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鑫 宏
(1.安徽師范大學 歷史與文化學院,安徽 蕪湖 241001; 2.黃河科技學院 社科部,河南 鄭州 450063)
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學界對抗日戰爭史的研究取得了長足的發展,其中以特定區域作為考察對象的抗戰史研究也備受學界關注,產生了一批較有影響的研究成果。區域抗戰史研究者就其研究視野和條件進行了多種區域選擇,主要包括行政區域、地理區域等。由于涉及區域抗戰史的研究成果眾多,難以面面俱到,本文僅就當前以我國現行行政區域作為研究對象的抗戰史成果進行述評。
近30年來,抗戰史逐漸被學界重視,成為民國史研究中的一大熱點。其中以行政區域為研究對象的抗戰史研究日益受到學界重視。這主要表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區域性抗戰史的綜合性著作大多集中于抗日戰爭勝利紀念年(尤其是逢十紀念年)出版,具有突出的紀念色彩。據筆者搜集所見,1985年由中共河南省委黨史資料征編委員會和河南大學合力編寫的《河南抗戰史略》問世,這是較早出現的專門研究省級區域抗戰史的著作,但此書仍未完全擺脫時代限制,不能完全反映河南抗戰史的全貌。1995年后,一大批行政區域抗戰史著作面世。如謝忠厚的《河北抗戰史》(北京出版社,1994年版)、蕭棟梁等著《湖南抗日戰爭史》(湖南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樓子芳主編的《浙江抗日戰爭史》(杭州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孫代興等的《云南抗日戰爭史》(云南大學出版社,1995年版)等。2005年前后,又有唐培吉的《上海抗日戰爭史通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河南抗戰簡史》(河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周勇等主編的《重慶抗戰史》(重慶出版社,2005年版)、張國祥的《山西抗日戰爭圖文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陳榮華主編的《江西抗日戰爭史》(江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熬文蔚的《湖北抗日戰爭史(1931—1945)》(武漢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江蘇省中共黨史學會主編的《江蘇抗日戰爭史》(中共黨史出版社,2007年版)、王全營的《河南抗日戰爭史》(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0年版)、張彥的《四川抗戰史》(四川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等。2015年,“中國抗日戰爭全景錄”叢書被列入中宣部和國家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主題出版重點選題”,全書共25卷,除總卷外,其他24卷皆為我國現行省級行政區分卷。其中總卷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各省市分卷由本省市人民出版社出版。此外,以地市為研究區域的抗戰通史性著作也有不少,如武漢抗戰通史性著作就有毛磊等編《武漢抗戰史要》(湖北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歐陽植梁等編《武漢抗戰史》(湖北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兩部。以河南來說,在2015年,就有鄭州市檔案館編《鄭州抗日戰爭史》(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和濮陽市委黨史研究室主編的《濮陽抗日戰爭史》(中共黨史出版社,2015年版)兩部地市級抗戰通史著作出版。以縣域作為研究對象的抗戰史著作則有王鋼城主編的《歷城抗戰史》(山東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由此可見,區域抗戰史專著已經呈現出以省級行政區域為主,市、縣行政區域為輔的出版格局。
當前,以行政區域作為考察對象的論文日益增多,即包括期刊論文,也包括學位論文、會議論文等。在中國知網以“抗戰”和我國現行省級行政區域名稱作為主題詞進行檢索,結果顯示:重慶798篇,上海352篇,四川276篇,廣西257篇,山西255篇,云南189篇,貴州186篇,臺灣180篇,湖南178篇,山東127篇,香港114篇,廣東106篇,北京96篇,福建95篇,新疆91篇,浙江91篇,湖北89篇,陜西83篇,安徽77篇,江西71篇,河南70篇,江蘇68篇,甘肅65篇,河北48篇,天津26篇,澳門24篇,西藏22篇,內蒙古20篇,黑龍江19篇,遼寧18篇,吉林18篇,寧夏14篇,海南12篇,青海7篇。雖然這一檢索結果與實際論文數存在一定的差異,但也可以說明以現行行政區域為研究對象的抗戰史研究受到學界足夠的重視。與通史性著作產生的時間分布一樣,專題性論文也有較大比重發表于抗日戰爭勝利紀念年,如中國知網檢索顯示,2015年,以行政區域抗戰為主題的論文數:重慶86篇,上海83篇,北京36篇,四川36篇,均為歷年同類論文數量首位。其他行政區域也存在同樣的情況。
