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趙永建(江蘇蘇州)
編者按:中國是一個人情社會,講究禮尚往來,這在一定程度上讓整個社會變得更有溫度,更加親密。但在某些領域,“人情”并不適用。當個人私情與公共利益出現(xiàn)沖突時,如果還是以私情為重,甚至拿公共利益去兌換私情,必然要為此付出代價。文中馮亞軍就是如此,原本是一名有著光明前途的高學歷官員,但在私情的漩渦中越陷越深,用公權還私情,最終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馮亞軍
2017年2月16日,江蘇省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對南京市委原常委、建鄴區(qū)委原書記馮亞軍受賄案做出了一審判決,這位39歲就已官至廳級的博士官員,卻把公權力當作人情交易的私產(chǎn),肆意用公權力為他人謀取私利,為自己償還“人情債”,最終等待他的是黨紀國法的正義審判。
在江蘇,馮亞軍曾是一名公認的“政界明星”。1966年出生的馮亞軍是江蘇海門人,1993年8月參加工作。馮亞軍從政后仕途順暢,他從南京市棲霞區(qū)棲霞鎮(zhèn)黨委副書記干起,先后經(jīng)歷南京市轄區(qū)的鎮(zhèn)長、副區(qū)長、區(qū)委副書記、區(qū)長、書記數(shù)個崗位的歷練,成了一名南京本土成長起來的政壇新星。2005年1月?lián)文暇┦星鼗磪^(qū)區(qū)長時,官至副廳的馮亞軍才39歲。
2011年6月,馮亞軍由南京秦淮區(qū)區(qū)長調任南京市建鄴區(qū)委書記。在調任建鄴區(qū)委書記后,兼任新加坡南京生態(tài)科技島管委會主任、南京河西新城區(qū)建設指揮部常務副指揮長、南京河西新城區(qū)國有資產(chǎn)經(jīng)營(控股)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等要職。
馮亞軍曾“用實際行動帶頭拒禮拒賄”,樹立自己“清廉的正面形象”。馮亞軍不光在大小會議上強調廉政,2004年年底調任秦淮區(qū)區(qū)長后,他將一些人贈送的錢、卡以及貴重物品交辦公室保管。2014年6月25日,馮亞軍主動向南京建鄴區(qū)紀委上交價值38.8萬元的現(xiàn)金和購物卡。但事后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馮亞軍的作秀之舉,其上交的禮金只是他人贈送禮品中的一小部分。
馮亞軍因常年擔任黨委、政府領導,逢年過節(jié)都會有朋友登門拜訪。因為大家是朋友關系,馮亞軍認可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覺得對方以年禮等名義奉送的現(xiàn)金、購物卡和字畫等是一種正常的人情來往。殊不知,這一筆筆的人情往來,最終都成了自己難以逃避的人情債,也成了最終把他推向犯罪深淵的導火索。
許多人為了跟馮亞軍套近乎,逢年過節(jié)都會來巴結馮亞軍,送上禮金或購物卡,有的更是投其所好,送上高雅的字畫作品。這其中,絕大多數(shù)人當時都沒提出什么要求,但事后都無一例外地向馮亞軍索還人情債。
拿了別人的好處,當然就得還人情!馮亞軍償還人情債的辦法,就是利用自己的職務便利,幫助對方解決各種困難和問題。個人的、企業(yè)的;生活的、經(jīng)營的;合法的、非法的……只要對方提出來,馮亞軍都會想方設法幫助解決。
而工作上“有思路、有辦法”的馮亞軍,在解決人情事宜時同樣顯示出了“過人的能力”。
江蘇某建設工程有限公司副董事長楊向陽,與馮亞軍早年相識。2004年,楊向陽一同學為朋友女兒劉某上大學的事找其幫忙。楊向陽找到馮亞軍,在馮亞軍的幫助下,劉某順利被南京財經(jīng)大學錄取。為了感謝馮亞軍在此事及購置房產(chǎn)等方面的幫助,楊向陽先后14次向馮亞軍賄送現(xiàn)金3.2萬元、購物卡3.9萬元。
馬化軍是南京某化工公司董事長,為巴結馮亞軍,先后四次向馮賄送購物卡、銀行卡共計金額16萬元。2013年,公司副總楊誠的兒子想上建鄴區(qū)實驗幼兒園,請公司幫忙協(xié)調解決。馮亞軍為此專門召集開會,安排建鄴區(qū)教育局協(xié)調,促成楊誠的兒子順利入學。2014年,在馮亞軍的幫助下,公司副總張勝利的女兒也順利進入該幼兒園就讀。
