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早期日本版“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

最近收藏到的兩本日刊雜志《無產階級科學》，分別出版于1931年春夏。很巧合也很有意義的是，這兩本刊物都刊有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以下簡稱“一蘇大”)的準備會議文件，具有較高的文獻和研究價值。

一、“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的產生

“一蘇大”的召開，在中共歷史和人民政權史上都具有里程碑意義。“一蘇大”的準備會議文件，無疑是“一蘇大”文獻的重要組成部分。由于客觀環境的復雜多變乃至于十分惡劣，“一蘇大”從籌備到召開的過程十分曲折。如是情形下相關文獻的產生及其傳播，自然也極為不易。

黨的“八七”會議后，革命形勢發展很快，中共中央對于建立蘇維埃政權的認識也迅速提高。1927年8月20日，毛澤東代表中共湖南省委致信中央，要求中央放棄“國民黨旗子”，領導人民開展建立工農蘇維埃政權的斗爭。*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211頁。但在當時，中央還沒有充分認識到這一重大問題的嚴重性。8月21日中共中央常委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的政治任務與策略的議決案》，仍然強調：“本黨現時不提出組織蘇維埃的口號——城市、鄉村、軍隊之中都是如此”。*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38頁。然而，革命形勢發展之快出乎預料，暴動之后建立什么樣的政權等問題日益突出，也亟待中央提出大政方針。因此，9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研究通過的《關于“左派國民黨”及蘇維埃口號問題決議案》，旋即轉變了態度，明確提出：“現在的任務不僅宣傳蘇維埃的思想，并且在革命斗爭新的高潮中應成立蘇維埃。”*《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370頁。1927年11月、12月，海豐陸豐和廣州分別建立了蘇維埃政權。1928年3月10日，中央通告進一步指出：“必須在政治上建設無產階級領導的工農民主獨裁的政權——工農兵蘇維埃。”*《中央通告第三十七號——關于沒收土地和建立蘇維埃》(1928年3月10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冊，第149頁。

到1929年底，廣東、江西、湖南、海南、福建等省不少地方建立了蘇維埃政權。隨著蘇維埃政權建設如星火燎原般地不斷擴大，統一指導中國革命、加強各地蘇區的聯系、建立全國性的蘇維埃政權，逐漸成為一項迫切的重大任務。隨著建立統一的民主新政權條件的不斷具備，共產國際執委會于1929年10月26日致信中共中央，要求中國共產黨在“軍閥所拋棄的區域里，要取得并且鞏固自己的力量。凡是群眾農民革命斗爭生長和擴大的地方，都要去創造蘇維埃區域。現在已經有的蘇維埃區域里，應當積極實行沒收地主的土地，武裝農民，建立蘇維埃。”1930年1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決議，同意共產國際來信的指示，進一步提出“推翻地主資產階級的國民黨政權”“建立工農兵蘇維埃政權”等主張。1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決定先召開一次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2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又專門召開會議，研究部署召開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2月4日，中共中央發布了《關于召開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的第六十八號通告，決定在五一國際勞動節之際召開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1930年5月20日，經過3個月的準備，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在上海舉行，大會通過了一系列有關蘇維埃政權建設的文件，大會主席團議定在當年11月7日召開中國第一次全國工農兵貧民蘇維埃大會，建立全國工農兵貧民自己的政府，并發出《號召第一次全國工農兵貧民蘇維埃代表大會宣言》。為了籌備召開中國工農兵貧民會議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大會特邀請全國45個單位派代表組成“一蘇大”中央準備委員會，簡稱“中準會”。同時，大會主席團還決定，在中準會正式成立之前，由中共中央等9團體組成中準會臨時常務委員會。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后，中共中央政治局于6月9日又作出決議，號召全黨開展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宣傳運動。中準會臨時常務委員會成立后，立即研究、開展籌備中準會全體會議的各項工作，包括聯絡各方、起草文件、宣傳鼓動等。7月23日，中準會舉行第一次臨時常委會議，通過了中準會《工作計劃大綱》等。

