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崗 韓金清 侯連奎
摘 要:追求“真善美”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特點和價值取向。中國武術有利于參與者“求真”精神的培養,有利于參與者“向善”品德的養成,有利于參與者“尚美”境界的提升。在新時代國家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的引領下,發掘中國武術“求真”“向善”“尚美”的育人價值,不僅可以實現在各級各類學校傳承優秀中華傳統文化的責任和使命,而且還是對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引導學生珍惜學習時光,心無旁騖求知問學,沿著求真理、悟道理、明事理的方向前進”的有力踐行。
關 鍵 詞:武術文化;中國武術;真善美;立德樹人
中圖分類號:G8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6-7116(2018)06-0001-06
Abstract: Pursuing “truth, kindness and beauty” is an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 and value orientation of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Chinese Wushu is conducive to the cultivation of the participants “truth pursuing” spirit, the accomplishment of the participants “kindness pursuing” morality,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participants “beauty pursing” state. Having entered into the new era, education in China reawakening such a fundamental education task of Chinese Wushu as serving “moral establishment and student cultivation” in the new era, and regaining such a student education value of Chinese Wushu as pursuing “truth, kindness and beauty”, not only can realize the responsibility and mission of schools of various types at various levels to inherit excellent traditional Chinese culture, but also is the vigorous practicing of the following instruction given by General Secretary XI Jin-ping: guide students to cherish learning time, to learn knowledge without distractions, and to develop toward the directions of pursuing truth, understanding reasons, and being sensible.
Key words: Wushu culture;Chinese Wushu;truth,goodness and beauty;moral establishment and student cultivation
