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 珂
(首都師范大學,北京 100048)
中國舞蹈藝術的發展隨著時代的進步,呈現出豐富多彩的面貌。從上世紀三十年代吳曉邦先生提出了“新舞蹈藝術”之后,到八、九十年代中國舞蹈藝術逐漸從起初的中國民間舞、中國古典舞、西方芭蕾舞、現代舞四大種類中又派生出一個新型舞蹈類別,該舞種于2002年在中國“荷花獎”舞蹈大賽和CCTV電視舞蹈大賽正式以“當代舞”命名參與比賽。中國當代舞的產生,作為一種文化景觀,在世界范圍內成為賦有獨特性的舞蹈文化現象,其舞臺作品的創作呈現出多姿多彩的樣貌,琳瑯滿目的優秀作品備受大眾的青睞,從作品的題材選擇來看,以部隊軍旅、生活情感、社會熱像、贊頌生命四大類別最為常見。
“部隊舞蹈是中國近代文藝發展史中一種特殊的文化現象。”[1]毋庸置疑,軍旅舞蹈是引領當代舞產生并不斷壯大的中堅力量,“‘當代舞’在很大程度上,體現為‘中國部隊舞蹈’”[2]。舞蹈藝術家們透過不同的創作視角,大肆弘揚愛國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高歌戰士們英勇奮戰、為國捐軀、鞠躬盡瘁的英雄氣概,舞蹈作品不僅記錄了一個個感人肺腑的故事,更是傳承一種激奮人心的革命精神。正是因為“中國當代舞以高昂的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的價值導向,以及鮮明的現實主義精神,成為中國人民與敵方勢力相當抗衡的精神武器。”[3]才催生出一批批氣魄昂揚、令人嘆為觀止、望而生畏的經典當代舞軍旅作品。
如《走·跑·跳》中趙明以部隊原生訓練內容為創作素材,提煉出“走、跑、跳”這一極具代表性和高度概括性的舞蹈語匯,從晨曦的號角開始將士兵的訓練層層推進,直到最后的訓練高潮,展示出軍人們不畏艱辛、不畏困苦、視死如歸的英雄氣魄;《士兵與槍》中“士兵”與“槍”形成作品的核心線索和情感關系,編者通過握槍、架槍、放槍表達“槍”除了是抵御外敵、保衛國家疆土的武器之外,更像是士兵們能夠訴諸心酸的知己。縱橫交織的龐大陣勢、尖銳“三角”勢力步步威逼,加之長槍被瀟灑地旋轉和拋入空中更是淋漓盡致地將軍人的英姿颯爽、雄威耀武盡展無遺。“槍”和“士兵”融為一體,共同構成保家衛國的中流砥柱。
萌芽于“新舞蹈藝術運動”,發展于“新中國成立”,騰飛于新世紀的中國“新舞蹈”自2002年,以“當代舞”正式命名至今,其創作內涵在短短十余年中從僅僅表現軍旅題材延展到現實生活的各個方面,并以飽含當代中國人的精神風貌、生活狀態、藝術氣質及驚人的創作產量在舞蹈界的各大賽事中迅猛發展。在反映現實生活的基礎上,放大人物情感、人物關系的舞蹈在當代舞中占有越來越大的比重。相比其他的舞蹈種類,中國當代舞更易于營造人物情感中戲劇沖突和闡釋人物與人物之間的情感關系,為此便誕生了把落腳點放在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系,通過“以小見大”的藝術表現方法,將人物情感無限放大的經典當代舞作品。
如《咱爸咱媽》編者將淳樸的農民生活搬上舞臺,講述了一對農村夫婦在農田耕耘、揮灑汗水、收獲喜悅,古樸甜美的愛情故事,表現田野之間濃郁的鄉土人情和家鄉情懷。借以竹竿表達歲月的流逝,既見證忠貞愛情的無悔誓言,又隱喻共筑風雨的責任與當擔。挑擔、劃槳、拭汗等系列生活化勞作動作喚起了老一輩在田間辛勤勞作的美好記憶,贊頌了我國廣大勞動人民面朝黃土背朝天,默默付出的奉獻與堅守。《中國媽媽》講述了一個真實的故事,中國北方農婦在戰爭期間收養了一個日本孤兒,待嬰兒長大成人后,農婦不惜多年養育的骨肉之情將其送往親身父母身邊的故事。拉井繩、掰玉米等粗放地舞蹈語匯構成中國媽媽善良、淳樸的群體形象,運用舞臺巧妙的調度順應故事的起承轉合,描繪出從起初決然抗拒到心生憐憫再到欣然接納直至最終依依惜別的全過程。作品飽含了中國母親博大寬容的情感態度和偉大的女性形象,同時更觸動了在殘酷戰爭面前對人性的思考。
