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戈揚
華中師范大學,湖北 武漢 430079
隨著社會的文明進一步的發展,尤其是在近現代以后,機械化的普遍應用和社會分工的不斷細化,如果在某些特殊侵權行為案件中仍然采取“主張者舉證”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就會帶來不公平的結果。如環境污染、產品責任等侵權糾紛案件中,若一方以原告起訴,侵權行為人為被告,此時在“誰主張、誰舉證”的安排下,由于雙方信息不對稱,會發生原告無法有效舉證的情況,進而敗訴,蒙受損失。
這種結果的出現,分析訴訟博弈的結果,依然達到一種無法讓一方不受損失而增加整體福利的均衡;那么我們要考慮的即是,這種結果在道德上不公,在經濟學上如何評價?
主體掌握證據的能力,取決于主體與證據的距離和掌握證據的質量等因素,可能由雙方的資源、信息、技術不對稱等引發,如采用醫療技術的醫生與患者雙方——醫療侵權舉證責任制度的幾次反復也說明了問題的復雜程度;此時,將雙方定義為證據的強方和證據的弱方(而不是力量的強方和弱方),分析雙方的策略選擇如下。
假設強方進行正常的施工建設活動,需要付出正常的建設成本,預防事故的成本,獲得正常的收益,承受潛在的損失風險;此時潛在的損失風險中考察潛在的訴訟損失,即個案敗訴損失×敗訴概率;在“誰主張、誰舉證”原則下,由于證據優勢過于強大;則敗訴概率極低,此時的理性策略即為實施投機行為,即減少預防成本,甚至減少建設成本;從而獲得更高的凈收益;并且,基于成本-收益的分析,強方掌握證據力度越大,則更傾向于投機行為,如此可以冒著很小的敗訴風險,博取較大利益。
在雙方選擇最優策略后,強方選擇減少預防,結果是事故增多,社會利益受損;盡管弱方已提高了注意成本,但由于事故增多;導致弱方的更多損失,即使選擇訴訟,也付出更多的成本;這樣的結果在訴訟效率和社會利益兩方面,均是低效率的。
在社會利益方面,舉證責任倒置對于特殊侵權起到了較好的威懾效果——增加預防成本,對于社會利益是有效率的;然而,也引發新的問題,例如,什么情況下我們認為投資方需要付出額外的預防成本?進一步的,如果預防成本更高,是否形成資源浪費,從而使效率降低?
例如,立法者曾經認為,出于技術和信息的不對稱,在醫療侵權中應將因果關系證明責任倒置于醫院方(后被修改)。從行為策略上看,醫院方面所支付的預防成本的確得以加強,但也產生了過度預防,“包圍檢查”等現象——基于成本收益,這樣的策略是理性的,但此成本最終還是轉移到患者身上,增加了雙方進行醫療活動的總成本;不可避免的產生了效率上的損失。
進一步的,從患者的策略出發,基于充分利用制度優勢的理性,患者的行為策略應該是作為證據弱方,利用舉證責任博取利益安排,此時收益大于成本,“以小博大”是符合患者利益的。此時基于舉證責任倒置制度對自己有利的前提,患者更有動力提起醫療侵權訴訟。從整體來看會發現,整個運轉的司法成本有了不必要的增加,從而影響了效率。
綜上言之,由于醫院方承擔了患者的成本,故導致預期調整。在博弈過程中,基于雙方的策略,因為預期患者會選擇“以小博大”,醫院方面將會繼續增加預防成本;類似于囚徒困境,醫患之間越發不信任,社會摩擦會更多——舉證責任倒置的初衷更加無法實現。
由此可見,舉證責任倒置并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立足于各方利益,我們應繼續調整制度設計;尤其是舉證責任倒置本身作為一種規則,本身已與利益格局產生互相影響,需為我們考慮。
堅持“主張者舉證”的原則時,于證據弱方極為不利,難以取勝;于證據強方而言,選擇違法行為的策略,收益大于成本。
堅持舉證責任倒置時,于證據弱方而言,選擇“以小博大”,收益大于成本;證據強方則會選擇過多增加預防成本;最后導致整體效率低小,且社會摩擦不減反增。
舉證責任作為一種負擔,若以弱方和強方為兩極,處于居中略偏向強方為宜;若以誰主張誰舉證和舉證責任倒置為兩極,處于居中略偏向后者為宜;即實施有條件的舉證責任倒置,有助于訴訟效率和社會利益的實現。例如由弱方證明“弱因果關系”為舉證責任倒置的實施條件;比照“誰主張、誰舉證”可降低證明標準,此時再由法院判定舉證責任倒置于強方,由證據強方證明因果關系不存在。這樣的設置是賦予弱方一定成本,使其避免選擇“以小博大”的“醫鬧”,另一方面使證據強方負擔更多責任,以節約整體成本,或許這樣的安排可能是更符合效率的。
[ 參 考 文 獻 ]
[1]理查德·A·波斯納.法律的經濟分析[M].北京:法律出版,2012.
[2]程嘯.侵權責任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