追求“真善美”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特點和價值取向。王國維先生在1903年《論教育之宗旨》一書中講到:“完全之人物,精神與身體必不可不為調和之發達,而精神之中又分為三部:知力、感情及意志是也。對此三者而有真美善之理想:‘真者知力之理想,‘美者感情之理想,‘善者意志之理想也。完全之人物不可不備真美善之三德,欲達此理想,于是教育之事起。”[1]據《光明日報》報道,習近平總書記于2017年5月3日在中國政法大學考察時明確提出了對廣大青年要加強“真善美”高尚品德的培養:“廣大青年人人都是一塊玉,要時常用真善美來雕琢自己,努力使自己成為高尚的人。”[2]
在多元文化交融的時代背景下,中華文化正面臨著大繁榮、大發展的契機,教育則是民族文化傳承的重要路徑。中國武術因其深厚的中華民族文化底蘊而成為培育人們“真善美”高尚品德的重要載體,在新時代國家把“立德樹人”作為教育的根本任務的引領下,在國家把傳承優秀中華文化作為教育使命和責任擔當面前,愈發凸顯其時代價值和深遠意義。
1 中國武術培養參與者的“求真”精神
中國傳統文化中有諸多“真”的表達,如表示神仙的“真人”“真君”“歸其真宅”等;表示本源的“真力”“真源”“謹守而勿失,是謂反其真”等;表示真假的“真事”“真相”“使真偽毋相亂”等。顯然,“真”是真實、正確,“求真”是求其正確的知識與能力。“真”有諸多解析,所以“求真”也是一個包含諸多內容的求知過程。國家一直在提倡“求真務實”“求國情之真,求社會發展規律之真,求人民群眾當家做主的地位之真”[3]是黨始終堅持的作風,這是國家層面的“求真”。在個人層面,習近平總書記講到“希望廣大青年珍惜大好學習時光,求真務實,練真本領,更好為國爭光、為民造福”[4]。只有“求真”才能夠正確的“務實”,只有“練真”才能夠獲得真正的“本領”,可見“真”與“求真”是人成長成才的關鍵。根據“求真”與“真”的諸多含義,可以推論出中國武術層面的“求真”,是指“求”運動規律之“真”,“求”武術功夫之“真”,“求”武術的價值之“真”。同時使習武者在“求真”的過程中獲得“腳踏實地”的精神養成,收獲“持之以恒”的品格提升,涵養“永不放棄”的目標追求。
中國武術培育參與者眾多“求真”的意義,得益于其豐富的運動規律。在其諸多運動規律之中,十分重要的就是它所有的技術動作都帶有技擊的含義。技擊是世界上所有格斗術的本真特質,是中國武術技術動作的本質特征,也是中國武術之所以稱之為“武術”的核心要義,還是中國武術區別于其他體育項目的特質,更是中國武術的真諦。因而,對于參與者而言,掌握其運動規律,獲得其技術中的“技擊”法則和方法,也是必須堅守的“求真”使命。這一使命,強烈要求參與者必須勵志盡責、始終如一地踐行著實踐第一的習武原則,在“拳打百遍,身法自然”“拳打千遍,其義自見”[5]等至理名言的引領下,經過千萬遍的練習和時間的積累,才能慢慢理解中國武術的奧妙,才能夠體認中國武術的真實。如果忽略了中國武術的運動規律之“真”,就會失去中國武術內在的“脊梁”,而淪為“花架子”,從而喪失中國武術自身生存的基礎。
在中國武術培育參與者掌握其運動規律之“真”后,就會引發他們對功夫之“真”的追求。中國武術功夫之“真”,并不是外在行為簡單的一招一式,而是通過中國武術這一載體來展現一個中華民族文化的精神真實,讓參與者投入其中感知和體驗“求真”的樂趣和意涵,享受孜孜不倦所帶來的成就和喜悅。中國武術教育參與者腳踏實地地踐行功夫之“真”,這是參與者走進中國武術深處必須具備和擁有的品格,就如人們登山一樣是來不得半點的“跳躍”和“停息”,要明確萬丈高樓是從平地崛起的意涵。參與者腳踏實地地一步一個腳印踐行,這種品格就是秉承著持之以恒的“求真”精神。參與者對中國武術功夫之“真”的追求精神,體現在其要求參與者反復練習基本功以及各門各派的獨特技能。如最基本的拳法、腿法、步法等;長拳的四擊、八法、十二型;太極拳的云手,正、反手劃圈練習等;形意拳的三體勢;八卦掌的盤旋繞轉等。這些基本功是獲得中國武術功夫之“真”的必經之路。它們是中國武術各門各派的基礎,也是增強功力的主要手段與路徑,同時也是中國武術最精華的部分。如果忽略對這部分的修煉,所學之藝就變成了花拳繡腿,也就失去中國武術功夫之“真”。對于習武者而言,這些枯燥和乏味的基本功、基本技術,不僅要做到練,還要堅持每天練。正如習武者們常說的“拳不離手,曲不離口”“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中國武術通過基本功對習武者的磨練,可以磨練意志、凈化內心、培養耐心,逐步把他們引向了中國武術的功夫真實。
