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用塑料吸管能拯救海洋嗎？

Radhika Viswanathan

不久前，包括星巴克、迪斯尼在內的商業巨頭都宣布將逐步停止提供塑料吸管。禁塑令如今是潮流，已經有好幾個國家頒布了各種旨在減少海洋塑料污染的禁塑令，涉及塑料容器、塑料瓶和塑料袋等一次性塑料制品。

歐洲議會在今年10月初投票通過了禁塑令，2021年后將在歐盟所有成員國禁用一次性塑料制品，包括塑料刀叉和吸管等。而在美國，迪斯尼公司宣布將在2019年中開始在全球所有項目停止供應塑料吸管和攪拌棒，同時也計劃在旗下酒店和游輪上減少塑料袋和塑料杯等塑料制品使用。

星巴克也宣布將為冷飲換用新型杯蓋，類似大人用的鴨嘴杯，預計每年將減少10億根塑料吸管。多家咖啡業巨頭坐落的西雅圖市成為首個禁止使用塑料吸管的美國大城市，相關禁令已于今年7月1日生效。紐約市則倡議立法在2020年前禁止塑料吸管。此外，多位明星參與了社交網絡“對塑料吸管說不”的倡議活動。

塑料吸管因為小到不起眼，所以很少循環利用，但為什么禁止塑料吸管會引發如此多的關注？當提到海洋塑料污染時，塑料吸管非主要問題，海洋污染里有很多體積和數量都比它大得多的塑料制品。而且對于部分殘障人士來說，塑料吸管是生活必需品，他們的訴求似乎未被這場環保運動聽到。

支持吸管禁令的環保人士希望這個禁令是個開始， 進而鼓勵人們停用其他的一次性塑料制品， 比如說塑料袋和塑料瓶。盡管吸管禁令拯救不了海洋，但它能推動亟須的關于海洋里不可生物降解的垃圾污染水平的對話。

為什么塑料在海洋里是個大問題？

由于賽璐珞的發明，人們從19世紀后期開始使用塑料。到了20世紀六七十年代，一次性的塑料袋和吸管什么的變得更便宜更便利，因而比紙制品的使用更為普遍。現在幾乎所有的餐飲場所都提供塑料吸管，據估計光在美國每天消耗掉的吸管就高達1.75億支。

塑料不可生物降解，它不能分解成類似二氧化碳或水那樣易被循環利用的化合物。大塊的塑料會隨著時間流逝降解成小的塑料顆粒，這些顆粒被稱為微塑料。微塑料不僅可能致癌，會吸附有害污染物，還會永遠留在環境里。當塑料被丟棄時，它最后往往被送往垃圾填埋場或者倒進大海。根據世界經濟論壇的報道，海洋里有1.5億噸的塑料。照這個趨勢， 科學家們預測到2050年，海洋里的塑料垃圾將比魚還多。

2015年研究人員發表了一項針對海洋塑料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研究， 研究發現人類每年產生2.75億噸塑料垃圾，其中傾倒入海洋的塑料垃圾高達480萬噸至1.27億噸 。800萬噸塑料垃圾，相當于在全球每一英尺的海岸線上扔掉五袋塑料，數量巨大。

塑料會讓海洋生物被纏住死亡或者窒息死亡。而塑料更大的危害在于，它在降解時會釋放像雙酚A那樣的有毒化學物質。雙酚A會擾亂人類荷爾蒙，也有致癌可能。最近的一項研究發現塑料還會令珊瑚更容易患病，從而導致珊瑚礁死亡。

微塑料將不可避免地被我們吃進肚子里，不管是通過盤子里的魚或是瓶子里的水。但研究人員目前尚未清楚這些有毒的微塑料被吃下去的毒性到底有多大。

人類每年產生2.75億噸塑料垃圾，其中傾倒入海洋的塑料垃圾高達480萬噸至1.27億噸。

很多這類塑料被洋流推著聚集在了一起，但它們并不是凝固的一團，而是由無數微塑料組成的渾濁的凝膠狀液體。太平洋上的塑料垃圾團面積大概是美國得克薩斯州面積的兩倍。比這更嚴重的是， 只有大概1%的塑料垃圾浮在水面上，剩下的絕大部分微塑料都聚集在海床上，讓深海變成了微塑料池子。

為什么大家都盯著吸管？

好些環保組織最近都把吸管禁令列為優先項，不斷去提高公眾的認知度，爭取名人公開支持，游說地方或州政府制定吸管禁令。但是有些倡議者說，他們更深層次的動機是提高公眾對全面禁塑需要的認同和支持，相比起小小的吸管，那些塑料制品才是塑料溶液的主要來源。

主導了西雅圖吸管禁令的“孤獨鯨魚”組織執行董事艾夫斯（Dune Ives）說：“我們的吸管運動并非意在吸管，而是希望藉此指出一次性塑料制品在我們的生活中有多普遍，這就像是立起一面鏡子，喚起人們的責任感。之前大家都太漫不經心了。”

“孤獨鯨魚”組織的“西雅圖無吸管”運動于2017年9月開始，通過跟當地企業展開合作讓他們停止使用吸管。按照他的說法，禁用塑料吸管真的只是個開始，是為了向人們提出有關塑料使用的更多更重要的問題。通過跟餐廳老板交談， 他們了解到餐館最大的塑料來源是一個個獨立包裝的貝類和牡蠣。餐廳老板都會問為什么要禁吸管，對話由此展開，從而讓人意識到塑料垃圾問題的普遍和泛濫。

之后西雅圖市長宣布對一次性塑料吸管、勺子、叉子和刀實施禁令，并于今年7月1日生效。該禁令僅適用于餐館，違反禁令將被處以最高250美元的罰款。西雅圖的成功也激勵了其他幾個沿海城市，像加利福尼亞洲和佛羅里達州都隨之跟進。

