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作為新信息傳播媒介和新網絡存在空間,微信在促進信息生產、傳遞與分享的同時也引發(fā)了新的版權問題。由于微信自有的社交性、分享性、復制性等特點,微信中的侵權問題與版權保護所面臨的難題,超出了通常版權問題的范疇,使得版權保護的法律維權和信息自由間的矛盾前所未有的激烈,解決微信版權問題的實質即是在若干對結構性矛盾中尋求平衡點。對此,必須在順應新信息生產邏輯的前提下,對不同傳播機制、不同用戶主體所承擔的法律責任進行分類探討,找出現有法律法規(guī)中的不適之處,配合版權意識、版權管理方式和運營機制以及維權舉證等方面的措施,以達到既尊重、保障原創(chuàng)作者合法權利,又避免微信版權保護過度限制新型媒體信息自由與共享的目標。
〔關鍵詞〕 微信;版權;著作權;信息自由;知識共享
〔中圖分類號〕DF523.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18)06-0098-07
①參見騰訊公司公布的 2017 年第四季度及全年業(yè)績,載2018年3月21日騰訊公司官方網站,https://www.tencent.com/zh-cn/articles/15000671521633395.pdf.
②參見微信官方發(fā)布《2017微信數據報告》,載2017年11月10日搜狐網,https://www.sohu.com/a/203522712_118792.
〔作者簡介〕王維嘉,南京大學黨委辦公室助理研究員,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博士研究生,江蘇南京 210023。
世界范圍內,互聯網的普及自20世紀末起引發(fā)了全方位的變革,并在進入21世紀后由移動互聯網引領起這場變革。如果說中國的經濟技術發(fā)展水平在互聯網出現時還處于較后位置,在以移動互聯網為標志的新一輪競賽中我們已然成為領跑者,而作為中國移動互聯網產品代表的微信,自2011年問世以來,迅速由一款即時通訊工具發(fā)展為通訊、社交、娛樂、閱讀、消費等都有的綜合性應用,甚至在這一過程中悄然重構了人們的生活方式。根據騰訊公司2017年年報,微信和WeChat的合并月活躍賬戶數已超過10億。①根據微信團隊在騰訊全球合作伙伴大會上發(fā)布的數據,截至2017年9月,微信日發(fā)送消息次數達380億次。②龐大的用戶數量和信息傳播量為微信帶來各項業(yè)務收入大幅提升的同時,也帶來了一系列問題,版權問題便是新型信息媒介與法律維權的深刻悖結之一。
一、問題聚焦:當版權保護遭遇信息共享
關于微信版權的研究在2013年首次出現后日趨熱門,法學學科一直是其中的研究主力,在知網數據庫收錄的學術文獻中,有法學背景的研究成果占到約三分之二,研究主題從法理分析到司法實務均有覆蓋,也從法學角度提出了完善立法、幫助維權以及建立版權保護機制等建議。但是,作為全新信息媒介的微信,由于其自身的新型自由傳播性、特定圏層社交性、親切關系分享性等特點,微信版權所面臨的實際問題與我國現有的法律環(huán)境存在巨大斷裂,微信傳播中的侵權問題與版權保護,已超出了司法手段、行政手段、教育手段等常規(guī)措施能夠解決的范疇。近年來,新聞傳播與圖書情報檔案管理學科的研究者也越來越多地關注起微信版權,嘗試從信息傳播機制入手,在保護版權的同時適當兼顧新信息傳播規(guī)律與社交平臺屬性。但總體上,缺少能夠立足當下法律社會環(huán)境,在尊重原創(chuàng)作者應有權利的前提下,順應“開放、平等、協作、分享”的互聯網精神,充分發(fā)揮微信“連接”策略優(yōu)勢的可操作性解決思路。
微信版權問題的實質是新信息生產邏輯下的版權問題。作為一款兼具即時通訊工具與社交互動平臺功能的網絡產品,微信不是一款簡單信息技術應用。在吸收、綜合進而替代了電話、短信和其他即時通訊工具功能的過程中,微信改變了信息生產方式;而在從基于“強鏈接關系網”擴展到社交媒體裂變式傳播的發(fā)展進程中,微信又改變了原有的信息傳遞與分享方式。信息生產、傳遞與分享方式的革新,注定了微信所代表的是新信息生產邏輯,因而面對微信版權問題時,就不能忽略新信息生產邏輯下的傳播機制與基本屬性。