中國武術對參與者規律之“真”、功夫之“真”的培育得益于其特別注重習武的過程,這“有別于西方體育注重競技的結果。它需要不息、不悔地追求以期能融入其中,超越其中的設定,感受其過程所給予我們的啟示,方能領略到中國武術的真諦”[6]163。這一點,應該是最有利于對參與者“求真”精神的磨礪和培養。“求真”是習武之人必須擁有的品質。這種品質的擁有,對于一個受教育者而言,應該是始終貫徹在習武的每一個環節之中。中國武術優秀的文化把參與者“浸泡”在深厚的傳統文化底蘊之中,久而久之加深了對“真善美”中“求真”的理解。這種“求真”的觀念,讓參與者懂得學習中國武術不是從中國武術中得到什么,而是為中國武術奉獻什么。奉獻的是參與者一生的努力、汗水與心血,只有具備了這種習武“求真”的觀念,才能收獲武術的精髓,獲得武術的真諦,成為一名真正的習武者。
中國武術在中華文化的傳承與發展中,始終作為一種教育資源,其本身的教育價值是多元和多向度的。但追求和培養“人”的“求真”品質則是第一位的。因為“求真”是習武者必不可少的品質,缺失了“求真”的品質,參與者也就無法獲得真實的武技。所以,“求真”是中國武術育人的重要內容,它引導參與者向著真實的中國武術進行一生的學習與探索,正如老院士王澤山講的“一輩子專注做一件事”那樣。專注是中國武術“求真”之中最重要的品質,參與者,不能夠有“急功近利”的心態和想法,必須按照中國武術自身的規律進行著“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實踐體認和理論探究。這一過程雖然是漫長的、是艱辛的,但每位參與者都把求得“真東西”當作自己的終身追求。這其中,實踐理性的文化起決定性作用。這個作用,就是過程。所以,就有了“一日練一日功,一日不練十日空”的“求真”之路。在這條道路上,中國武術培育參與者“求真”的品質與精神,就是其最深邃的價值所在,也是其價值之“真”。
當參與者漸漸領悟中國武術功夫之“真”、運動規律之“真”、價值之“真”時,中國武術就成功地將參與者引向了中國武術之“真”的殿堂,并使其養成良好的“求真”的人格品行。我們常說,習武之人多如牛毛,而堅持下來掌握真功夫者則少如牛角,實際上就是表明了中國武術的“真功夫”是要持之以恒才能獲得的。就如李大釗所言“不馳于空想,不騖于虛聲”,那些“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人,是不會獲得“真功夫”的。這一點對于參與者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武術人不能好高騖遠,更不能自以為是,堅守“求真”品質,才可獲得收獲,這在眾多武術家的實踐中已經得到驗證。因此,關注中國武術“立德樹人”中“求真”品質的培養,應該成為中國武術教育的核心價值所在。
2 中國武術培養參與者“向善”的品德
誠如其他民族的格斗術一樣,中國武術也是從華夏先民為了生存而運用的格斗技術中走來,始終秉持著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更教化參與者養成“向善”的品格。不論是哪個拳種、哪個門派,武德的遵守和傳承都是超越“技術”層面的教育內容。武德教化對參與者而言是最為基礎的做人教化。它會直接告訴你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只要牢記并在生活中實踐,就能成為知德知禮之人。中國武術的教化核心不僅僅體現在門規戒律之中,而更多地隱藏在中國武術的技擊理論和思想要義之中,表現在以“環境”熏陶參與者“向善”的意識、以“武德”作為參與者“向善”的標準、以“大愛”作為參與者“向善”的意義。這應該是中國武術為什么“高于體育”的價值所在。這種高于體育的價值,表現在中國武術對參與者“向善”品格的培養上。
中國武術在漫漫的歷史長河演進中,始終恪守著“武德第一”的習武原則,并逐漸形成了一種牢固“向善”的良好處世環境。這種環境使參與者逐漸地被同化,形成一種中國武術參與者品德“向善”的文化環境。因為,“人不是命定的,也不是預成的,人是在受環境影響的活動過程中被塑造的。這種塑造是自動與被動的統一,就是說,人是自己塑造與環境塑造的綜合結果,如人格、結局等”[7]。中國武術雖生發于技擊格斗的搏殺,但在中華文化的“不戰而屈人之兵”“武以德立”等諸多文化的影響下,逐漸演變成為了一種具有普世意義的“向善”文化。從墨子的“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的俠義精神,到儒家的禮儀道德教化;從以“較技不較力”為主要的價值訴求,到“點到為止”的行為規訓,再到當今所追求的健身、娛樂價值。