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永志,張秋喜
(河北師范大學法政與公共管理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24)
鄉村振興是我國新時代從根本上解決“三農”問題的戰略規劃。黨的十九大報告首次提出該戰略,并確定了“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隨后,在2018年一號文件中,中央又對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進行專門部署[1]。中央一號文件所提出的政策內容,構成了鄉村振興戰略的主要部分,尤其是有關鄉村治理的政策內容,成為鄉村振興的重要制度保障[2]。整體性提升鄉村治理水平和效果,對于全面推動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具有重大意義。
當前,在鄉村振興研究領域,更多學者主張把產業發展作為優先研究視角,除此之外還有人主張先搞基礎建設,有人主張先搞體制改革和文化建設,各種觀點紛綜復雜。大部分學者認為,產業興旺是實現“三農”現代化的關鍵,是鄉村振興戰略的首要任務,應當大力發展現代農業,以產業興旺促進鄉村振興,推動農村三次產業融合[3],突出農業基礎地位,補齊農業現代化短板,保障糧食安全,以支撐實現鄉村振興目標實現[4]。盡管不少研究關注了鄉村振興背景下的鄉村旅游問題,具體包括發展全域旅游、集體化鄉村旅游發展模式等[5-7]。但是,只有個別研究驗證了旅游對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影響,大部分研究并沒有很好分析旅游產業與鄉村振興之間的內在關聯,鄉村振興不過是研究旅游產業發展的一個背景內容。可見,大多數研究成果在探討鄉村振興問題時,并沒有意識到鄉村治理在鄉村振興戰略中的獨特作用。
在鄉村治理研究領域,許多學者只是就治理而談治理,很少關注鄉村治理在鄉村振興中的地位和作用,缺乏針對鄉村治理與鄉村振興互動關系的研究。當然,也有不少學者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們把我國鄉村治理危機的實質,歸因于社會結構轉型和體制變遷背景下、農村集體行動的全面衰落,認為破解農村治理困境成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成敗的關鍵[8]。上述觀點無疑是正確的,如果把鄉村治理放到鄉村振興這個大背景下來分析,當前我國鄉村面臨的諸多危機,比如自然資源條件惡化、公共事物衰敗、公共服務短缺等,均與落后的鄉村治理水平密切相關。由于受到歷史原因和現實城鄉差距的影響,我國鄉村治理水平遠遠落后于城鎮。推進鄉村振興戰略,需要把農業農村放到優先發展位置,規劃引導、統籌推進,城鄉融合、激發活力、補齊短板[9]。在此過程中,鄉村治理的作用不容忽視,如果鄉村社會治理水平得不到提升,很難推進基礎建設、產業發展、體制創新抑或文化建設,鄉村振興戰略將成為一紙空談。
本文不同于單獨的鄉村振興戰略研究或鄉村治理研究,而把鄉村振興和鄉村治理看作一個系統整體,通過分析鄉村治理在鄉村振興中的作用,結合100個村莊的調研數據和素材,從整體的視角尋找鄉村治理的薄弱環節和原因,最后提出具體政策建議。