根據微信平臺信息傳播主體、渠道和客體的不同,微信傳播機制可以分為三種表現形式:一是點到點傳播,即從個人到個人的聊天形式;二是點到面?zhèn)鞑ィ饕w現為朋友圈信息傳遞與分享,也包括群發(fā)消息、群聊天傳播等;三是面到面?zhèn)鞑ィ磸墓娖脚_(經過個人)到朋友圈。〔1〕微信傳播最早的形式是點到點傳播,自朋友圈出現后才有了點到面?zhèn)鞑ィ娖脚_出現后才有了面到面?zhèn)鞑ァ_@三類傳播機制下可能產生的版權問題也需要區(qū)別對待。
圍繞微信的設計初衷、發(fā)展歷程和盈利模式,本文總結歸納出微信的三大特點,這些特點與微信基本屬性密切相關,在解決微信版權問題時無法回避,亦無法被簡單改寫。
其一,基于“強鏈接關系網”的互動性。“強鏈接關系網”是指在微信的最初設定中,所有好友都“互相持有對方的手機號碼……人數是有限的,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被許可”。〔2〕盡管隨著微信日益成為一款用戶龐大、功能復雜的超級應用,成為好友的方式已經從最初的必須“互相持有對方的手機號碼”放寬到可以通過名片、微信號、二維碼等方式,但有一項基本前提從未被觸動,那就是必須雙方都有意愿才能成為好友,而非只要單方面掌握對方手機號碼就能發(fā)送短信,或是只要點開對方博客就能瀏覽文章。微信的設計理念真正體現出“互為好友”的含義,并由此建構起一個相對封閉但也因此更具吸引力的信息傳播環(huán)境,在這一環(huán)境中,人與人之間的信息傳遞與分享因為互相許可形成一種互相信任的默契,并由此產生信息共享的互動聯系,構成所謂的“強鏈接關系網”。
其二,綜合社交媒體的分享性。微信之綜合既體現在自身功能上,也體現在用戶群體上。從功能看,微信融合了通訊、社交、閱讀、游戲、支付、理財等覆蓋人們生活工作的方方面面功能,而每一項功能都附著于微信通訊工具和社交媒體的功能之上,并因此更具活力。從用戶看,微信從即時通訊工具變成功能史無前例強大的社交應用的過程,與智能手機的普及和移動互聯網的提速降價步調一致,因而迅速聚集了極龐大的用戶群體,更重要的是,便捷的即時通訊功能尤其是語音通訊功能,打破了其他社交平臺的年齡分層,微信成為首個能夠同時吸引不同年齡段用戶的社交媒體平臺。因此,不同角度的綜合性,使得社交媒體本身的分享性發(fā)揮到極致——分享,既是微信之天性,也是微信之命脈。
其三,低成本無限復制性。版權侵犯不是數字時代的新生事物,而是伴隨著知識產權的出現就一直存在的,但當互聯網傳播取代了原有的發(fā)行渠道,數字終端的直接性遠程登錄夷平了傳統介質復制的時空邊界,數字時代的復制成本趨近于零,復制范圍因社交媒體的裂變式傳播而趨近無限。移動互聯網的發(fā)展和智能手機的普及讓復制真正做到隨時隨地,微信中的轉載、抄襲都可以通過簡單的復制、粘貼、發(fā)布輕易實現。
二、關鍵難點:微信版權問題中的結構性矛盾
在各界學者的反復探討與呼吁下,保護版權、保護原創(chuàng)者權利逐漸成為社會共識,甚至成為一種“政治正確”的標識,但究竟怎樣合理合法又具有可操作性地保護微信版權,并沒有得到切實有效的討論。法理上和理想狀態(tài)中的微信版權保護,在當前現實中并不具備可操作的基礎。如果希望微信版權保護不僅限于表面的條條框框和“見招拆招”的個別維權,而是建立和諧健康并具有可持續(xù)性的版權秩序,就必須深入到自版權概念出現以來就存在的版權保護與信息自由這一對根本矛盾中去,在微信環(huán)境下對版權的邊界進行再思考。
版權的起源,并非像一般物質財產的私有權利一樣是為了標記占有,而是由于出版審查的需要,為了方便對出版和言論的管控而產生的書商特權。隨著資本主義的出現,商品關系將社會生活中的一切都“物化”了,版權也從保護以國王為代表的統治階級的審查利益,逐漸演變?yōu)楸Wo作者的人身權利和作者、出版商的經濟利益。在此基礎上,版權保護法律往往被視作是在明確作者人身權利的基礎上保護作者和出版商復制、發(fā)行等權利進而維護其經濟利益的手段,容易被忽略的一點則是:早在1710年《安妮女王法令》出臺時,在保障作者利益的同時,也是明確以保護公共文化利益為現代版權立法宗旨的。〔3〕版權發(fā)展史上,也反復有學者提出不應將版權與其他物質性財產權同等對待,而應考慮到版權作為公共政策產物的特殊性。美國法學家Neil Weinstock Netanel就曾指出,“版權之所以不幸地阻礙言論,其首要的、直接的原因是,版權正越來越類似于并被視為一種完全的財產權”。〔4〕也有學者認為,“版權是為實現更高價值而擬制出來的工具性權利,其目標包括表達自由等”。〔5〕可見,跳出私有制視域下以經濟學視角論證合理性的版權觀念,對于版權的邊界是什么,版權保護究竟應該保護什么、保護到什么程度等問題,學界并未達成共識,而微信的三大特點又使得版權保護與信息自由之間的現實矛盾和邏輯悖結更加尖銳而復雜。