可以說:中國武術的文化價值始終是一路向善、一路揚善的[8]。中國武術良好的“向善”環境塑造了參與者,也塑造了參與者的人格,是其本身在“向善”環境的影響下根據自己思維的判斷,有選擇性地進行自我“向善”塑造。優秀人格塑造的成功在于正確地明辨“善”與“惡”,只有具備了這種能力才能明辨是非,表現為外在的“向善”。中國武術對參與者明辨“善”與“惡”的能力培養也體現在各種門規、會訓中。如“精武會訓”就明確提出:“凡我會員必須以仁愛為懷,服務為旨,以我所有,助人所無;犧牲個人力量,以求造福于人類;忠信待人,見義勇為,積功于天爵”[9]。
“向善”是武德對參與者行為約束和引導的核心指向,關于武德這種約束與引導,早在西漢時期就有記載,如《史記·皇帝本記》講到“軒轅乃修德振兵,治五氣,藝五種,振萬民,度四方”,充分說明“德”對“武”的重要價值,也證實“德”對“武”的重要作用。中國武術的德,即武德,貫穿于整個學武、習武的過程之中,時刻培育和規訓著參與者在武德的文化熏陶下,以“德”作為自身行為“向善”的標準,這種標準是必須執行的。如諸多門規、戒約都對品德修養、尊師重道以及仁愛的要求等。門規、戒約與家規一樣,都是對一定范圍內的人起到一定的約束作用,其中人們的長期堅守還會形成良好的門風、家風。它們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因為“優秀的家規家訓有著穿越時空的文化力量,有著亙古不變的價值追求,也是傳世財富”[10]。它們之中包含了諸多關于如何做人、如何向善的規定,在“穿越時空的文化力量”作用下,形成人們內心永恒不變的堅守。中國武術的門規與戒約,也彰顯著對習武者“向善”行為的約束與規訓,慢慢使他們的內心具有“向善”的意識,并逐漸發展成為一種高尚的品德。
中國武術中的“向善”不單單存在于“精神”和“心理”層面,它還更多地以技術的特征表現出來。這一點與“中國傳統文化具有一種泛道德意識,一切活動都被道德意識所涵蓋,在道德意識支配下,人們活動總是在自覺或不自覺的向善”[8]有直接關聯。所以,中國武術的技術構成,在很大程度上不是追求暴力的張揚,而是強調技法和技術的“向善”特征。因為,“中國文化的不爭性,決定了中國武術技術形態的構成狀態的‘防守在前攻擊在后的技術特征。這種技術特征,決定了它的進攻性是出于身體行為的次要地位的”[11]。也因此形成了中國武術是一種“德行”文化的顯著特征,成就了中國武術排斥那些通過接觸、較狠、致命才能分出高低的“武夫”,提倡孔子的“遠人不服,則修文德以來之”的“不戰”,倡導在沒有接觸也沒有傷害的情況下實現對對手的征服,進而達到使對手口服、心服的目的。這種外在行為“不戰”特點,從整體上反映出中國武術始終在以“德”作為培育參與者高尚的言行,將殘酷的技擊轉變成“向善”的技藝。這一點,正是中國武術育人“向善”的重要價值體現。
在中國武術的“場域”中,“向善”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其中,“不僅自己要積極求善,還要敢于與不善的現象(即惡)作斗爭,這才是全面的求善”[1]。因為,就這些門規戒律來看,它不僅要求“習武者絕不是恃強凌弱,而是懷著悲天憫人的心態,對弱者施以援手,對強暴施以壓制,還世界以清平和公正”[12]。中國武術鼓勵參與者鋤強扶弱、見義勇為,敢于為正義而抱打不平的中國武術俠義精神,體現了習武之人最大的仁愛之“善”。這也表明中國武術所向往的“善”是一種包括正義、謙遜、和善等等的大愛。中國武術培育出的理想參與者是因發至人格深處的“愛”而表現出“善”的行為。
中國武術以歷史悠久積淀深厚的“善”文化培育了參與者的大愛。這一點突出表現在優秀的參與者以“俠義”作為“向善”的精神情懷和“行善”的責任義務。由中國武術“俠義精神”的提倡和追求而衍生的“武德第一”的習武之人的“向善”精神,自唐代李德裕的《豪俠論》中就有記載:“夫俠者,蓋非常之人也。雖以然諾許人,必以節氣為本。義非俠不立,俠非義不成。”[13]261因為,“義在他們(俠)眼里,已不僅指人的思想行為應該遵循的一般社會原則,更是指自己行動中必須崇奉的不計功利的純道德乃或超道德的根本性準則。……將這種執義不茍的精神施諸于國家民族,乃至天下百姓,能為國家、民族和百姓的利益抗爭,挽狂瀾于既倒,獨任天下之重而無所回避,勇與義俱,義無反顧,這便是游俠的忠勇,便是游俠人格中最為閃光、最值得稱道的品格。”[13]263正是這種武者對“俠”的膜拜,對“俠”的追隨,使得真正的參與者開始踐行“俠義”精神,進而使參與者逐漸把自身的“向善”拓展踐行為情系“家、國、天下”的“大愛”。發生在近代以來的很多武術仁人志士,如霍元甲、韓慕俠、大刀王五、神拳大龍等,在國家危難之時所表現出的行為,應該就是最好的寫照。