鄉村振興戰略“產業興旺、生態宜居、鄉風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總要求,是“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在新時代“三農”工作中的重要體現。國內已經有學者分析了五部分內容的內在邏輯,認為產業興旺是鄉村振興的核心,生態宜居是鄉村振興的基礎,鄉風文明是鄉村振興的關鍵,治理有效是鄉村振興的保障,生活富裕是鄉村振興的根本[10]。可以說,鄉村治理作為一種與鄉村振興密切相關的軟實力,既是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一個重要目標,又是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重要保障。
從鄉村振興的目標來看,評價鄉村振興的效果是否優良,不僅要看農村產業是否發達、生態環境是否友好、村風村貌是否文明、農民生活是否富裕,而且還要看鄉村治理是否有效,這是檢驗和評價鄉村振興效果的重要維度。治理有效本身就是鄉村振興的一個重要目標。
將鄉村振興戰略與新農村建設進行對比,其內涵與外延都有很大提升。相對于民主管理來講,治理有效更加強調治理體制與結構的改革、完善和效率,是一種質的提升[11]。從管理民主到治理有效,民主是要求,有效是結果,鄉村治理體現了從原來重視程序到現在強調結果的轉變[12]。這體現了新時代“三農”工作理念和戰略的重大轉變。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過程中,治理有效與其它四個方面,共同構成了一個有機系統整體,只有加強鄉村治理,才能夠實現農村的繁榮、宜居、文明、和諧、富裕。
在鄉村振興過程中,鄉村治理所解決的問題不只局限于社會領域,它對于推動農業生產、建設良好生態環境、促進鄉村文明、提高農民生活質量,能發揮不可估量的重要保障作用。
1)鄉村治理是實現產業興旺的“助推器”。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促進鄉村內生性發展的戰略舉措,在鄉村整體對城市呈現出依附式發展的背景下,鄉村的發展更像一種“突圍”活動。有人建議鄉村應當選擇更傾向于基于集體的發展道路,有人則更傾向于選擇基于個體家庭的自主發展道路[13]。實際上,無論什么樣式的發展道路,農村產業的發展越來越需要多方要素的共同參與,需要各方主體的合力作用。鄉村振興的首要任務是加快鄉村產業融合發展,以振興鄉村產業,實現產業興旺[14]。沒有有效的鄉村治理,鄉村振興的合力很難形成,產業興旺會缺乏動力和后勁。
2)鄉村治理是實現生態宜居的“保護器”。鄉村的日益迅速發展,在某種程度上構成了對生態環境的威脅。打造生態宜居的鄉村環境,顯得尤其重要。但是,解決環境保護問題,歸根結底需要人的覺悟和行動,需要社會組織化和秩序重構,需要制度設計和執行。在解決鄉村環境問題方面,鄉村治理表面上處理的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但是實質上是對人與人之間合作關系的重構。一個普遍對自己所產生的污染不負責任的鄉村社會,是談不上生態宜居的,鄉村治理對于打造生態宜居的鄉村是不可或缺的。
3)鄉村治理是實現鄉風文明的“粘合劑”。鄉風文明是鄉村精神文明建設的根本要求,而鄉風文明并不是空中樓閣,它需要特定的物質基礎,需要特定的鄉村氛圍和農民共識。在當前受到個體化沖擊的鄉村,越來越多的農民不再關心鄉村公共事務,一些很完美的制度設計無法實施和運行[15]。文明鄉風的形成,需要在這些分散個體之間形成一種向心力和凝聚力。鄉村治理在上述向心力和凝聚力形成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粘合劑”作用,沒有了鄉村治理凝聚力的發揮,鄉風文明將成為一紙空談。