中國當代舞以新型的舞蹈語匯表現當代繁雜社會生活中深刻的審美感受,并以折射社會、反思社會為藝術價值。“社會熱象”題材的出現(即反映或批判社會現象、社會問題的題材)是中國當代舞創作的另一大亮點,編者將最直觀、最具代表性的社會現象及社會問題通過藝術化處理再現與舞臺之上,為社會積極健康地發展起到了一定的精神指導。
在第九屆華北五省市區舞蹈比賽脫穎而出的當代舞《“機喘”不寧》,作品以古喻今,以詼諧幽默的情感基調,揭露人們在手機的控制下,貌似如雞犬相遇般熱鬧非凡,實則沉迷手機、彼此視而不見,漠不關心的社會現象。編者以人物的形象氣質、精神風貌的“原生”提煉為核心構成動作語匯的風格特征,將洗漱間、電梯、人行橫道、地鐵、辦公室等真實可感的生活場景,展現于舞臺之上。如目不轉睛低頭“刷屏”的基本體態、永不放棄的“阿甘式”奔跑、馬不停蹄地書寫、張牙舞爪地整理文件夾、埋頭穿行于人行道……此外還有反映我國當下社會“進城熱”和春節前夕“返鄉潮”的《進城》與《進城2—返鄉》、反映都市夫妻生活“信任危機”這一社會熱象,將獨具時代特征的夫妻情感生活的真實情景呈現于舞臺之上的《唉…無奈》;反映社會吸毒現象頻發,呼吁和警醒眾人“珍愛生命、遠離毒品”的《罌粟花的眼淚》;在揭露人類唯利是圖殘害動物的丑惡罪行的基礎上高呼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羚羊的外套》等等。
對中國當代舞的理解不能僅僅只停留在“現實主義”舞蹈的具象表達之上,不少當代舞作品將創作的視角置于鮮活、昂揚的生命形態之中,通過意境營造、環境渲染的手段,以對生命的關照和贊頌為核心,盡顯生命的美好與偉大,同樣取得了驕人成績并垂名千史。
男子群舞《一片羽毛》中19位男舞者在白色羽褲的點綴下化身為一群白色飄逸的鳥兒,“鳥兒”在遭遇生存環境的破壞后,所傳遞出的哀怨、悲傷、團結、求生的本能令人欽佩不已。“它們”化悲傷為力量的精神讓人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萬物生命力的頑強。《小城雨巷》沒有跌但起伏的故事、沒有斗志昂揚的英雄贊歌、沒有感人肺腑的大愛無疆,唯有一群撐著油紙傘的姑娘們在悠遠、僻靜的雨巷中翩翩起舞。作品以江南水鄉為創作背景,借用油紙傘、旗袍、白墻、黑瓦等頗具代表性的文化符號營造出如詩如畫的江南雨巷意境,加之舞者們典雅、輕盈的舞步將我國江南女子的羞澀、內斂、雅致、恬靜娓娓而出。
中國當代舞所追求的藝術理念在于“真實地再現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編者將生活動作進行藝術化“原生態”處理后融于舞蹈語匯中,在側重作品真實性與客觀性的同時,著重突出舞蹈人物形象的具體性和現實性。誠然,不同題材之間絕非嚴格的未經分明,而是具有可伸縮的彈性,為此,不可簡單地對其進行切割,更不可彼此隔絕,而應在相互交融中形成更為豐富、完整的體系,而且文中所列舉的舞蹈劇目僅僅只是冰山一角。整體看來,中國當代舞的創作在題材選擇上仍以部隊題材為主,而突出典型人物情感關系、揭示社會某種現象、贊頌萬物生命之美好等題材成為當代舞蓬勃發展的另辟蹊徑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