“開放、平等、協作、分享”的互聯網精神,是根植于數字化存在的文化內核。打破時間與空間的規(guī)限、消除國別與地域的壁壘,互聯網正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實現了數字化資源的便捷、快速、優(yōu)質共享,繼而推動社會創(chuàng)新與進步。在這一過程中,免費是互聯網迅速發(fā)展并改變整個新型信息生產模式的重要優(yōu)勢之一,也是一般用戶接受、使用互聯網的初衷,甚至時至今日仍是互聯網在相當一部分用戶心中的主要存在價值。但是,永遠的免費不具備永恒的經濟效益和持續(xù)的發(fā)展動力,更與知識產權支撐起的現代出版業(yè)相悖。
某種程度上,微信這一帶有社交功能的即時通訊軟件,由于傳播性、分享性特點和普及性極高、準入門檻低的現實,在促進科學進步中發(fā)揮的作用并不亞于專業(yè)性強但受眾有限的學術出版物和教育平臺。但是,以即時性、社交性為設計理念的微信,在集聚了大規(guī)模用戶流量后,又極易導致信息使用的過度自由,尤其是在微信具備了經濟驅動力、蘊含巨大商業(yè)價值以后,很可能因管理處置不當而損害版權方的合法權利,進而影響原創(chuàng)作者和信息投資人的創(chuàng)造熱情和參與度,阻礙知識創(chuàng)新和社會發(fā)展的步伐。微信版權問題所面臨的難題,實質上是版權保護與信息自由之間的七大結構性矛盾:一是“強鏈接關系網”中相對封閉的信息使用,與社交媒體裂變式傳播范圍不可控之間的矛盾;二是絕大多數微信用戶一般性信息獲取、使用和分享,與少數微信用戶帶有商業(yè)目的、營利性質的信息生產、使用和傳播之間的矛盾;三是一部分以社會效益、文化與象征資源為主要目標的用戶,與另一部分以經濟效益為主要追求的用戶之間的矛盾;四是版權作者付出獨創(chuàng)性智力勞動后的合法權利及其信息投資人的應有權利,與大眾傳播中全民日益增長的多樣性文化需求之間的矛盾;五是版權保護這一體現對原創(chuàng)作者權利尊重的保障措施,和信息傳播與分享這一促進社會創(chuàng)新與進步的重要途徑之間的矛盾;六是私權與社會公共政策之間的矛盾;七是私有制與“數字化共產主義”之間的矛盾。
分享性是微信作為社交媒體的基本屬性之一,通過低成本無限復制保持用戶數量和信息流量,從而維持應用本身的活躍度,是微信長期持續(xù)存在發(fā)展的前提。將現有法條全盤應用到微信版權問題上,等于打破基于“強鏈接關系網”的相對封閉、私密的信息生產空間,將之完全混入數字時代的公共領域,既增加了微信版權保護的難度,又加劇了信息傳播與知識共享的壁壘,在現實中并不具備可操作性,所以,雖然微信侵權泛濫幾乎人人皆知,但目前情況下仍是任由這一現狀發(fā)展。
三、微信版權問題的法律思考
盡管現有立法應用到微信版權問題上會存在諸多不適,但是在對微信版權保護可行路徑的探討,仍需在現有法律環(huán)境下展開。
關于微信作品的可版權性問題。根據《著作權法》第三條羅列的文字、美術、攝影、音樂等作品形式,在微信中仍然是以這樣的形式存在,區(qū)別僅在于傳播載體的變化,不影響作品存在的本質,故應依法受到保護(除《著作權法》第五條明確指出不受保護的作品外)。此外,《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二條更加明確地指出,《著作權法》第三條給定作品范圍的數字化形式也在被保護之列;因存在于網絡環(huán)境而無法歸類至《著作權法》第三條所列范圍,但具有獨創(chuàng)性并能以某種有形形式復制的其他智力創(chuàng)作成果,也應予以保護。可見,作為主要基于移動客戶端但也已逐步延伸到其他互聯網平臺的數字化作品,微信信息應該受到同等保護。