4)鄉村治理是農村社會建設的重要“抓手”。鄉村治理屬于鄉村社會建設領域的內容,它不僅單純依靠法治手段,還需借助自治、德治等手段。鄉村治理最直接效果表現為社會建設方面,它對于化解鄉村社會矛盾、推動鄉村社會事業發展和社會進步具有重大意義;其間接效果表現為它對鄉村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生態建設的推動作用。從這個意義上講,只有加強鄉村治理工作,才能實現鄉村全面振興。
5)鄉村治理是實現生活富裕的“發酵劑”。溫飽足而知榮辱,農民收入的增長是實現鄉村治理的基礎,只有物質生活上去了,才能搞好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鄉村社會治理[16]。實際上,鄉村治理并不是農民生活福裕之后自然而然發生的事情,它伴隨著農民收入提高而不斷強化,與農民生產生活息息相關。在農民物質文化生活提高、精神面貌改善等方面,鄉村治理起著“發酵劑”作用。只有在良好的鄉村治理環境下,才能實現農民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雙富裕”。
總之,有效的鄉村治理作為鄉村振興戰略的主要內容,是不可替代的重要組成部分。無論是農業產業的發展升級,還是農村生態居住環境的改善,無論是農村精神文明建設,還是農民生活水平和文化素養的提升,都離不開鄉村治理的作用,鄉村治理是鄉村振興中不可缺失的重要環節。
當前,無論是關于鄉村振興戰略的實踐探索,還是理論研究,鄉村治理均是一個薄弱環節,面臨較大困境。
在實際工作中,鄉村振興重點關注了產業、生態等方面建設,對鄉村治理的重視程度還不夠。鄉村振興中對經濟建設、生態文明建設的投入,遠遠大于鄉村治理方面的投入,國家用于城鎮治理的投入,遠遠大于鄉村治理。以環境問題為例,往往重視環境保護的資金和硬件投入,但對治理體系建設重視不夠。2015年國家總共投入8 806.3億元用于環境污染治理,用于農村的僅有3 103.8億元[17],農村垃圾清掃、轉運、掩埋處理等管理制度尚不健全,環境治理體系薄弱。在不少農民的觀念里,只要自己家院內沒有垃圾就行,至于垃圾到哪里去,如何協同搞好環境問題,很少關心,也很少參與。
當前,鄉村治理并沒有被放到應有的位置,一些錯誤觀念認為,沒有鄉村治理,農村產業問題、生態問題、鄉風問題、生活問題照樣能解決好,鄉村治理的作用形同虛設。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在于:一是與其它目標任務相比較,治理有效這個目標更加難以量化,操作起來更加復雜,這使得許多基層政府對鄉村治理的復雜性和棘手性表現出畏難情緒,對鄉村治理的效果產生懷疑。鄉村治理在鄉村振興中的“助推器”“粘合劑”作用發揮遠遠不夠。二是由于鄉村治理見效慢,短時間內很難取得成效,在錯誤政績觀的指導下,不少地方政府往往只重視一些立桿見影的硬工作,諸如生產、環境等,卻忽視了鄉村治理這項軟工作,往往把鄉村治理列入一般性工作。三是多數鄉村治理主體并沒有意識到農村問題的復雜性,沒有將農村產業、生態、鄉風、治理、生活作為一個有機整體來對待,以單純治理的眼光來看待治理問題,鄉村治理的作用被嚴重低估。
在學術研究中,同樣存在上述類似問題,學者們往往把鄉村振興和鄉村治理分開來討論。沒有認識到鄉村治理與鄉村振興之間的辯證統一關系,缺乏對鄉村治理與鄉村振興之間內在科學規律的認識和把握。實際上,無論是鄉村社區建設、鄉村改革,還是農業供給側改革、精準扶貧等,都涉及了鄉村治理的主要內容[18],許多問題和矛盾都可以從鄉村治理角度找到病根,不能低估鄉村治理在鄉村振興戰略中的獨特作用。