1930年9月12日，中準會全體會議在上海召開。會議通過了中準會臨時常委會工作報告、政治宣言、“一蘇大”選舉條例及議事日程、各級準備委員會組織大綱等；并討論通過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憲法)大綱草案》《勞動保護法》《暫行土地法》等重要文件。*梅黎明主編：《偉大預演：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歷史》，中國發展出版社2014年版，第75頁。在這些文件的起草工作中，周恩來付出了大量心血。從文件內容到形式，從總則到具體條款，他都提出了許多明確而又具體的意見，并對會議文件進行了反復修改。向忠發、羅章龍等，也經常關注、指導和參與文件的起草、討論與修改工作。在籌備召開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過程中，惲代英、李求實、林育南等參加了大會各項主要文件的起草工作，不幸的是他們都先后壯烈犧牲了。除了他們之外，犧牲的中準會工作人員、共產黨員，還有20多位。從這個意義上講，這些“一蘇大”的準備會議文件，可以說是用烈士的鮮血換來的，可謂是彌足珍貴。

二、日刊“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內容及來源

對于日本雜志《無產階級科學》，我們了解不多。大略知道，它1929年1月25日獲準創辦，同年11月5日創刊，由日本無產階級科學研究所編輯出版發行。每月1期，時有增刊。主要發表馬克思主義、蘇維埃、無產階級革命方面的研究成果。《無產階級科學》創刊當年，世界經濟危機爆發，經濟大蕭條殃及出版業，此刊運營相當困難。有關資料顯示，其約終刊于1934年。

現收藏的這兩本《無產階級科學》雜志，一是出版于1931年3月1日，刊中辟有“中國革命欄”，由日本中國問題研究會組稿。專欄中刊登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憲法)大綱草案》、《土地暫行法》、第一次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會期預告，以及江西省蘇區的治安、蘇維埃青年先鋒隊、六安和霍山蘇區的白色恐怖橫行等稿件，還有紀念上海工人三月暴動四周年的文章等。在“中國革命新聞”小專欄中，刊有紅軍征戰、白軍圍剿蘇區的12則消息，以及紅1軍、紅2軍、紅7軍、紅13軍、紅16軍戰歷與戰績。另一是1931年7月15日出版的《無產階級科學》(臨時增刊)，即“無產階級革命與蘇維埃研究專號”。它主要是列舉了中華蘇維埃的相關文獻目錄，并刊載有《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憲法)大綱草案》《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蘇維埃問題的決議案——蘇維埃建設條例》《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關于紅軍問題的決議草案》《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準備委員會組織大綱》《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政權的經濟政策》《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經濟政策草案》《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勞動法草案》《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農民問題的決議案》《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區域土地農民問題議決草案》《湖南湖北西部特別委員會給中共中央的信》《中共中央對湖南湖北西部特別委員會來信中提出的問題的解答》以及阮嘯仙著《怎樣樹立與鞏固蘇維埃的組織》等一系列重要文獻和論著。

日刊刊載的這些文獻的真實性毫無疑問。那么這些中準會研究通過的為“一蘇大”討論準備的文件及相關文件是怎樣外流的呢？日刊又是怎樣得到這些重要文件的呢？據有關專著介紹，中共中央在《紅旗日報》上發表了《加緊準備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工作的通知》后，又陸續發表了中準會第一次全體大會通過的根本法大綱草案等文件。經查考，日本《中國共產黨報刊研究》一書列舉了《紅旗日報》的部分要目。據不完全統計，與這次大會準備工作相關的文件、文論就有20多篇(份)。*藤田正典編：《中國共產黨新聞雜志研究》，日本東京アジア經濟出版會1976年版，第104-105頁。盡管如此，由于《紅旗日報》刊發中華蘇維埃的文章與文件以及言論不夠多，曾被江蘇省委認為對“蘇維埃宣傳很少”。客觀地看，雖然刊發蘇維埃的稿件不夠多，畢竟也發表了不少文章，為后世研究提供了重要資料。*葉再生：《中國近代現代出版通史》第2卷，華文出版社2002年版，第800頁。如第2號發表了“全國蘇維埃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臨時常務委員會第三次常務會議”，第11號發表了社論“為建立中國蘇維埃政權而斗爭”，第12號發表了中央準備委員會臨時常務委員會的“希望各革命團體參加”的文章，第28號轉載了“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緊急通知”，第30號發表了擁護蘇維埃中央準備委員會與建立全國中央蘇維埃政權的社論，第36號發表了“全國蘇維埃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全體會議經過”的報道以及社論“論如今全國蘇維埃大會的運動”，第40號轉載了中共中央關于“加緊準備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的工作”的要求，第52號發表了《中國工農兵會議(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布告》，第52-55號連載了《中國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選舉條例》。據此可知，這份報紙的這些報道可能是《無產階級科學》的文獻來源的重要渠道之一。