但是,不同著作權類型之間在微信環(huán)境下并沒有得到應有的區(qū)別對待。《著作權法》第十條將著作權分為人身權和財產權(但在《著作權法》第三次修訂草案之前并未明確區(qū)分人身權和財產權包含的權利項目),其中,人身權具有與作者特定身份的不可分離的屬性,不可轉讓、被剝奪或強制宣布無效。微信用戶在使用信息過程中隱瞞或篡改他人版權信息,首先是侵犯了他人署名權,而署名權是最基本的權利,也是行使其他著作權利的前提〔6〕;其次,未經許可的摘抄、改編、使用,在不同程度上侵犯了作者的匯編權、修改權、保護作品完整權。雖然對人身權的侵犯更為惡劣,但在司法實踐中,訴諸法律的往往是因為對著作財產權的侵犯,尤其是對信息網絡傳播權的侵犯,以及對在微信傳播前已經以其他形式存在、傳播的版權作品的主要是向公眾傳播權,即“以不轉移作品的有形載體所有權或占有的方式向公眾傳播作品,使公眾得以欣賞或使用作品內容的行為”〔7〕;此外,在微信傳播的過程中,還可能侵犯版權作品的廣播權、放映權、表演權、展覽權。由于信息網絡傳播權是著作權中財產權的一種重要形式,在討論微信版權保護和侵權問題時就應將其作為一種可以與原創(chuàng)作者相分離的權利,即,假如具有主觀意愿,原創(chuàng)作者可以放棄自己對包括信息網絡傳播權在內的財產權的主張。多數現有研究在提出微信版權保護可行策略時,習慣性將人身權與財產權都作為版權的細分種類而予以同等對待,實際上是忽略了不同傳播機制、不同用戶主體在參與微信信息生產與傳播時的目的差異,模糊了微信版權結構性矛盾中的不同訴求。
基于上文對微信傳播機制、媒介特點和版權問題結構性矛盾的梳理,本文采取剝離法分類討論不同機制、不同主體在微信版權問題中的法律責任。
當行為主體為普通個人用戶時,即在點到點、點到面?zhèn)鞑ブ校M管社交媒體存在復制性,但是這種傳播總體上還是以“強鏈接關系網”為路徑,傳播范圍屬于半公開。通常情況下,當要避免版權的私有財產屬性過分影響公共領域的信息傳播與表達自由時,法學中會以“合理使用”進行適當規(guī)限,但是,正如上文已經論述過的,微信天生自帶分享屬性,且傳播具有無限復制性,因此,當“合理使用”的物理邊界不復存在時,必須從其他維度尋找判定依據。北京市海淀區(qū)人民法院在2011年審理微博版權侵權案件時,曾針對社交媒體的分享性給出版權侵權的判定標準:一是非版權人在傳播信息時在主觀上具有顯而易見的惡意,二是非版權人所實施的信息傳播行為應產生顯而易見的后果。法官在審理后接受記者采訪時還特別指出,考慮到信息分享是微博存在的主要功能之一,因而非版權人即便在實施分享行為時存在法律禁止的直接引用情形,如非惡劣情形,可以根據微博的分享性原則予以免責。〔8〕鑒于微信與微博同為社交媒體的相似性,本文援引此兩條判定標準進行分析。對于普通個人用戶而言,由于微信屬于日常使用,并無文獻著錄規(guī)則的要求,且逾10億用戶如果每次分享信息前都要征得版權人同意或者支付稿酬,將嚴重降低微信信息傳播效率,明顯違反微信的分享性,且完全不具備可操作性。所以,在點到點、點到面?zhèn)鞑ブ校醋⒚髟瓌?chuàng)作者信息的情況下進行一般性的信息使用、傳播與分享,只要并未據此營利且版權人未禁止轉發(fā),應視作未發(fā)現有主觀惡意,不構成侵權;但如果存在故意隱瞞甚至更改版權信息的行為,應視作具有主觀惡意,這種情況下產生顯而易見的后果則不能免于法律責任。
當行為主體涉及微信公眾號,即在面到面?zhèn)鞑ブ校瑒t更需要加以甄別。騰訊公司高級副總裁、微信創(chuàng)始人張小龍曾在騰訊公開課中指出,訂閱公眾號的瀏覽量中有80%來自朋友圈,僅20%是用戶直接從公眾號推送中點開閱讀,即所謂的二八分布原理。騰訊企鵝智庫此前的研究則顯示,“微信用戶看到了想要轉發(fā)的文章,61%轉發(fā)到了朋友圈,39%的文章轉發(fā)給好友”。〔9〕可見,通過公眾號傳播的信息,盡管在推送過程中仍呈點到面?zhèn)鞑サ奶攸c,但由于社交媒體的裂變式傳播特點,實質上是面到面?zhèn)鞑ィ覐摹懊妗钡健懊妗钡穆窂綍剐畔鞑シ秶h超出“強鏈接關系網”。這種情況下,如果公眾號推送的信息涉及侵權,則不管是否具有主觀惡意均可能產生顯而易見的后果。至于主觀惡意的判定,在《微信公眾平臺運營規(guī)范》中有“未經授權發(fā)送他人原創(chuàng)文章,侵犯他人知識產權”的條款,注冊公眾號前必須同意的《微信公眾平臺服務協議》中又將遵守《微信公眾平臺運營規(guī)范》作為基本前提;鑒于此類協議相當于格式合同,同意協議并注冊公眾號即視同認可合同約定,因而微信公眾平臺的注冊者有義務遵守相應的版權規(guī)范。在這種情況下,微信公眾號用戶如隱瞞甚至篡改他人版權信息,則具有侵犯版權的主觀惡意,對相應后果應當承擔法律責任;并且,由于公眾號帶有營運性質(無論是否帶有營利性質),在使用他人版權作品前應首先征得版權人同意(如有需要還應支付合理報酬),否則,即便注明原創(chuàng)作者信息亦有可能構成侵權。考慮到微信的分享性,本文試圖尋找其他可能剝離公眾號侵權責任的方式,但是發(fā)現在《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涉及計算機網絡著作權糾紛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出臺后,法定許可和默認許可在微信公眾平臺的絕大多數情形下都不再適用。