當前階段,我國鄉村治理處于碎片狀態,大多數鄉村采取的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簡單治理方式,甚至把鄉村治理簡單地理解成“維穩”,鄉村治理只是發揮著“緊急滅火器”的作用。仍以上述農村環境治理問題為例,治理工作碎片化表現在治理主體、治理權責、治理內容、治理過程等多個層面。雖然多元主體都在參與環境治理,但沒由統一的環保機構承擔農村環保職能,職能分散在各個不同的部門和組織中,缺乏主體間的協同合作。只重視政策的制定和執行,而忽視政策監督和反饋;只重視環保檢查,而忽視治理體系構建,農村環境問題很難從根本上得到治愈。這個觀點得到不少學者的認同,不少學者認為我國鄉村治理盡管存在諸多問題,但最基本的問題是治理邏輯的多元性與碎片化,鄉村治理缺乏總體性思路,總體性治理應當成為鄉村治理的新范式[19]。
鄉村治理的碎片化源于外部性問題,鄉村治理表現上是解決人與人之間社會層面的問題,但其背后涉及到諸多具體方面,比如生產發展、環境改善、養老服務、醫療衛生等。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五個要素之間是一個有機整體。筆者曾對河北省100個村莊1 484個農民進行調查(以下簡稱百村調查),分析了上述五個因素之間的卡方關聯度,結果顯示:在鄉村治理過程中,經濟要素處于基礎地位。在P取0.05的情況下,它與其它四個要素之間卡方關聯性系數比較顯著,分別為0.423、0.413、0.373和0.403。政治要素是主導和關鍵,它與其它要素的關聯系數分別為0.423、0.470、0.455和0.382。文化要素是價值性要素,與其它要素的關聯系數分別為0.413、0.470、0.394和0.366。社會要素包含了眾多矛盾和問題,同時蘊涵著社會自我組織力量,與其它要素的關聯系數分別為0.373、0.455、0.394和0.401。生態要素更多是外在約束性要素,與其它要素的關聯系數分別為0.403、0.382、0.366和0.401[20]。當前,我國鄉村治理與鄉村經濟、政治、文化和生態等要素之間各自獨立、處于相互割裂狀態,這就造成了鄉村治理工作的碎片化狀態。鄉村治理需要經濟、社會和政治各要素的支撐,需要各要素協調配合、整體發力。
我國鄉村治理水平滯后于經濟發展水平,這一現象在全國各地普遍存在。不少經濟發展狀況良好的村莊,基層民主建設水平并不高;受到集體財力的制約,不少村莊的社會事業發展緩慢,與城鎮存在顯著差距;許多經濟發展狀況良好的村莊,鄉村文化匱乏,或者僅僅停留在表面上,缺乏內涵性文化建設;還有的經濟狀況良好的村莊,面臨著生態環境的巨大壓力,生活垃圾和生產廢棄物等問題一直未能從源頭上得到根治。
根據上述百村調查結果,同樣存在鄉村治理與經濟發展嚴重脫節的現象。比如,不少農民反應“現在村里人比以前富了,但也造成了污染;磚廠比較紅火,但每天排放大量煙霧;養殖戶確實掙錢了,但臭味很重”“村里人富了,不少村民都把家安到城里,戶口留在村里,農村管理難度很大”“上邊撥款給買了圖書,還弄了健身器材,但是沒人管理,長期閑置著”。在許多農村,鄉村治理水平與經濟發展狀況是不相稱的,鄉村治理缺乏有效的組織與形式,我國農村經濟的發展并沒有帶來鄉村治理水平的同步提升。
造成上述裂痕產生的原因是復雜的,既有歷史方面的,又有現實方面的;既有農村自身方面的,又有國家政策方面的;既有經濟方面的,又有政治文化方面的。歷史上農村土地家族承包制的推廣,造成了村集體經濟的喪失和農民組織化程度的降低;取消農業稅的政策在減輕農民負擔的同時,使得鄉村治理失去了足夠財力支撐;新型城鎮化加速了農民向城鎮速流動,加大了農村公共事務管理的難度。從某種意義講,鄉村經濟繁榮和農民富裕,并不一定能帶來有效的鄉村治理,鄉村振興依然面臨重重困境。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不是對已經得到較好發展的農村進行錦上添花式的建設,而應當重點圍繞要欠發達地區農村的雪中送炭[21]。應盡快彌補鄉村治理這個的短板,尤其是彌補鄉村治理與經濟發展之間的裂痕,使鄉村治理與經濟發展水平相適應,共同推動農村全面進步。