總之,中國武術秉持著“向善”的理念,踐行著“向善”的作為,弘揚著“向善”的精神,應該貫徹于參與者的整個習武生涯。所以,參與者通過這些方式捍衛了一個清平、公正的生活環境,表達的是參與者內心“向善”的情懷。中國武術的這種“向善”的教育,使參與者無形之中把“向善”當作了一種美德,而去追求“真善美”排斥“假惡丑”。因為,它極力推崇和踐行著“以德啟人”“以德感人”“以德服人”“以德育人”的文化力量,并且這些“德”都是建立在“向善”的價值取向之中。所以,就建構起了中國武術在教育中無形地培養習武者“向善”品性的價值和意義。
3 中國武術培養參與者的“尚美”境界
中華文化是一種崇尚藝術和美的文化,在幾千年的演進歷史中,始終以一種優雅、文明的大國風范展示在世界面前。尤其表現在:“火藥、指南針是中國人的發明,但它沒有在中國人的手里變成侵略和戰爭的工具,也沒有成為中國人強大的工具,而成為祭祀、慶典的工具”[6]143。我們發明了火藥,而不制造火器去征服別的文明,唯獨欣賞光彩奪目的煙花燦爛;我們有了文字,而不僅僅是記錄所用的工具,卻將其演化成為獨特展現和追求龍飛鳳舞的書法藝術。這一文化特性,可以說在中華文化中比比皆是。“將實用指向藝術”,是中華文化的最大特征。這一點在諸多傳統文化學者那里早已有過很多精辟的論述。中國武術的發展就是在這一文化氛圍中逐漸演化成為了“一種理想化的技擊藝術”,形成了目前世界上唯一一個將“野蠻”的動物所具有的“格斗”與“搏殺”之法,變成了具有藝術韻味的身體文化。這一點在蔡龍云大師那里也是這樣理解的,即“武術是格斗的藝術”。正是這種“理想化的技擊藝術”和“格斗的藝術”使得中國武術文化中濡養出諸多的“美”和“藝術”的文化因子。也因此使得以身體行為、身體運動為外顯特征的中國武術,具有了顯著的教化習練者“尚美”的功能和價值。
中國武術,作為中國人的身體行為文化,它既有體育的屬性,又有高于體育的特性。它以一種藝術化的審美視角和審美情趣,使參與者可以在享受體育參與快樂的同時,感知和體驗到其它運動項目無法比擬的“美”和樂趣。中國武術的“美”是技術與參與者身體融合之后,按照技術規律達到一種協調統一的最佳狀態。這種理想的狀態就成為了參與者一生崇尚與追求的目標,對他們“尚美”能力的培育也就成為了中國武術教育的主要任務。在我們看來,對于作為教育人的中國武術而言,中國武術給予人的“尚美”能力的培養,應該是音樂、繪畫、影視等藝術無法比擬的。因為,它是通過活生生的人體參與、展示,帶給人們美的體認和美的享受。這種美是在自我參與過程中實現的,它是一種階梯型進步的“尚美”體驗和獲得,這個階梯型進步“尚美”的過程,也是它對參與者“尚美”能力的培養和提高的過程。中國武術的參與者,從主客體審美意義出發扮演著“美”的創造者和呈現者兩種角色。這種雙重角色,對于一個人的“尚美”境界的提升,具有獨特的涵養價值和教育意義。
中國武術培育參與者對“美”的認知,是從多向度的矛盾運動開始的。它的技藝中包含著很多矛盾統一的身體行為運動,這些矛盾的身體運動規律也正是中國傳統美學的靈魂。如虛實的比照、頓挫的節奏、剛柔的震撼、疾緩的氣勢等。參與者只有經過長期的探索和體悟才能漸漸掌握動靜、快慢、含展、開合、輕重、緩急、虛實、剛柔等既矛盾又統一的技術精華,找到凸顯“美”的最佳的“節點”和“適度”。正是在參與者不斷的探索與體悟中,才能逐步培養參與者認知和體悟“美”的知識和技法,才能逐步提高“尚美”的能力,才能拋開世俗,用欣賞“美”的眼光和“尚美”的方式去追求人生的境界。因為,在以套路為核心技術的中國武術中,武術家大多都是按照自己的文化觀念和社會要求,“將素材進行選擇、提煉、修飾、分界、組合、概括、抽象,在依攻守進退、動靜疾徐、剛柔相濟等規律進行排列組合,串聯成套,從而用藝術的形象,集中表現出技擊動作最具普遍意義的特征”[6]142。所以,就形成了中國武術的真諦是對“器”與“物”更高層次的追求。也就是黑格爾所言及的“心靈化了的追求”。這種“心靈化了的追求”應該是所言及“尚美”境界的使然。它“是人心對武術意境的理解,是對神韻的感悟,是對心靈自身的調節”[6]142。參與者有了自身對中國武術的“理解”與“感悟”,才能夠形成中國武術更深層次的認知,以便開始用身體去更好地踐行與體認這些認知。