1931年3月9日，中共中央機關報《紅旗周報》創刊號發表了準備提交“一蘇大”討論通過的4個法令草案，即《勞動法草案》《土地法草案》《關于紅軍問題決議案草案》《經濟政策草案》。*李新、陳鐵健主編：《中國新民主革命通史》第4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537頁。7月的“臨時增刊”透露，其所刊發的“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是根據3月9日《紅旗周報》編譯的。但同年3月1日出版的日刊《無產階級科學》，時間早于《紅旗周報》創刊，顯然這份日刊所刊載的蘇維埃文獻不是從《紅旗周報》中獲取的。特別是日刊中所譯載的共產國際的四份文件，中共曾于1931年1月25日在中宣部的《國際路線》一書發表。毫無疑問，這兩份日本月刊所載文獻，成為中華蘇維埃文獻中稀見的重要的海外版本。

當年，《紅旗日報》辦報十分艱難，初創時為對開大報，最高銷量達一萬兩千多份。自從1930年9月25日刊登加緊準備全國蘇維埃大會的通知后，引起國民黨反動派的恐慌，9月26日晚其印刷所即遭到破壞，有17人被捕。9月27日起被迫緊縮篇幅為4開小報，10月27日繼續緊縮為16開小報。直到1931年1月才恢復到4開的篇幅。報紙容量很有限，有些重要文獻不能全部登載。因此《無產階級科學》發表的以上如此多的長篇幅文件，如共產國際的文件等，不可能完全通過《紅旗日報》這張小報傳遞出去，其所載文獻必有其他來源，如蘇聯有關報刊等。事實上，蘇聯報刊也是日本獲取中華蘇維埃動態的重要信息源。1930年，日本出版的《蘇維埃中國的成長》一書中收錄的介紹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的文章，就譯自當年蘇聯出版的共產國際機關刊物《共產國際》。

三、兩本日刊的文獻價值

第一，具有珍貴的版本價值。兩本日刊雜志所刊發的“一蘇大”籌備過程中的一些文件，以及其它相關文件，為我們留下了可供研究、佐證珍貴文獻的海外版本。至今，我們還未發現正式出版的“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的匯編本，也沒有發現其他國家出版過這么早、文獻又如此豐富的“一蘇大”準備文件的出版物。因此，此刊版本價值的確不菲。例如，在《無產階級科學》臨時增刊中，所刊發的《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蘇維埃問題的決議案——蘇維埃建設條例》《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農民問題的決議案》，即中文版本的《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問題的決議案——蘇維埃建設條例》《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農民問題的決議案》，都制定于1930年8月。中央檔案館編的《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6冊收錄了這兩份文獻，并都注明根據1931年指南針版《國際路線》刊印。這兩種不同文版的文件，唯一的不同點在于標題中有無“東方部”。而有無“東方部”，則反映文件制發機關單位與層級不同。對此，是翻譯的差異，還是其它什么原因，有待研究。再如，以上兩種文版的《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政權的經濟政策》，其內容一致，但日刊版中多了一個注解，即注明這是中國共產黨六屆三中全會后補發的文件之一。這給我們一種提示，即在1930年9月24日召開的黨的六屆三中全會后，補發了這一文件。為什么呢？這是因為，共產國際的這份重要文件，于1930年11月15日才收到。這時黨的六屆三中全會已經結束。于是，在黨的六屆三中全會后，向有關單位補發了這一文件。這也是日刊注解的由來。不僅如此，日刊文獻的意義還在于說明了中文版注明文件收到時間的含義所在。從文件內容角度看，準備會議文件中的憲法草案、紅軍問題草案、經濟政策草案和勞動法草案等，經過“一蘇大”討論研究，都作了較大程度的修改。