蒙特雷灣水族館海洋保護政策戰略主任艾梅·大衛說塑料吸管不是海洋健康所面臨的最大威脅，但他們實際上聽到了觀眾談論它，這是能引起參觀者共鳴的東西，因為他們能感受到觸摸到，這是一項他們可以采取的積極行動。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的公共事務執行副總裁約翰·卡維利說：“我們才剛剛開始，現在人們剛開始意識到我們受到的影響。”野生動物保護協會率先提出了紐約市的禁用塑料吸管運動。卡維利說：“人們正在覺醒。”

塑料吸管禁令實際上有多大效果？

我們知道海洋里有大量塑料，但是塑料吸管并不是塑料污染的主要來源。海洋保護協會2017年海岸污染清理報告回顧了全球海灘的清理工作， 發現海灘上最常見的垃圾是煙蒂、塑料瓶、塑料蓋、包裝紙和袋子。吸管和攪拌棒在榜單上排第七，只占了垃圾總量的3%左右。彭博新聞估計在世界范圍內，塑料吸管很可能只占到塑料廢棄物總量的0.03%。另一項研究發現，海洋里大概46%的垃圾碎片是廢棄的捕魚設備。

在宏觀的層面上，了解塑料吸管禁令究竟意味著什么很重要：這只是朝向更嚴格限塑令的第一步。從禁用塑料吸管飛躍到全面禁用一次性塑料制品有多現實？

按照溢出效應理論，讓人參與一個行為能在心理上促使人們參與更多類似的行為。也就是說，當人們開始遵循塑料吸管禁令，他們會變得更環保，進而減少使用其他一次性塑料制品， 或是支持修改環保政策，這就是溢出效應積極的一面。

溢出效應也可能有消極的一面，比如某人喝飲料沒有使用塑料吸管，但他回家獎勵自己洗澡洗更長時間，消耗了更多的水資源，這是不利于環保的。

溢出效應也可能不出現，比如某人雖然停止使用了塑料吸管，但他在其他方面的不環保行為依然如故。此外，心理學家指出，政府頒布的禁令是外在的動機，人們會停止使用塑料吸管，但也許不會內化這種理念，成為環保主義者，這點令人擔憂。目前并不清楚吸管禁令會引發什么樣的溢出效應。

誰需要用到塑料吸管？?

但是，有很多人因為殘疾需要塑料吸管幫助喝水，所以殘疾人權益團體公開發聲反對吸管禁令，他們指出塑料吸管的替代品并不好用。據《華盛頓郵報》報道，作家、殘疾人權益倡導者卡琳（Karin Hitselberger）稱，吸管禁令是罔顧殘疾人權益的運動傳統的一部分，因為倡導者自己不需要用到吸管喝水，就很容易忽視這些政策對他人日常生活造成的不利影響。

在星巴克宣布計劃逐步淘汰一次性塑料吸管后，一個殘疾人權益團體計劃在紐約市的星巴克門店外進行抗議活動。作為對此的回應，星巴克公司聯系了該團體并發布了一份聲明說會為有需要的人士提供吸管。

還有什么別的方法解決海洋塑料問題？

我們目前采用的循環利用也許不是辦法。塑料最多只能循環利用兩三次。去年一項研究顯示只有9%的塑料被回收利用。研究者指出，如果對廢舊塑料沒有精心設計和量身定制的管理策略，人類是在全球范圍內開展一項不可控的實驗，其中數十億噸的材料會聚集在幾乎所有主要陸地生態系統和水生生態系統里。

最流行的辦法是從源頭上減少塑料，不再使用一次性的塑料制品，制定類似塑料袋禁令和吸管禁令的政策。其他一些國家早已開始限制使用一次性塑料。2002年愛爾蘭對塑料袋征收額外的稅，這一政策減少了94%的塑料袋使用。禁用一次性塑料很大程度上希望人們使用非塑料的替代品，例如金屬吸管或容器，有的吸管生廠商也開始生產紙質吸管。

截至2017年，已有28個國家頒布了塑料袋禁令或者對塑料袋征稅，近期英國、智利、印度和歐盟等都宣布了計劃將于未來十年逐步禁用一次性塑料制品。宜家家居也宣布將在2020年前停止銷售所有一次性塑料產品。2014年美國加州首先開始禁用塑料袋，其后有16個州也頒布了類似禁令或征稅政策。

但是，除了從源頭減少塑料垃圾，并沒有真正的系統方案。一些長期存在的問題，比如減少丟棄捕魚設備，開發新的可替代塑料的材料，形成新的垃圾管理系統仍然亟待解決。

艾夫斯說，人們需要的是對如何減少塑料需求展開大討論。他說：“我們知道塑料吸管禁令并不能停止塑料生產，能循環利用和管理垃圾固然是好的，但我們必須開始要求減少塑料的生產。”大衛指出，海洋塑料剛成為熱門話題，也為相關研究增加了緊迫感，但尚未找到最好的解決方案。（來源：Vox）

舉手之勞拯救海洋

雖然處理海洋塑料污染問題的終極方案尚未找到，但有些減少污染的小事情是你我可以隨手做到的，比如以下這些：

帶上環保袋去超市，并重復使用這個袋子。

用金屬杯子和容器替代塑料制品。帶杯子去咖啡館。

買大包裝的耐儲存食品，比如米面雜糧之類的，減少包裝消耗。使用可反復使用的容器儲存食物。

用可反復使用的飯盒打包食物，不用一次性塑料袋和塑料飯盒。

拒絕餐廳、飲品店或超市提供的塑料吸管和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