目前,關于微信侵權司法判例并不多,但均為公眾號侵權,這也體現了由于面到面?zhèn)鞑サ牧炎兪叫獙е聜鞑ニ俣瓤臁⒎秶鷱V、影響大,極易觸及法律紅線的特點。就公眾號“異見”“花邊閱讀”訴公眾號“文字撰稿人”“釀名齋”等判例結果看,公眾號只要存在未經許可擅自轉載、轉載不注明出處、轉載過程中擅自變更原作、故意隱藏原作等行為,一般都會被視作侵權。
至于微信侵權中網絡服務提供商的責任,根據《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第12條,網絡信息服務提供商如沒有證據表明知曉侵權事實存在,或接到版權方通知后采取措施移除了相關內容,不承擔行政法律責任。美國《千禧年數字版權法》第512條也強調了已經采取并合理實施了適時停止服務行為,和采用未干涉標準的技術措施兩個要件。從這個角度看,由于在我國現有網絡環(huán)境下微信所采用的技術性措施不存在干涉標準的問題,如果微信及時對侵權用戶予以封號、對侵權內容斷開鏈接,是可以免于承擔行政法律責任的。
但是在討論網絡服務提供商責任時通行的“避風港”原則中,還強調提供商未從用戶的侵權行為中獲得直接經濟利益,我國《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第22條也有類似要求,因此,有無直接獲得經濟利益是微信服務提供商(即騰訊公司)是否承擔侵權責任的標準。由于微信所提供的絕大多數服務是免費的,微信提供給個人用戶的信息服務中并未直接獲得經濟獲利(表情包等增值服務付費除外),應免予承擔連帶責任;但在向公眾平臺用戶提供服務時,由于部分功能是以收費或提成方式提供的,存在直接經濟獲利,故微信應承擔連帶責任。
四、微信版權保護的建議思路
解決微信版權問題,實質上就是尋求本文第二部分所述微信版權結構性矛盾之間的平衡點,通過結構性矛盾雙方乃至多方之間的制約與平衡,構建和諧健康并具有可持續(xù)性的版權生態(tài)。因此,本文對微信版權保護的總體態(tài)度是:現有法條中的模糊、落后之處應及時修訂,新的版權法規(guī)應有適應新信息生產邏輯的延展;版權保護的終極目標是鼓勵知識創(chuàng)新而非限制信息獲取,因而版權保護的邊界應在充分保護版權人合法權利、應有利益,且嚴格尊重版權人意愿的基礎上,鼓勵信息資源的傳遞與共享。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在充分考慮新信息生產邏輯的前提下對法律法規(guī)進行修訂,對現有版權體系進行改革。現有法律法規(guī)已經落后于技術手段的發(fā)展,對涉及新信息技術、新傳播載體、新信息生產方式的條款存在模糊甚至矛盾,而立法不全又導致了實際操作中的執(zhí)法不嚴、無法可依,使得微信版權問題未得到有效監(jiān)管。例如,《著作權法》第22條給出了12種合理使用情形,但“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fā)表的作品”在《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中被刪除,因為互聯網時代“個人”這一范疇難以把握,稍有不慎就會由“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迅速擴大為公共學習、研究或者欣賞。〔10〕但是,現行《著作權法》是2010年2月26日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通過修訂的,《信息網絡傳播權保護條例》是2006年7月1日國務院頒布的,根據新法優(yōu)于舊法、法律效力大于行政法規(guī)的原則,“為個人學習、研究或者欣賞”仍屬合理使用。但是,一方面,“個人”范疇在微信中的難以界定為一些用戶提供了不規(guī)范使用他人版權作品的免責理由,另一方面,對“個人”范疇的強調使得一些非營利性公眾號被排除在外,在尚未建立便捷的微信授權許可機制的情況下,他們要想合法獲得授權使用微信作品存在難度,一定程度上也是阻礙了內容創(chuàng)新與信息傳播。
