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大學與青島的歷史之緣

文·王金玲

上世紀30至50年代，山東大學一度設在青島，并利用青島的地方特色和有利條件，“創造了20世紀30年代和50年代的兩次輝煌”，贏得“海洋學科遠東第一”“生物學科全國最好”“文史見長”三大美譽。山東大學也為青島鐫刻上山大的印記，為青島的城市品格和文化特質增添了豐富的內涵。

1928年8月，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根據山東教育廳報告，決定籌建國立山東大學，并指令何思源、魏宗晉、陳雪南、趙太侔、楊振聲等11人組成國立山東大學籌委會。1929年夏，蔡元培至青島，對青島的環境和氣候倍加贊賞，力主將國立山東大學遷至青島籌辦，認為“以青島之地勢及氣候，將來必為文化中心點，此大學關系甚大”。南京國民政府教育部接受蔡元培的提議，指令將國立山東大學籌辦委員會改為國立青島大學籌備委員會，除接收原省立山東大學校產外，在青島接收私立青島大學校舍、校產。6月13日，教育部另行聘請何思源、王近信、趙太侔、彭百川、杜光塤、傅斯年、楊振聲、袁家普、蔡元培等9人組成國立青島大學籌委會，并推定何思源為籌委會主任。20日，國立青島大學籌委會在濟南召開第一次會議，討論辦學經費等事項。次日，何思源、趙太侔、王近信等人赴青島接收私立青島大學校產，29日辦理完畢。7月8日，國立青島大學籌委會在匯泉大飯店舉行第二次會議。蔡元培、何思源等9名委員全部出席，教育部部長蔣夢麟從南京專程抵青赴會。會議確定了國立青島大學的學科設置、院系人選、經費籌措、校址擴充、招生工作、開學日期及在濟南設立實習工廠和農事試驗場等系列事宜。10月，籌委會推舉杜光塤為駐青籌備委員，監理修繕青島校舍及購備圖書儀器并設文、理兩科補習班。同月，教育部增聘陳調元、于恩伯、陳名豫為籌備委員。又經過籌委會幾次會議和精心籌備后，1930年9月20日，國立青島大學正式成立，校長楊振聲宣誓就職。根據籌委會建議，學校第一年先設文、理兩學院，文學院分中國文學系、外國文學系和教育系；理學院分設數學、物理、化學、生物4個系。1931年將教育學系擴充為教育學院，先設教育行政系和鄉村教育系。

國立青島大學成立后，校長楊振聲效法蔡元培在北大“兼容并包、思想自由”的辦學方針，大規模延聘專家學者前來任教。聘請詩人聞一多擔任文學院院長兼中文系主任，作家梁實秋擔任外文系主任和圖書館館長，教育家黃敬思任教育學院院長兼教育行政系主任，數學家黃際遇任理學院院長兼數學系主任，化學家湯騰漢任化學系主任，生物學家曾省任生物系主任。國立青島大學師資陣容之齊整，在全國大學中屈指可數。楊振聲還以自己的地位和名望，經常聘請章太炎、蔡元培、胡適、羅常培、陳寅恪、馮友蘭等學術界名人來校講學，以加強學術交流，促進學術發展，學校的地位和聲譽一度非常顯赫。

“九一八”事變后，日本侵華加劇，國民政府對外政策進退失據，國內學潮屢起，國立青島大學建校兩年就發生了三次學潮。1932年7月，教育部電令解散國立青島大學，成立整理委員會，隨后將學校更名為國立山東大學，校長由原教務長趙太侔升任。國立山東大學進行了院系調整，將文、理兩學院合并為文理學院，停辦教育學院，增設工、農兩學院，工學院設土木工程學系和機械工程學系，農學院設在濟南，包括研究部和推廣部。國立山東大學這種文理滲透、理工合辦的院系設置得到蔡元培和教育部贊許，認為“事屬新創，用意尚佳”。

國立山東大學延續了國立青島大學時期先進的辦學理念，在師資引進上進一步加大力度。文學家老舍、沈從文、蕭滌非、臺靜農，物理學家王淦昌、丁西林，生物學家童第周、曾呈奎等均就教于山大，師資盛況，不亞于國立青島大學時期。

抗戰勝利后，1946年國立山東大學在青島復校，仍由趙太侔任校長。設文、理、工、農、醫五個學院。新中國成立后，1951年3月山東大學與華東大學合校，命名為山東大學，華崗任校長。

