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高層建筑百年發展探討

王鑫剛

(廈門大學嘉庚學院 福建漳州 303105)

0 引言

通常我們將“高層建筑”理解為超過一定高度的建筑，但“高層建筑”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有著不盡相同的定義，在不同的歷史時段也有著不同的衡量標準，或是不統一的認知。本文所指高層建筑將結合具體歷史背景進行界定。文中將解放前上海外灘的亞細亞大樓和有利大樓界定為高層建筑，不只是因為亞細亞大樓為當時上海第一高樓，也因為其在我國現代規范中，符合高層建筑的定義(高度大于27m的住宅和高度大于24m的單層廠房、倉庫和其他民用建筑)。那么，退至建筑技術匱乏的歷史階段，該工程也自然是當時高度難于達到的高層建筑。

1 高層建筑的產生

高層建筑的產生，可追溯到美國19世紀末的芝加哥。美國南北戰爭結束后，芝加哥逐步發展成為北方的產業中心，并于1830年設立芝加哥市，人口逐漸增至30萬，而房屋則多為木料搭建。這種安全隱患使得芝加哥在1871年的大火中，幾近化為廢墟。芝加哥于1880年全力重建，商業活動的大力擴展使得城市地價上漲，市區人口密集，建筑師則迎合投資人的意愿，采用增加層數的方式來增加建筑面積，以提高經濟效益。這樣的時代背景使得1884～1885年，工程師詹尼設計的美國家庭保險公司大樓(Home Insurance Building)順利建成，至今被絕大多數建筑歷史學家公認為現代建筑史上第一座真正意義上的高層建筑。這座10層高的辦公樓也是世界上第一座鋼鐵框架結構的大樓，采用了生鐵柱、熟鐵梁、鋼梁等[1]。芝加哥學派對高層建筑發展初期的影響，使芝加哥被視為高層建筑的故鄉。

2 上海高層建筑發展的歷史分期

上海是國際化都市，自20世紀初至今的世紀百年，一直引領著中國高層建筑的發展。而上海高層建筑的發展并不能以風格的演變直接進行分期，其高層建筑的發展受到國內時局的制約，同時建筑風格一定程度上也受到國際建筑潮流的影響。綜合上述因素，以上海為代表的我國高層建筑的發展可分為3個時期，即建國前(1912～1948)、改革開放前(1949～1978)、改革開放后(1979至今)。

2.1 1912年～1948年上海高層建筑的發展

上海第一棟高層建筑是1912年華光啤酒廠高45m廠房，但資料記述上海最早用于商業辦公的高層建筑是1913年籌備建造的亞細亞大樓和有利大樓。亞細亞大樓地處上海外灘1號，時人稱之為“外灘第一樓”。東、南立面均采用三段式構圖，外觀兼有古典樣式和新古典之格調。有利大樓是上海第一座鋼框架結構的建筑。鋼框是向當時德國的克虜伯工廠定制。建筑立面采用均衡對稱的三段構圖，并以新古典主義為基礎，融入其他風格元素。兩棟建筑主體風格均仿西方古典復興，裝飾適當融入巴洛克藝術，最終增添幾分折衷主義色彩。二者均建成于1916年，至2016年為止，已有百年，如圖1-①、②所示。

圖1 高層建筑參考圖

上海這一時期的高層建筑并不盡是以古典復興風格為主。如建成于1929年的華懋公寓(今錦江飯店北樓)，建成于1934年的上海大廈，如圖1-③等并不是照搬古典復興的建筑符號，而是在保持結構合理性的同時簡化古典符號，同時在建筑的表面裝飾上融入更多思考。建成于1934年的國際飯店已然成為這一時期上海乃至亞洲的最高建筑，其對古典符號的簡化處理，使得建筑立面達到極佳狀態，如圖1-④所示。至1937年中國銀行建成，同年8月13日爆發淞滬會戰，全國的高層建筑營造隨即進入休眠期。至1948年建國前夕，10年的時間里，上海僅建造了3棟高層住宅和1棟高層綜合樓[2]。

2.2 1949年～1978年上海高層建筑的發展

建國后至改革開放前夕，對上海而言是高層建筑建造恢復期和爭論期。建國初期，百廢待興，但因受文革影響，期間高層建筑營造并不是如火如荼。30年時間，僅建造高層建筑40棟。其中較有代表性的是建于1960年位于余慶路189號的華僑公寓(如圖1-⑤所示)，是建國后營建的第一棟高層建筑。建筑為“現代主義”風格，近似如今住宅，造型上更顯平淡。

2.3 1979年～2016年上海高層建筑的發展

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飛速發展，上海的高層建筑接連拔地而起，僅改革開放后的第一個10年(1980～1990年)，上海所建各類高層建筑已達800余棟。聯誼大廈是這一時期的代表性建筑，其高度已達108.65m，可算是改革開放以后上海所建的第一棟超高層建筑，如圖1-⑥所示。隨后的靜安希爾頓大酒店、上海商廈、新錦江大酒店等，均屬超高層建筑，如圖1-⑦所示。建于1990年的新錦江大酒店，高達152.5m。10年里，上海所建高層建筑帶有明顯的現代主義色彩，有些還飄散出西方后現代主義的氣息，但建筑結構并無特異的嘗試，主要是鋼混結構，有些以此為基礎進行筒體結構嘗試，如聯誼大廈是鋼筋混凝土框筒結構、黃河大樓為鋼混筒體結構。