中國武術讓參與者用身體去踐行和體認“技擊藝術”的美,是中國武術育人“尚美”境界的最佳路徑。中國武術“美學意義”的更多存在,就使得其擁有了對參與者“尚美”境界培養的真材實料。因為,“通過外在之身‘體察和‘體驗,來獲得‘審美和‘道德屬性,以及表現內在之心”[14]183的修行之路,應該說是其他單一文化很難企及的。因為,“通過武術習練,追求的是主體的心靈在生命活動中不滯于身,超越于身外而發揮作用,這正是審美心態的基礎”[14]184。這表明中國武術的參與者是學習武藝的主體,他們不僅僅是對武藝“美”的發現者,還是對“美”的超越者。這種對已知“美”的超越來源,就在于他們不斷地用自己的身體進行著對中國武術“美”的體悟,并從中感悟到自己所理解的“美”、所贊同的“美”、所欣賞的“美”。而“美”的體驗獲得,就要求參與者必須在腳踏實地的“求真”精神和執著不變的“向善”品德引領下,對中國武術的技術意蘊進行千百次的磨礪,才可領會和品讀到“尚美”的境界要義。通過這些磨礪,使中國武術的參與者逐漸升華對于生活美、身體美、心靈美、節奏美、韻律美的感知能力,并在“鷹擊長空”“魚翔淺底”“快如旋風”“翻如飛鳳”的身體表現中,展示和體驗到中國武術的精彩絕倫和中國文化的審美精神。將中國武術技藝通過人體外觀上的精彩和參與者內心的平靜相結合,凸顯出陽剛之美、陰柔之韻以及陰陽相濟的中和之美,時時刻刻體現著中國武術育人“尚美”的終極目標。
“美”是中國武術的核心詞和關鍵詞,不美的攻防技術是笨拙的,不美的演練是生硬的,不美的對抗是野蠻的。中國武術的身體行為是一種追求“更美”的文化[15]。因為,中國武術的“打”和“技擊”不是血腥的“暴力”,更不是野蠻的“廝殺”。它的“打”在一定的意義上講是一種“有情節的打”,是一種“有規范的打”,是一種“有特色的打”,更是一種有“內涵的打”和“有形式的打”。也因此,成就了中國武術相較于世界其他民族的“格斗文化”而言的一種別樣的“文明的打”文化。也正是這種“文明的打”的文化特征,使得中國武術擁有了更多的“美學意義”。其“打”的技術動作一直以展現生動、振奮和動態美等來展現它的“美”,來引領參與者向著美的方向發展,培養了他們的“尚美”能力以及人生有關“美”的品味。這種對“美”的享受體現了“道”的有無相生、虛實結合的生命精神。靜止的中國武術動作造型,不僅體現在外在肢體的結構之美,更蘊涵“引而不發”“蓄勢待發”的攻防技擊之“藝”。整套武術動作演練則表達了一種動靜相間、快慢有致、剛柔相濟、氣韻生動的流體美感和生命意境。中國武術意境的營造則把參與者帶入一個武術動作和客觀物象融為一爐的物我合一之境,達到“悅志悅神”的審美境界。從中國武術的“打”與“藝”中,我們不難看出參與者時刻享受著中國武術之“美”,時刻接受著中國武術對他們“尚美”能力的培養。
概言之,中國武術之所以能夠發展到今天,其核心的旨要在于它不僅具有健身自衛的實用價值,還更因為它所內隱的“尚美”情懷、精神和境界追求。它不僅可以使人體質強壯,更能給人以美的認知、美的體認、美的享受以及美的情懷。所以,讓中國武術以“美”的文化走進人們的心靈,“豐富人們的情感生活,以美啟真、以美儲善”[14]196,進而實現對受教育者“真善美”教育教化的全面踐行和落實“立德樹人”任務的真正實踐。
中華民族歷來就是一個重視教育,強調教育以人的全面發展為最終目標的偉大民族。走進新時代的中國教育更是把“立德樹人”推至為我國教育事業的“根本任務”,并明確提出“要把立德樹人融入思想道德教育、文化知識教育、社會實踐教育各環節”[16]。因此,在“增強學生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立志擔負起民族復興的時代重任”的培養目標面前,發掘中國武術“求真”“向善”“尚美”的育人價值,不僅可以擔負在各級各類學校傳承優秀中華傳統文化的責任和使命,而且還是對習近平總書記關于“引導學生珍惜學習時光,心無旁騖求知問學,沿著求真理、悟道理、明事理的方向前進”[17]的有力踐行。因為,中國武術是一門真正的教化之學問,這種教化之學是以實踐為根基。它追求的終極價值則指向“武以成人”,極其關注人的生命與內在精神人格的完美養成。這個養成就是使受教育者養成一種踐行“求真”的原則,追求人生“向善”的價值,領悟“尚美”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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