法則,使得人權概念初步形成。到了近代,涌現出了洛克、盧梭和康德等啟蒙思想家,他們關于自然權利、平等權利、天賦自由、天賦人權、思想言論自由等問題的論述,形成了系統的人權理論。在東方社會,人權思想也早已萌芽,春秋戰國時期的政治學家管子就提出人權民權是國權的來源,強調國家應當順應民心,以人為本。在古代中國,人權與仁學的博愛平等思想是緊密聯系的,尊重人格和尊嚴是博愛平等地基本要求。人格概念最先由儒家學派提出,例如孔子就認為人的尊嚴對一個人來說是最為重要的,孟子更是提出“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①的保護人格尊嚴觀點,近代沈家本進一步豐富發展了人格概念,在這一時期人格主義理論逐漸形成。
在關于人權觀點的發展中,逐漸形成了三代人權理論,它是由聯合國和平與人權司前司長卡雷爾·瓦薩克提出的。第一代人權論,又稱為古典人權論,產生于對國家的專制統治的抵抗中,強調政治權利上的自由。第二代人權論也稱社會人權論,它從人類的經濟、社會和文化權利方面主張平等,認為國家應當承擔起為每個人創設平等機會的責任。第三代人權論是在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影響下,在各國注重發展權、環境權、知情權等新人權的背景下產生的,是一種多元文化的價值理論,它主張博愛,并將個人的人權上升到集體的人權層面。
國際人權法的發展趨勢體現在由人權國內保護發展為國際保護。國際人權法,或稱人權的國際保護,是指國家按照國際法,通過國際條約或者基于國際習慣,承擔國際義務保護基本人權,并在某些方面進行合作與相互監督,禁止非法侵犯這些權利和自由,并促使它們得以實現。②在傳統的國際法中,人權屬于一國內政事務,他國無權干涉,但是現代國際法的發展更加強調國際法對人權的保護,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憲章》中的人權條款?!稇椪隆返牡?條確立了聯合國的三大宗旨,即和平、發展與人權,從原則上規定了各國行動所必須符合的目的。第55條和第56條是關于人權的關鍵條款,這兩條為具有為會員國創設法律義務的效果,各會員國應當嚴格遵守該條款。在南非種族局勢的第616號決議中,大會指出南非政府的政策加劇了種族歧視,是違反《憲章》第56條之規定的行為,并在其后不斷援引該條呼吁各國按照憲章采取個別或者集體措施促使南非政府放棄這些政策。除此之外,《憲章》的第13條第1款、第62條第2款、第68條以及第76條都在人權的國際保護方面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將人權條款寫入《憲章》體現著人權保護的國際化,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各國重視人權保護的表現,它將人權作為國際社會普遍關注的主題,使人權的保護不再僅僅局限在國內法層面。各會員國在侵犯其國民人權時,不得以內政不受干涉為由排除其國際法責任?!稇椪隆访鞔_提出了“促進普遍尊重與遵守人權及基本自由”的概念,并使人權保護從過去零散的、有限的保護轉變為對全世界所有人的具有普遍性的保護;《憲章》建立了人權委員會并賦予聯大和經社理事會在人權方面的具體權利。在這樣的背景下,一大批國際人權文件誕生了,并產生了國際法的一個新的分支—國際人權法。
國際人權保護機制主要有兩個體系,一個是以《憲章》為基礎的保護人權的體系,主要包括聯合國人權理事會、聯合國婦女署、聯合國兒童基金會等,其中聯合國人權保護機制是正在進行中的聯合國改革方案的重要組成部分。另外一個體系就是以國際人權公約為基礎建立的國際人權條約機構。除此之外,與人權保護相關的國際法庭和法院的建立為《憲章》和公約的有效實施提供了保障。
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是由聯合國人權委員會演變而來。聯合國人權委員會雖為推動國際人權保護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是其自身也出現了一些問題,例如信譽降低、專業精神減退等現象,并經常受到國際社會的批評?;谶@些情況,聯合國對人權委員會實施了改革措施,以提高聯合國人權保護工作的效率。2006年3月15日根據聯合國大會通過的第60/251號決議,人權理事會誕生并取代了人權會員會。人權理事會建立后的一系列舉措對國際人權保護具有重要意義。首先,人權理事會是聯合國大會的附屬機構,作為一個權力機構,其地位較人權委員會得到了提升,更有利于組織暴力、保護受害者和加強國家間的合作。其次,建立了普遍審查機制。作為聯合國體系內獨特的報告審查制度,普遍審查機制旨在改善各成員國人權保護的狀況并減少各國對人權的侵犯。與人權委員會不同的是,它在人權狀況問題上對每個成員國一律平等,成員在任期間都要受到審查,中國作為理事會會員國已于2009年2月9日受到審查。該措施可以敦促各國提高本國人民生活水平、改善人權狀況。再次,規定了明確的懲罰措施。例如對于理事會規定,對于侵犯人權的成員,在符合條件時,可決定暫時停止其在理事會的成員資格。這一措施有利于人權理事會履行其保護人權職能,對減少和預防各國侵犯人權的行為具有震懾作用。
除人權理事會之外,聯合國難民署、聯合國婦女署等聯合國人權機構也不斷發展完善,并且為使社會更多地關注在武裝沖突中遭受悲慘境遇的兒童,兒童權利委員會建議任命一位獨立專家研究武裝沖突對兒童的影響,現任特別代表是來自阿爾及利亞的萊拉·第魯圭女士。