考慮到微信“強鏈接關系網”的相對封閉傳播環(huán)境與社交媒體的分享性、復制性并存特點,新的版權體系如果還是按照以個人范疇和社會范疇去界定是否產生顯而易見的思路去完善,則可操作性仍然難以提高,因而新的版權體系和立法應該能夠尊重新傳播媒介特點,在著作權的界定上,對人身權和財產權加以適當區(qū)分,《著作權法》第三次修訂草案中已經在陳述著作權種類時將人身權和財產權分為兩大類別單獨羅列,但是本次草案自2014年征求意見以來尚未正式通過。除了分類羅列外,還應進一步強調人身權的不可轉移性,明確財產權的可轉移性與放棄路徑,為部分保留版權提供可能基礎(詳見下文的知識共享協議)。除了對侵權行為的界定外,還要對侵權責任進行劃分與認定,尤其是要突出營利性與非營利性使用的判定要件,以法定條款加以區(qū)分。同時,應在這次立法完成相應修訂后,適時出臺更具可操作性的實施細則,將微信版權問題真正管起來。
但是,版權法律法規(guī)的完善也不能單純追求“嚴緊硬”,以免走向過度限制信息自由的極端。在有法可依、執(zhí)法必嚴的前提下,以質的規(guī)定性代替窮舉,保持概念外延層面的彈性,為技術手段的進步留下發(fā)展空間。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第27條指出人人有權“分享科學進步及其產生的福利”。假如因為“一刀切”的版權保護政策限制了正當的信息傳播與知識共享,則很可能會使“信息鴻溝”進一步擴大。生產力的進步引起生產關系的變革,技術手段的進步必會導致法律盲點和真空地帶,因而版權法律法規(guī)的完善晚于復制傳播技術的發(fā)展是正常現象,但修訂法律法規(guī)時也須有必要的前瞻意識,信息傳播技術一直處于飛速發(fā)展的狀態(tài)中,微信的功能在不斷豐富,未來還將出現其他設計理念更加先進更加多元的應用,故立法完善要盡可能朝著順應新的信息生產與傳播邏輯的方向發(fā)展,為新技術、新手段出現后的法律修訂留出一定緩沖空間。
其次,版權意識的建立和版權觀念的一致化。在這一問題上可以大致分為兩個層次。一是宏觀概念上微信版權意識的建立,即認可微信的可版權性并愿意尊重微信版權,二是在版權體系和法律法規(guī)得以更新后,知道如何尊重以及保護微信版權。
就第一個層次而言,盡管前文已從法律條款中找到了微信可版權性的依據,但必須承認的是,在實際使用中,很多微信用戶確實是因為“無知”而侵權。對于絕大多數個人用戶而言,使用微信是一般性地信息獲取、傳遞和分享,在這一過程中產生的信息很可能具備獨創(chuàng)性而沒有創(chuàng)作意圖,因此這部分個人用戶在成為版權人后也并沒有主張權利的意識,往往不知道自己轉發(fā)的信息也是他人版權作品、轉發(fā)行為可能構成侵權,更不知道這一行為需要獲得他人許可或支付合理報酬。但是,從“無知”到知曉的過程,不能單純依靠普法教育,更加有效的方式可能是讓微信用戶在一般性的信息獲取、傳遞和分享過程中嘗到版權的“甜頭”。微信實際操作中的一個優(yōu)勢是版權人和普通個人的身份可以共存于同一個用戶主體,普通個人使用微信的過程很可能是成為版權人的過程,版權人本身有時也是普通個人用戶,所以要通過原創(chuàng)標識等方式強化每一位微信用戶在信息生產、分享過程中的作者身份,培養(yǎng)版權自我意識,進而推及保護他人版權。
在第二個層次上,常會出現的問題是微信平臺缺少格式條款之外的版權約定,導致在實際互動過程中不同用戶對版權問題理解不一,而在信息生產、傳播過程中,只要一個環(huán)節(jié)存在漏洞,整個微信環(huán)境中版權問題都有可能產生顯而易見的后果。并且,基于“強鏈接關系網”的傳播模式讓用戶對信息來源過分信任,常常默認信息傳播主體即原創(chuàng)作者。理查德·波斯納認為這種復制性傳播“除了在誤導預期讀者的意義上具有欺騙性之外,還造成了預期讀者對他的信賴”,導致讀者“相信剽竊作品是原創(chuàng)作品而采取了如果他知道真相就不會采取的行動”〔11〕,而微信基于“強鏈接關系網”的社交性特點,恰恰加重了人們對好友個人或公眾號的信任依賴,除非看到他人版權標識,否則極易習慣性認為所看到的信息發(fā)布者即為版權人,不僅不會想到核實出處,還會在“友情轉發(fā)”的過程中“助紂為虐”,加快侵權行為產生顯而易見后果的速度。