近幾年,我國“三農”領域取得顯著進步。糧食總產量連續5年穩定在6 000億kg以上;農民生活不斷改善,城鄉居民收入比例從2012年的2.88∶1縮小到2016年的2.72∶1;城鄉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顯著提高,99.7%的自然村實現通電、通公路、通電話;新農合參保人數超過6.7億人,農村生活垃圾處理率超過60%,污水處理率達到22%[22]。然而,當前鄉村治理工作與現實需求存在著明顯脫節現象。農民最為關心的養老服務、子女教育、環境衛生和權益維權等問題,在很大程度上還沒有解決好。根據上述百村調查結果,分別有65.84%、62.20%、55.53%和38.68%的被調查者認為上述幾個問題相當重要但還沒有解決好。可見,鄉村治理水平與農民盼望還有很大差距,擺形式、走過場等現象還比較嚴重,廣大農民群眾沒有真正參與到鄉村治理活動中來,治理主體地位沒能得到真正體現,作用還未充分發揮,責任擔當和積極性尚還不足。
鄉村治理直接作用是化解農村社會矛盾和問題,它與農民的現實需求息息相關。由于農民的需求是多元的,存在于經濟、政治、文化和生態等方方面面,所以鄉村治理的更大作用表現在促進農村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和生態的全面進步。鄉村治理脫離了農民實際需求,就失去了自身存在的價值,鄉村治理一定是圍繞農民需求展開,其有效性一定是由農民來評判的。
在現實當中,鄉村治理往往處于被動位置,缺乏生機和活力,這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首先,治理主體素質較低。鄉村人才的培育和發展是鄉村振興的要義所在,必須形成前瞻性、有機性和戰略性的人才格局[23]。然而,廣大農村人才短缺,難于留住優秀年青人才,已是不爭的事實。其次,治理主體參與不夠。農村基層組織更多像是鄉鎮政府的附屬機構,疲于應對上級布置的各項工作和檢查,村民自治制度有待完善,村務監督機制有待加強,村兩委和農民之間信任關系有待彌補。上述百村調查結果顯示,僅有36.57%的被調查農民對村委會的工作表示滿意,多數被調查者認為村民和村委會之間的關系并不理想,村委會有些工作還不到位,服務意識還不夠。這從某種程度上也驗證了此類問題。最后,傳統治理模式僵化。傳統鄉村治理模式可歸結為:基層政權“懸浮化”、管理方式“單一化”、自治組織“行政化”、村支兩委“不在場”、農民態度“冷漠化”[24],甚至有的村莊出現了較嚴重的家族化傾向,“誰有錢,誰給的好處多,誰當書記。拼的就是家底”“村委會總是那么幾個人,基本上都是來自一個大家子的”。這與現代鄉村治理和鄉村振興的要求是格格不入的。
究其原因,治理主體素質較低,使得鄉村治理失去人才基礎,創新很難推進;而治理主體的參與程度(包括參與廣度和參與深度)較低,使得鄉村治理缺失了實踐基礎,治理創新活動很難開展;治理模式的僵化,使得農民習慣于傳統的角色和被管認同,治理創新距離廣大農民還很遙遠,鄉村治理創新活動力亟待加強。
在鄉村振興戰略中,鄉村治理占據重要地位,并與其它領域聯系密切,這就需要我們從整體性思維的角度看待鄉村治理工作。建議在推動鄉村振興戰略過程中,進一步突出發揮鄉村治理的作用,將其放到更加重要位置。一方面,對鄉村振興戰略中的鄉村治理工作做出專門部署,出臺具體工作方案,明確任務分工和責任主體。明確黨委的鄉村治理的領導責任,鄉鎮政府、村委會在鄉村治理中的主體責任,對“三農”尤其是鄉村振興工作進行考核時,將鄉村治理工作列入重要內容。另一方面,加快推動鄉村治理與其它領域的融合,在鄉村振興各個方面,突出鄉村治理的作用,強化制度約束力,激發各主體活力,以有效鄉村治理工作推動鄉村產業振興、人才振興、文化振興、生態振興和組織振興。凡涉及鄉村治理的領域,均應尋找融合的可能性,使鄉村治理在各個方面均發揮作用,通過充分發揮鄉村治理的作用,保障鄉村振興戰略全面實施。