自冷戰結束以來,國際社會上的人權公約大量涌現,目前聯合國核心的國際人權公約主要有9個,在公約的基礎上,相應的委員會也得以建立。這些條約機構的最大特點在于其專業性,通過針對專門領域的人權問題進行調整,體現了國際社會在人權立法上不斷側重于特殊群體的保護。例如《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的通過就是在國際人權保護的基礎上,面向婦女這一弱勢群體加強保護,旨在消除對婦女的歧視并促進性別平等。截止2017年2月,公約的締約國已達到189個,公約賦予各項原則以法律拘束力,并且規定這些原則得適用于所有婦女以維護其婦女權利,還規定了為了達到維護婦女權利的目的可以采取的各種措施。1982年,聯合國消除對婦女歧視委員會建立,其任務是監管1979年《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的締約國在婦女問題上的工作狀況,對締約國提交的為提高婦女地位而采取的行動的國家報告予以審查。除此之外,為了更好地保障婦女權利,聯合國根據世界形勢的變化不斷豐富和發展著該公約,在聯合國消除對婦女歧視委員會第六十六屆會議上,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公室人權條約司官員諾沃薩德指出,移民和難民在全世界的大規模流動給婦女帶來了許多威脅,例如使用性暴力作為戰爭策略、早婚和強迫婚姻、剝奪婦女的性和生殖健康權以及其他有害做法。諾沃薩德強調,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對《消除對婦女一切形式歧視公約》中原則的遵守就更為重要,應當加強各成員國實現兩性平等和增強所有婦女和女孩權能的問責度。③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侵略者的暴行使人們逐漸意識到侵犯人權的行為不都是國家做出的,有時個人才是暴行背后的指揮者,若僅僅使國家承擔責任而不對侵害人權的個人進行懲罰,則會導致個人以國家作為擋箭牌施加暴行的現象。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和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建立在確定個人應為戰爭負責的方面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它們審判的都是被稱為“甲級戰犯”的軸心國國家領導人,其確立下來的“紐倫堡原則”認為從事國際法上犯罪行為的個人應當承擔個人責任并受到懲罰。
前南和盧旺達國際刑事法庭的建立在人權的國際保護方面具有重要意義。前南國際刑事法庭的目的是審判在南斯拉夫境內從事違反國際人道法行為的犯罪,盧旺達國際刑事法庭旨在對盧旺達境內從事此等行為的罪犯進行審判。然而這兩個國際刑事法庭在審判的地域和時間范圍上都具有局限性,是聯合國安理會為審判在前南和盧旺達國內武裝沖突中違反國際人道法的罪犯而建立的,這個范圍之外的國際犯罪行為則不能管轄。
為了對國際社會上犯有罪行的個人進行普遍的管轄,《國際刑事法院規約》于1998年7月17日在羅馬外交大會上通過,于2002年7月1日正式成立國際刑事法庭。《國際刑事法院規約》采用了紐倫堡原則,認為從事構成違反國際法的犯罪行為的個人應當承擔個人責任并應當受到懲罰,不應當以官職地位、政府或上級命令作為免除國際法責任的理由。同時,對于犯有罪行的個人也應當保障其人權,國際刑事法院只對滅絕種族罪、危害人類罪、戰爭罪和侵略罪四種核心罪行行使管轄權,并且被控有違反國際法罪行的人有權得到公正審判,對他們的審判也應當遵守正當的程序。目前,已經有4個國家將其領土范圍內的情勢提交到國際刑事法院,包括烏干達、剛果民主共和國、中非共和國和馬里。另外,安全理事會也將達爾富爾、蘇丹和利比亞的情勢提交國際刑事法院。在這些情勢中涉嫌犯有戰爭罪和危害人類的12個案子被法院受理,29名嫌疑人遭到通緝,其中17位已被逮捕或自首,其余的均在逃。此外,2011年3月31日,第三預審分庭允許檢察官啟動了對科特迪瓦情勢的調查程序。
國際刑事法院的建立消除了上述臨時性法院所固有的缺陷,保障國際人權監督機制的有效運作,對國際上的犯罪行為無疑具有極大的威懾力,是人類在促進普遍的人權保護進程中邁出的巨大一步。
[ 注 釋 ]
①孟軻.孟子全書[M].北京:中國長安出版社,2009.
②邵津.國際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8.
③資料來源于聯合國網站[EB/OL].http://www.un.org.
[ 參 考 文 獻 ]
[1]白桂梅.人權法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10.
[2]邵津.國際法[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第5版.
[3]張愛寧.國際人權法的晚近發展及未來趨勢[J].當代法學,22(6).
[4]何金波.國際人權法的產生歷程和新發展[J].法學研究.
[5]柳華文.聯合國與人權的國際保護[J].世界經濟與政治,20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