其實，修改越多，越說明準備會議文件版本有特殊的檔案文獻價值。特別是，《無產階級科學》中刊登的《共產國際關于中國蘇維埃問題的議決案》等4份重要文件，與中央檔案館編的《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6冊所收錄的同一份文件比對，除個別詞句有差異外，其內容完全一致。這說明，《無產階級科學》所發表的這些文獻版本具有很強的可靠性。

第二，含有稀見的史料價值。兩本日刊雜志刊載的這些文獻，客觀記述了“一蘇大”籌備召開的歷史進程及其重要成果。不可忽略的是，由于當年環境惡劣、戰火紛飛，檔案文獻保存極為困難，許多文獻已經毀于戰火，或被有意銷毀，流傳后世的極少，有的甚至國內無存。兩份《無產階級科學》中刊載中華蘇維埃高層面的文獻資料，3月刊有38頁、7月專號有80頁，共計118頁，約有十幾萬字，史料十分豐富。比如，它們所刊載的《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準備委員會組織大綱》全文，共4章18條，并配有各級準備委員會全部系統組織圖一張。這份重要文件，也是1930年9月12日召開的中準會第一次全體會議討論通過的重要會議文件。而這份重要文件，前所未見，或者說，在許多早期中華蘇維埃問題專著或刊物中都未見登載。為此，筆者翻閱了《紅旗日報》要目，都不曾見到這方面消息的報道。日刊所刊發的這份文件不僅內容完整，而且刊發時間十分接近制發時間，確實具有顯而易見的重要史料價值。再比如，關于“一蘇大”召開的預定日期。3月號日刊披露：原定1930年11月7日的開會日期，由于帝國主義、國民黨軍閥的猛烈圍剿蘇區，各地代表難以到會，不得不延期到1931年2月7日。并且強調，全國蘇維埃代表大會準備委員會明確指出：2月7日這個會期絕不再延期。然而，由于形勢嚴峻、聯絡不便、準備不足，“一蘇大”并未如期舉行。但從中可以看出，大會準備委員會的決心與信心。中國編輯于1930年五卅運動五周年紀念日的專著《中國蘇維埃》，有著重要的文獻價值。而此書的全部目錄也收錄在1931年7月這本《無產階級科學》臨時增刊之中。所有這些文獻，都是研究中華蘇維埃運動發展，中國共產黨政權建設理論、實踐和傳播歷史的稀有珍貴史料。

此外，7月的《無產階級科學》臨時增刊中還提到，在準備召開“一蘇大”的過程中，曾出版過《中國蘇維埃(第一集)》《共產國際七月決議及其來信》兩本書，并分別列出了書中收錄的文獻目錄。《中國蘇維埃(第一集)》收錄了10份中華蘇維埃文件，包括：1.全國蘇維埃區域代表大會主席團關于召開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宣言；2.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中央準備委員會全體會議布告；3.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選舉條例；4.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蘇維埃區域選舉條例；5.中央準備委員會發給國民黨反動派統治區各大群眾團體關于選舉運動的公文；6.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議事日程(預定)；7.中國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大綱草案；8.勞動保護法；9.暫行土地法；10.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各準備委員會組織大綱。《共產國際七月決議及其來信》則收錄了8份共產國際文件，包括：1.共產國際執委政治秘書處關于中國問題的議決案(一九三○年七月二十三日通過)；2.中國共產黨最近的組織任務——共產國際東方部議決案(一九三○年八月)；3.中國共產黨在職工運動中的任務共產國際東方部提綱草案(一九三○年八月)；4.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農民問題的議決案(一九三○年八月)；5.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問題的決議——蘇維埃建設條例(一九三○年八月)；6.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中國蘇維埃政權的經濟政策(一九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收到)；7.共產國際東方部關于蘇維埃區域土地農民問題的決議——一九三○年十一月十五日收到)；8.共產國際執委關于立三問題給中共中央的信(一九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收到)。這8份共產國際文件，后來全部收錄到《中共中央文件選集》之中。問題是，在此前，我們對于這兩本文獻匯編聞所未聞，也查不到任何相關資料，不知現在是否還有遺存，這有待進一步查考。