從整體性思維來看,應把鄉村治理問題放在城鄉統籌、全面振興的背景下來考慮。提升鄉村治理水平,需要從統籌城鄉發展和五位一體發展的戰略高度協同推進,將鄉村分散要素整合起來,發揮合力作用。
1)城鄉統籌。從統籌城鄉發展的角度看,鄉村治理不僅要解決農村社會固有的矛盾和問題,還應當把城鄉差距相對較大、農民滿意度相對較低的領域,作為未來的重點工作領域。調研發現,農村基礎教育、環境衛生等問題是當前群眾反應城鄉差距較大的方面,亟需重點解決。促進城鄉要素流動,縮小城鄉差距,尤其是縮小在重點領域的城鄉差距,不僅是推動鄉村治理、實現鄉村振興的重要目標,而是其不可或缺的重要載體和抓手。當然,鄉村治理工作應當考慮每個村莊的特殊情況,找到具體的切入點,持續發力,因地制宜,提升鄉村治理的綜合水平。
2)五位一體。從五位一體發展的角度來看,要注重鄉村治理與經濟建設、政治建設、社會建設、文化建設和生態建設之間的有機聯系。解決任何一個領域的問題,均需考慮各項要素之間的相互關聯。通過排查,尋找治理弱項,彌補短板,發揮各要素協同作用,使之相互借力,共同推動鄉村治理水平的整體性提升。當前,應重點解決五個建設領域之間不協調的問題,可以選擇部分典型村莊開展試點工作,通過完善村民自治制度、引導廣大農民積極參與,彌合五個建設領域之間的裂痕。
3)要素整合。從要素整合的角度來看,真正落實鄉村振興戰略,要對鄉村分散要素進行整合。僅僅依靠農民個體的力量很難實現產業升級,加強農民合作,使分散的個體形成合力,促進鄉村有機整體的形成[25]。農民合作組織在整合鄉村要素方面具有重要獨特優勢。應當大力發展農民合作組織,構建鄉村治理的合作平臺,引導更多農民合作組織參與鄉村集體事務管理,使之成為鄉村治理的重要載體。
根據管理學“木桶短板”理論,推動鄉村治理工作,關鍵在于彌補鄉村治理“短板”。
1)彌補裂痕。彌補農村經濟與其它要素之間的裂痕,使經濟發展能夠很好促進其它方面領域的發展,為鄉村振興提供有力保證。建議選擇經濟狀況和條件比較好的村莊,開展綜合治理試點工作,通過專門工作促使這些村莊在基層民主、鄉村文化、社會事業、環境衛生等方面得到綜合性提升,推動鄉村全面振興。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較好而鄉村治理工作落后的村莊,應圍繞農村一事一議等重點工作,在加大投入的同時,強化督導,協同治理,使富裕村莊煥發內在生機活力。
2) 融合發展。做好城鄉融合發展這一篇大文章,通過推動城鄉融合發展,全方位縮小城鄉差距,彌補城鄉之間的發展短板,讓農業真正成為有奔頭的產業,讓農民成為具有很強吸引力的職業,讓農村成為農村居民安居樂業的美麗家園,實現農村和農業現代化。
3)構建體系。充分發揮各種因素的合力作用,構建內部治理體系,防止鄉村治理內部的“木桶短板”效應。對村莊治理的薄弱環節進行排查,針對村莊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因素等不同情況,制訂具體治理方案,激發治理主體積極性,群策群力,規范治理流程,取得扎實的鄉村治理效果。
1)了解農民需求。注重調研,眼睛向下看,杜絕依靠會議和文件完成任務的形式主義做法;不可眉毛胡子一起抓,要突出重點,針對性地解決問題,把農民反映迫切的重點問題作為切入點。從調研結果來看,農民對于解決兒童就近入學難、農村環境臟亂差、選拔中的形式主義和拉選票等問題需求比較迫切。建議以老百姓關注的現實問題為抓手,有針對性地推動鄉村治理工作。只有解決了農民的迫切需求,才能得到群眾的擁護和支持。