在這個意義上,樹立個體版權意識是不夠的,還需網絡服務提供商促進構建新的信息與分享機制,發(fā)揮版權保護制度的剛性約束力。這一方面網絡服務提供商可以嘗試的路徑很多,本文僅以原創(chuàng)聲明功能的進一步完善為例。微信現有版權保護主要是全電子化知識產權侵權投訴系統、微信品牌維權平臺、公眾平臺認證帳號名稱命名規(guī)則、公眾號原創(chuàng)聲明功能四項舉措。〔12〕其中,原創(chuàng)聲明是最有可能引領互聯網平臺版權保護發(fā)展方向的標志性舉措。從2015年1月22日上線測試到2017年11月22日面向全部公眾號開放,原創(chuàng)聲明功能已經發(fā)揮了鼓勵原創(chuàng)、引導維權的良好作用,并且增加了對聲明原創(chuàng)作品的審核環(huán)節(jié)。由于微信平臺數據流量極大,而且平臺本身構成了一個開放但相對獨立的信息空間,具備引入類似論文查重的手段進行技術干預的可能性。接下來,微信如能將該功能面向個人用戶也開放,并參考論文查重系統的進一步完善,應能發(fā)揮原創(chuàng)聲明的剛性約束力,取得新的信息傳播分享機制源頭的版權保護成效。
再者,建立完善、多樣、可選擇的版權管理方式和運營機制。這一條的前提是在操作層面對著作人身權與著作財產權的分離,并在保證著作人身權的基礎上對于愿意放棄部分權利(一般是著作財產權)和主張全部權利的版權案例區(qū)別對待。
一方面,針對有可能放棄部分權利的情況,引入知識共享協議。網絡時代的版權保護并不必然是向著強化版權保護的方向發(fā)展,而更應該在不影響知識創(chuàng)新的前提下避免默認性限制規(guī)則過度增加。新的版權體系不妨通過加強對著作人身權尤其是署名權的保護,適當提高經濟權保護門檻,在強調版權保護的同時,也在尊重版權人意愿的前提下,體現立體化、多層次版權體系的平衡、適度與折中。相較主要應用于學術出版領域的開放獲取(Open Access),靈活多元的知識產權共享協議(Creative Commons)更加適宜社交性、分享性強的微信平臺。微信“原創(chuàng)聲明”功能中“允許轉載”等選項已經為知識共享協議的應用提供了初步基礎,完全可以進一步應用知識共享協議,在充分保留著作人身權的基礎上,鼓勵原創(chuàng)作者將部分權利授予公共領域的使用。理想的信息傳播分享機制下,無論公眾平臺賬號和個人用戶賬號,均應能夠在保護署名權的同時,提供演繹、商業(yè)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等要素的自由選擇、組合。例如,最嚴格的“署名-非商業(yè)使用-禁止演繹 (byncnd)”協議,尊重署名權后可以下載并共享他人版權作品,但不能進行任何修改或者商業(yè)性使用;最寬松的“署名 (by)”協議,只要尊重署名權,就可進行商業(yè)性使用。〔13〕通過引入知識共享協議,微信可以在充分尊重版權人意愿的前提下將部分權利授予特定條件下的公共領域使用;對于允許轉載的信息,應提供便捷的標引著錄功能;對于需要付酬稿使用的信息,應有便捷的支付方式和聯系原創(chuàng)作者的渠道。這里必須強調的一點是,微信的措施可以并應僅限于提供協議,至于是否采納協議、選擇何種協議,只有版權人有權在自由、自主、自愿的前提下做出決定,他人不得進行任何干涉或道德綁架。
另一方面,對于主張全部權利、強調經濟利益的情況,利用微信支付,加強版權運營,提供多樣化、高質量付費閱讀選擇。美國律師Toby Butterfield 曾提及,當iTunes和其他服務使購買單獨歌曲變得迅速、簡單和便宜后,人們才開始從侵權轉向通過購買獲得音樂。〔14〕可見,侵權行為并不完全是主觀惡意所致,不能方便地獲取理想資源也是“促使”用戶選擇盜版的“幫兇”。當下,微信支付已經得到了廣泛普及,其便捷性、安全性已經悄然改變了國人的支付習慣,憑借這一天然優(yōu)勢,微信開發(fā)付費閱讀業(yè)務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事實上,微信已經開發(fā)了“微信讀書”,但因為是需要另行下載的獨立APP,普及率并不高,而且現有可供閱讀內容選擇偏少,尤其缺乏高質量閱讀內容。在微信公眾號和小程序功能都已比較成熟的情況下,微信完全可以在平臺內部探索付費閱讀,公眾號和小程序推送微信作品時,如認為需要主張財產權利,可以明確提出需付費購買或付費轉載,任何作品或是某一章節(jié)均可通過微信支付做到便捷購買、即時閱讀、一鍵轉發(fā)。在此基礎上,微信還可以提供更加專業(yè)化、多樣性、高質量的閱讀選擇,例如借鑒豆瓣閱讀、豆瓣時間所采取的作者簽約分成等更加靈活、多元的版權運營策略,培養(yǎng)用戶的付費閱讀習慣,保持知識創(chuàng)新和信息分享長期可持續(xù)。