2013年上半年,山東某石化公司總經(jīng)理孫正義為解決其姨侄兒夫婦兩地分居一事,找到馮亞軍。在馮亞軍的協(xié)調下,孫正義的姨侄兒媳楊麗被安排在南京某國資集團的下屬企業(yè)工作。據(jù)經(jīng)辦此事的工作人員稱,楊麗學歷不夠,不符合該國資集團的用人要求,但因為馮亞軍打過招呼,所以就安排了。
江蘇某市紅十字會方云飛通過朋友認識馮亞軍后,于2011年起,先后2次贈送其價值5萬元的徐善山水畫一幅、價值5200元的和田玉掛件一枚。由于方云飛兒子方旭2006年大學畢業(yè)后被分配在新疆工作,方云飛一直想把方旭調回南京工作。2009年年初,方云飛為方旭調動的事情請馮亞軍幫忙,馮亞軍滿口答應,最終促成方旭順利調到南京工作。
2012年年初的一天,南京某置業(yè)公司董事長沈明軍向馮亞軍提出,公司外墻面比較破舊,想利用青奧的機會對里外進行改造,馮亞軍當時就表示支持,并讓其上報方案。2013年3月,沈明軍帶著改造方案來到馮亞軍辦公室,同時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幅書法作品和1萬元購物卡的袋子,放在馮辦公室的茶幾上。后馮亞軍將方案簽批后給了河西規(guī)劃分局,要求對方盡快論證,加快審批。
2009年至2012年春節(jié)前,南京某拆遷公司負責人花玉兵為承接房屋拆除工程之需,先后三次向馮亞軍賄送現(xiàn)金2萬元。應花玉兵的請托,馮亞軍多次為該公司的業(yè)務跟房管局打招呼。
2013年年底,江蘇某項目管理公司想?yún)⒓雍游髦笓]部一個工程的招投標,公司董事長王興通過吳江海找到馮亞軍,請他關心一下。馮亞軍要求河西指揮部韓進安排落實,最終促成王興的公司中標。2014年8月份,吳江海向馮亞軍贈送價值2萬元的孫曉云書法作品一幅。

2014年3月,馮亞軍升至正廳級。按常理,職務文憑雙高、又具有年齡優(yōu)勢的馮亞軍有了正廳這個平臺之后,可以在事業(yè)上繼續(xù)大干一場,本應有一個更遠大的發(fā)展空間和更美好的人生旅途。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馮亞軍在南京市委常委這個正廳級位置上只呆了6個月,就早早地結束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其正廳級身份的有效期最終定格在半年。
2014年9月13日,是一個徹底改變馮亞軍命運的日子:當天下午馮亞軍在參加會議時被從會場帶走調查。當晚,中央紀委監(jiān)察部網(wǎng)站公布:江蘇省南京市委常委、建鄴區(qū)委書記馮亞軍涉嫌嚴重違紀違法,目前正接受組織調查。至此,馮亞軍成為南京青奧會后江蘇省第一個落馬的正廳級官員。
其實在此之前,聽到風聲的馮亞軍已經(jīng)開始“亡羊補牢”,但卻為時已晚。2014年9月1日,馮亞軍向南京市紀委領導主動說明收受他人款物的部分問題,并于9月5日將收受他人的部分財物上交至南京市紀委。
但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雖然馮亞軍極力掩蓋,但他的貪腐行徑最終還是曝光于人前。而導致其東窗事發(fā)的原因,正是他所欠的這些人情債。
2015年3月,江蘇省人民檢察院經(jīng)審查決定,依法對馮亞軍以涉嫌受賄罪立案偵查并采取強制措施,并對其開展案件偵查工作。2015年12月25日,淮安市人民檢察院向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2016年1月11日,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立案受理,并于2016年3月5日公開開庭進行了審理。
2017年2月16日,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被告人馮亞軍犯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四年,并處罰金人民幣30萬元;被告人馮亞軍犯罪所得價值47.26萬元的物品、署名為陸儼少的山水畫一幅及退繳贓款37.1萬元,予以沒收,上繳國庫。
馮亞軍頻頻接受朋友以人情往來名義奉送的錢財,繼而利用職務便利幫助請托之人,以償還欠下的人情債。而其因手中權力償還人情債所虧欠下的權力之債,就只能用自己的政治前途和人生自由來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