第三，富有重要的學術研究價值。這兩份日刊先后共刊發了6份“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除《中國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組織大綱》外，其余5份都是“一蘇大”準備討論、通過的法令、政策文件。這幾份準備會議文件，在提交“一蘇大”討論后，均作了大量修改。一方面，是文件層次結構上的修改。如憲法方面：由《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草案》9條，修改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17條；勞動法方面：由《中華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勞動法草案》8章63條，修改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勞動法》12章75條；紅軍問題決議案方面：由《中華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紅軍問題決議草案》6條，修改為《中華工農兵蘇維埃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紅軍問題決議案》8條。另一方面，在法令、政策等重要問題的表述上，上述5份文件也作了許多重要修改。如憲法文件，“一蘇大”的準備文件主要提出了打倒帝國主義國民黨反動統治、建立全中國蘇維埃政權的任務，及其制定根本大法的七大重要原則，沒有憲法條文，而“一蘇大”通過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憲法大綱》不僅強調了推翻國民黨反動統治、建立蘇維埃新政權，而且也強調了根本法的任務在于保證蘇維埃工農民主專政的政權在全國的勝利，由工農民主專政轉變到無產階級專政，明確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國家性質，以及最高權力機關，人民民主權利等，提出若干憲法條文。修改通過后的根本大法，成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的雛形。這些經過“一蘇大”討論修改并通過的文件，表述更準確，要求更明確，更具操作性，也更為完善一些。換言之，通過對準備文件、正式文件不同版本的比較，可以看出中華蘇維埃共和國重大法令、政策與舉措的形成過程，這對于開展相關學術研究具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值得特別提出的是，3月出版的那本日刊中，還刊登了一張極為罕見的江西工農銀行擬發行的一元紙幣圖片，圖樣中有馬克思、列寧的肖像。這一紙幣圖片，實體是“江西工農銀行”發行的蘇維埃一元紙幣。中華蘇維埃文獻收藏家洪榮昌的專論，曾經提及這張紙幣圖片最早見于蘇聯莫斯科版的《蘇維埃中國》。但該著作直到1934年1月才出版，比這本日刊晚了兩年之多。而據《無產階級科學》圖中文字推測，上期該刊發表了這張紙幣的文字消息，即在此紙幣印制后兩三個月內就出現在日刊上。更值得研究的是，這兩本日刊中所刊載的部分重要文件，1931年1月15日成立的蘇區中央局都沒有及時收到，直到1931年10月11日，他們還電告中央，請求：“蘇維埃組織法及憲法草案大綱，請中央起草電拍”。隨后，于當年11月5日，即于“一蘇大”召開前夕，中共臨時中央給蘇區中央局發出第七號電報，電告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國家根本法(憲法)大綱草案》。*梅黎明主編：《偉大預演：中華蘇維埃共和國歷史》，第85頁。日本刊物能在此種情形下迅速獲得重要信息并公開刊發，以及接連不斷地及時報道中國蘇維埃運動的新進展，首先在日本，同時在更大范圍內，使更多的進步人士了解與認知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的新形勢，擴大了中華蘇維埃運動以及這一新型民主政權的國際社會影響。這在當時中共對外宣傳工作基礎十分薄弱的時期，日刊宣傳的客觀作用與影響都顯得積極有力。

總之，作為迄今發現最早的兩份日刊《無產階級科學》所收錄的“一蘇大”準備會議文件及相關文獻，不僅為我們提供了大量珍稀的“一蘇大”文獻海外版本，頗具收藏價值；而且其豐富的籌備工作性文件、法規和政策性文件見刊速度、刊載數量，都十分驚人，即便是國內刊物也難以比肩；更難能可貴的是，它們對于中國蘇維埃運動進展和中國革命的介紹和宣傳，擴大了中華蘇維埃運動的國際影響，這就進一步凸顯了它們的珍稀，從而更值得繼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