最后,無論法律法規(guī)怎樣健全、版權體系如何完善,侵權問題永遠不可能完全消除,因而必須有幫助維權舉證的保底措施。相較其他網絡平臺,微信由于“強鏈接關系網”的傳播特點,導致用戶遭遇版權侵犯時態(tài)度相對消極。絕大多數普通用戶遭遇侵權時不會選擇主動維權:對可能侵權的普通個人用戶,因為雙方互為好友而礙于情面不予指出;對于可能侵權的公眾平臺用戶,后臺留言往得到的多為系統自動回復,聯系不便加上抱有對方也許已經獲得版權許可的心理,除非涉及自身利益,很少有用戶會堅持質詢。偶有用戶愿意揭發(fā)侵權,舉證成本高、見效慢、收益低,侵權主體更是難以認定。普通用戶以個人之力通知網絡服務提供者采取刪除、屏蔽、斷開鏈接等必要措施并不能保證侵權行為的影響立刻終止,因為版權作品有可能已經被其他用戶保存到本地后另行發(fā)布。〔15〕由于微信對非公眾號發(fā)布的文字未提供直接轉發(fā)功能,且目前微信未為保存到本地的內容添加類似微博的水印標記,個人用戶版權作品在微信中經過若干次無署名傳播后再試圖認定侵權主體,成本極高且可操作性極低。
理論上,數字化平臺上的侵權行為本應是最容易被保存證據的,因為信息時代的一個顯著特點就是一切行為皆有痕跡,服務器的系統日志理應記錄每個異動信息,并且理應在一段時間內予以保存。微信版權問題,從技術層面講,就是源于傳播介質和傳播內容的可分離和可任意重組,以及傳播內容的可無限復制,所以微信侵權證據的獲取也應充分利用這些特質。在當前的實際操作中,當版權人未能與侵權方達成和解轉而進入訴訟程序時,舉證難度極大,因為侵權方往往會將侵權內容刪除,使版權方陷入舉證不能的困境;微信如果能夠提供一定時效內的系統日志備份,就能大大減輕版權人因侵權方已經刪除信息而無法舉證的問題,而且這種網絡服務提供商的備份證據更加客觀、公正、全面,在訴訟中的法律效力更有保證。微信版權問題是技術進步而起,其解決也離不開技術手段,微信如能提供真正的全流程技術干預,將顯著降低維權成本、提高侵權難度,極大地提高版權保護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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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5〕王維嘉.微信中的侵權問題與版權保護研究〔D〕.南京: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2016:36,39.
〔11〕〔美〕理查德·波斯納.論剽竊〔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23.
〔12〕騰訊授權獨家發(fā)布《微信知識產權保護白皮書》〔EB/OL〕.(2016-01-11)〔2018-06-18〕.http://www.cicn.com.cn/zggsb/2016-01/11/cms81179article.shtml.
〔13〕知識共享許可協議文本〔N/OL〕.http://creativecommons.net.cn/licenses/meet-the-licenses/.
〔14〕宗華.盜版網站和出版商“躲貓貓”上百萬篇侵權學術論文仍可免費獲取〔N/OL〕.中國科學報,(2015-12-17)〔2018-03-29〕.http://news.sciencenet.cn/htmlnews/2015/12/334178.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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