2)依靠農民。推動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需要依靠農民,使農民真正參與其中。農民是鄉村振興戰略的主要建設者和重要利益相關者,振興鄉村要能夠滿足他們的需求,激活各類參與主體的積極性[26]。凡涉及農民個人利益和公共利益的治理活動,均應吸收農民參與其中。在具體參與過程中,以實際治理活動促進農民的自我教育,不斷提高思想覺悟,真正發揮農民這個治理主體的能動性。不斷加大新型職業農民的培育力度,在鄉村治理工作中,進一步促進新型職業農民的養成,使其成為農業生產和鄉村治理的主力軍。
3)鄉賢與能人帶動。現代鄉賢參與鄉村治理能夠突破鄉村社會基層體制約束,對于提升鄉村社會資源配置能力,凝聚社會治理合力等,具有重要作用[27]。應重視自然選擇和村民信任所形成的權威力量,這是現實鄉村秩序整合和維護的重要力量[28]。研究發現,鄉賢能人帶動效應主要與政治性因素和經濟性因素具有較強關聯。在鄉村治理和鄉村振興工作中,應當吸納更多鄉賢和能人參與村務管理工作,充分發揮他們所具有的能力、人脈和資源等方面的優勢,為鄉賢和能人提供更廣闊的用武之地。
4)農民組織化。重視農民組織化程度的提升,進一步發揮村民小組在鄉村治理過程中的監督作用,使其能夠有效支持和監督村委會日常工作。加大鄉村經濟組織和社會組織的參與力度,使更多治理主體參與其中,在農民個體和村委會之間建立起有效的連接橋梁。充分發揮農業企業、合作社、文化隊等在鄉村治理工作中的積極作用,通過多元參與、共建、共治和共享,推動鄉村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已經進入新時代,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契合了當前工業化、城鎮化與城鄉融合發展規律,是在“四化同步”、全面實現現代化的背景下做出的重大戰略部署[29]。具體到鄉村治理來講,目前急需推動幾個方面的工作。
1)組織建設。加強農村基層黨組織建設,使黨組織真正成為鄉村治理的引導者和凝聚者。基層黨組織建設決定著鄉村治理的成效,它是一個系統性工程,政治領導是根本,思想引領是關鍵,群眾組織是保障,社會號召是基礎[30]。在實踐中,建議深入開展省直(或市直)單位與農村基層黨組織之間的結對子幫扶等活動,通過一對一的幫扶活動,進一步增強農村基層黨組織的戰斗力和活力。
2)人才保障。加大農村選才用才力度,為鄉村治理提供人才支撐。要把那些政治上可靠、能力上過關、作風上過硬的優秀人才,選拔到村支部書記的領導崗位上。建議實施農村支部書記一把手工程,補充年青力量,強化其責任。系統開展業務培訓和組織學習,實施“新時代村干部系統培訓工程”,為鄉村治理提供人才保障。
3)監督檢察。加強農村監督檢察工作,凈化農村政治生態環境。建立完善的村務監督體系,杜絕入黨和選舉中的拉票賄選現象,著手研究避免村級選舉家族化的工作方案,建立打擊清除鄉村黑惡勢力的長效工作機制,將巡視工作進一步向農村基層延伸。
4)三治合一。自治是核心,法治是保障,德治是基礎,三者組合在一起才能夠實現善治[31],才能夠激發鄉村治理活力。在加強法治的同時,應進一步完善村民自治制度,營造良好氛圍,以榜樣的力量感染和帶動群眾,構建農村風清氣正的治理環境。創造性開展工作,充分發揮自治、法治和德治的共同合力作用,努力構建符合國情的鄉村治理體系,走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鄉村善治道路,更好推動鄉村振興戰略的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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