山東大學在青島期間，利用和發揮青島地方特色條件，形成海洋、生物、文史等優勢學科。

國立青島大學成立時，校長楊振聲認為大學“樹立之道”，“更應注意于其他大學所未設立之學系，而青大因環境上之方便，對于此種學系特具有發展之希望與能力。”提出發展“海邊生物學、海洋學、氣象學”，將來“不但中國研究海邊生物者，皆須于此求之，即外國學者，欲知中國海邊生物學之情形，亦須于青大求之。如此則青大將為海邊生物學研究之中心矣”。

山東大學最初的海洋學大多是圍繞海洋生物學開展的。生物系的學生利用青島的濱海條件，對膠州灣及附近海洋生物進行了詳細調查研究。30年代山東大學生物系所收集的海洋生物標本，種類繁多，數量充足，“實為各大學所未有”。1934年山東大學成立海產生物研究所，匯聚了國內大學及學術研究機構專家十余人，開展海產生物研究。到暑假則開辦暑期講習班，北京大學、中央大學、北平師范大學等院校師生紛紛趕來參加，極一時之盛。山東大學在海洋生物學研究方面取得的成果為國內外同行所矚目。1946年山東大學設立水產系，這是我國第一個本科水產學系。著名海洋生態學家、海洋化學家、水產學家朱樹屏曾任水產系主任。1947年國民政府教育部正式批準山東大學建立海洋研究所，研究人員匯集了藻類學、浮游生物學、生理學、發生繁殖學、類食料等專家學者。山東大學海洋研究所為新中國成立中科院青島海洋生物研究室（今中科院海洋研究所）奠定了基礎。

山東大學生物系開創了中國實驗胚胎學研究。生物系教授童第周是我國實驗胚胎學的創始人，畢業于比利時布魯塞爾大學，獲科學博士學位。他在山東大學任教時，利用青島文昌魚、海鞘等為材料，進行了一系列實驗胚胎學研究，使國際胚胎學界對文昌魚個體發育有了全新認識，對于理解系統發育起到了啟迪作用。他的研究成果在國內外產生了深遠影響，開創了我國“克隆”技術之先河。童第周在山東大學開設的試驗胚胎學，使山大成為全國較早開設此學科的大學。

山東大學還以文史見長。山東大學文學院名師匯集，先后有聞一多、梁實秋、老舍、沈從文、洪深、王統照、聞宥、游國恩、陸侃如、馮沅君、趙紀彬、丁山、楊向奎、高亨、蕭滌非、高蘭、趙儷生、童書業、王仲犖、殷煥先、殷孟倫、張維華、鄭鶴聲等文史名家任教，楊振聲、趙太侔、華崗三位校長也為文科學生教授課程。據1953年山大各系教師統計，歷史系高級職稱15人，占全系教師的43%，為全校之冠。中文系高級職稱11人，占32%，與生物系并列第二。文科師資力量在全國高等院校中排在前列，奠定了山東大學的人才基礎和學科基礎。這些著名教授在山大任教期間積極從事教學、研究，創作了一大批豐碩的成果。

1951年5月山東大學創辦《文史哲》，由校長華崗任社長，歷史系主任楊向奎任主編。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份大學文科學報。陳毅褒揚山東大學創辦《文史哲》是“開風氣之先，繼續辦下去，一定可以引起全國各大學的重視”。在《文史哲》的帶動下，北京大學等其他各高等院校，也于1955年以后紛紛創辦文科學報。《文史哲》致力于創造學術爭論的氛圍。1954年第9期《文史哲》發表了由青年作者撰寫的《關于〈紅樓夢簡論〉及其他》的文章，引起一場思想文化戰線上的大討論，引起全國學術界以至毛澤東主席的重視。此后，中國封建社會歷史分期問題、農民戰爭問題、資本主義萌芽問題等一系列《文史哲》發起的學術爭鳴，在全國都引起很大的影響。《文史哲》既有學報的性質，又具有為社會學術文化服務的特點。許多社會上的學術名家如顧頡剛、呂振羽、周古城、黃藥眠等一批名家為《文史哲》撰稿，一些青年學者的文章也出現在《文史哲》上，使這份雜志真正成為學術爭鳴的平臺。

山東大學在青島的30年，取得很多的成就，也構成青島城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提升了青島的文化層次，豐富了青島城市文化的內涵。1946年山東大學在青島復校時，當時的報刊評論“山大今后將成為青島文化的靈魂”，并希望“青島能因有這個靈魂而成為一個形式美、內容也美的地方”。可見青島的民眾對山東大學寄予了厚望，而山東大學也在青島交出了圓滿的答卷。

1958年，根據省教育廳的決定，山東大學中文、歷史、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六系遷往濟南，海洋、水產和正在籌建的地質三系留在青島，次年組建為山東海洋學院。2016年，山東大學青島分校正式開學，再續與青島的這份深厚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