改革開放的第二個10年(1990年～2000年)間，上海建成各類高層建筑千棟有余，平均每年建造上百棟不止。1999年建成的金茂大廈，是當時中國之最高。這一由美國芝加哥SOM設計事務所設計師阿德里安·史密斯與中國工程師江歡成共同設計的摩天大樓儼然帶著一絲中國的后現代主義氣息，將中國塔元素有機融入到建筑當中。而且，為了抵抗強風暴襲擊，該大廈采取了特殊的水平桁架結構，并在中心設置了經過特殊設計的厚重核心筒體，以有效防止垮塌，四周附以八根巨柱，形成堅固的巨柱混凝土筒體結構，如圖1-⑧所示。

進入21世紀，上海超高層建筑急速發展，兩次刷新世界第一高樓記錄，包括2008年建成使用的環球金融中心，2016年建成的上海中心大廈，如圖1-⑧。二者在結構技術上力求創新，如表1所示。

表1 上海各時期代表性高層建筑基本信息

3 中美高層建筑發展的社會歷史背景比較

美國高層建筑發展按風格演變可分4個時期：芝加哥時期，古典復興期，“現代主義”時期，“后現代”時期。對應的中國上海高層建筑發展可分為：萌芽期、生成期、休眠期、復蘇期。

3.1 萌芽期

美國芝加哥時期(1865～1893年)是中華的晚清，上海尚無高層建筑，但開埠后的上海，資本主義經濟發展較快，可視為高層建筑產生的萌芽期。這一時期，芝加哥的高層建筑迅速發展，建筑追求功能至上，充分考慮經濟、效率、面積、建造速度等商業效益因素，建筑風格、建筑裝飾基本處于次要位置。此時的上海，英法美等國先后設立租界，是上海商業發展的初期，受技術、經濟、需求等因素影響，尚未出現高層建筑。商鋪以木構為主，且大多不超過3層。芝加哥的影響波及了全球范圍內先進國家，卻并未觸動華夏這片土地，這與特殊的社會背景關系密切。

3.2 生成期

上海最初的高層建筑(1920年)——亞細亞大樓、有利大樓帶有折中主義氣息的古典復興風格，主要是受到美國古典復興思潮影響。一方面是外灘地區屬于美國的租界區，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高層建筑的投資方多為美國的資本家或資本集團。該時期的高層建筑試圖將傳統建筑風格與全新建筑功能相結合，并采用新材料、新結構加以表達，故帶有折衷主義氣息，但并非都是對古典建筑構件的照搬。一戰后的美國興起了一種新的樣式，在保持結構合理性的同時簡化了古典符號，如建于1932年～1940年的洛克菲勒大廈(圖1-⑨)。這一時期，上海的高層建筑緊隨美國引領下的國際潮流。如上海國際飯店(1934年建成)與美國洛克菲勒大廈均為同一時期的國際建筑師設計，是風格極為相似的建筑類型。

3.3 休眠期

建國初期我國上海高層建筑的營造進入休眠期，如世界資本主義大蕭條時期的美國，又逢文革動亂，因此，1949年～1978年近30年的時間里，我國高層建筑發展極為緩慢，幾近出現空白。但處于發展前沿的上海還是有少數高層建筑順勢產生，如余慶路189號的華僑公寓。而這一時期正是國際建筑思潮的爭鳴期，也是我國上海高層建筑復蘇的鋪墊期。國際范圍內的高層建筑經歷著“百家爭鳴”。二戰后期，美國迎來“現代主義”時期(1945年二戰后～20世紀70年代)，并可細分為幾個階段：40年代末到50年代末，以密斯為代表的追求技術精美的國際式，如芝加哥湖濱公寓(圖1-10)；隨后是以粗野主義和典雅主義時期，如柯布西耶的粗野主義作品馬賽公寓，雅馬薩奇的典雅主義作品紐約世貿中心雙塔(圖1-11)；至60年代末以后，現代建筑仍為主流，但后現代主義創作已有與現代主義并行的趨勢。

3.4 復蘇期

改革開放后，國際上的廣泛交流使得我國許多早期建筑師很快接受國際式的建筑風格，高層建筑開始復蘇，并出現了前文所述的年營建量百棟不止的盛況，包括金茂大廈、上海中心等極具代表性的高層建筑作品。此時建筑兼有少數西方后現代風格，但歐美高層建筑的后現代主義在改革開放、獨立自主的中國沒有很深的文化根基，亦不合大眾的口味。美國的高層建筑于20世紀70年代初進入“后現代”時期(1970年至今)，而上海高層建筑的發展至今尚未出現明顯的反現代之風，卻開始引領高層建筑的現代主義潮流。

4 結語

上海是回顧中國高層建筑百年發展的窗口，好的高層建筑可以是地標、可以是廣告，但都需要迎合大眾的品味，這便需要建筑師的引領，更是建筑師不懈的追求。改革開放以后，我國高層建筑的迅速發展不僅體現在上海，香港、北京、廣州、深圳等城市亦尤為明顯，這與地區經濟發展存在著必然的聯系。隨著科技的發展，國家的富強，未來我國高層建筑的發展更值得期待。

[1] 劉建榮，翁季，孫雁.建筑構造(下冊)[M].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3.

[2] 許福貴，許嵐.上海高層建筑發展的歷史軌跡[J].施工技術，1996(1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