史料是開展史學研究的生命線。對于抗戰史的研究來說,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等機構已經整理出版了多部抗戰史料匯編。如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的《中華民國史料長編》(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五輯第二編(江蘇古籍出版社,1994年版)等,這些為推動抗戰史及區域抗戰史的研究提供了基本史料。但區域抗戰史的研究更迫切地需要地方性抗戰史料的整理與出版工作。隨著區域抗戰史的研究越來越被學界重視,其史料建設也出現頗多成就。如《抗戰時期的四川:檔案史料匯編(上、中、下)》(重慶出版社,2014年版)、《抗戰時期的云南:檔案史料匯編(上、下)》(重慶出版社,2015年版)、《抗戰時期的寧夏:檔案史料匯編(上、下)》(重慶出版社,2015年版)等。這些檔案材料絕大部分是首次面世,對于開展戰時大后方等省市的區域抗戰研究至關重要。其他省區也有不少抗戰史料的出版。如河南省抗戰史料的出版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先后出版了近20余種[1],2015年又出版了《民族記憶:中原抗戰實錄》(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年版),共5卷10冊,其中包括檔案史料、報刊史料、口述史料、地方志史料等。此外,口述史資料的整理也日益被重視起來,如湖南圖書館主編的《湖南抗戰老兵口述錄》(湖南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焦國強主編的《河南抗戰老兵口述錄》(大象出版社,2015年版)等。各種史料的搜集、整理與出版工作,為深入解讀和研究行政區域抗戰史提供了第一手資料,為進一步推動區域抗戰史的研究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近年來,繁榮以抗戰史研究為主題的學術研討會在我國史學學術研討會中最為活躍。其中不僅有以抗戰整體史為主題的研討會,以區域抗戰史為討論主題的學術交流也占據一定比重。如:1994年10月26日至28日,在襄樊召開了“湖北抗戰學術討論會”。2008年10月19日至20日,“海峽兩岸紀念武漢抗戰70周年學術研討會”在武漢召開。2010年8月26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共山西省委、中國中共文獻研究會主辦的紀念抗日戰爭勝利65周年座談會暨朱德與山西抗戰學術研討會在太原召開。2013年12月19日至20日,中共福建省委黨史研究室、福建中共黨史學會舉辦的“福建抗日戰爭史(1931—1945)學術研討會”在永安召開。2014年7月19日,中共北京市委黨史研究室舉辦“北平抗戰在全國抗戰中的地位與作用”學術座談會。2015年為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各地舉辦區域抗戰史的熱潮更加活躍。如河南省學術界舉辦了“河南與抗日戰爭”學術研討會、陜西省學術界組織了“陜甘邊與抗戰”專題研討會、山西省舉辦了“抗戰與山西——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學術研討會”等。2017年是抗戰全面爆發80周年,也有一些以區域抗戰史為主要議題的學術研討會召開,如2017年8月10日,“抗日戰爭時期的內蒙古”國際學術研討會在呼和浩特召開;11月4日至5日,第一屆抗日戰爭軍事史暨湖南抗戰學術討論會在湖南衡陽召開。這些均從區域抗戰的不同角度展開了學術討論,對推動區域抗戰史研究具有重要的意義。
除對各行政區域綜合性的研究之外,學者們根據自身研究興趣,利用豐富的史料及獨特的視角,對區域抗戰史的方方面面展開了專題研究,其中既有概括性的研究,也有專題性的研究。
目前針對區域抗戰史的概括性研究主要集中在對特定區域抗戰地位的研究。彭承福分析了重慶的抗戰地位,指出重慶由一個地區性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一躍而成為中國戰時的陪都,成為全國抗日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和外交的中心;由四川東陲的一個普通城市上升成為一座國際知名都市[2]。李慧指出,抗戰中,云南先后派出3個軍20余萬人出征前線作戰,屢建奇功;云南與東南亞國家毗鄰,是中國內陸西部連接國外的必經之地,搶修的滇緬公路,成為唯一的國際交通線,起到“抗日輸血管”的偉大作用;滇西軍民英勇抗戰的勝利,加速了全國抗日戰爭的勝利進程,并為國統區抗日愛國民主運動樹立了一面光輝的旗幟[3]。蕭棟梁指出,湖南不僅是九一八事變后全國抗戰文化運動興起最早、聲威最壯、影響最大的省份之一,而且是七七事變后一年半內,全國抗戰文化的傳播、輻射中心,豐富、發展、壯大了全國抗戰文化運動的聲威和內涵,對推動全國抗戰文化深入發展有深遠影響[4]。李云峰指出,抗戰時期陜西既是抗戰的前沿陣地和西北開發的重點省份,又是華北和中原抗日軍民的后方基地,更是連接西北、西南整個大后方和國際援華渠道的交通紐帶,戰略地位十分重要[5]。還有一些研究者關注到抗戰時期一些抗戰地位較為特殊的城市。吳明剛指出,永安抗戰文化活動前后持續7年,其時間之長、出版物之多、作者陣容之大、內容之廣、戰斗性之強、斗爭之激烈,較之于國統區各抗日文化活動據點,可以說僅次于重慶和桂林[6]。李敏指出,桂林作為當時的文化城,在抗戰時期對中國和世界歷史產生了重大影響[7]。劉繼曾則對武漢的抗戰歷史地位進行了探討[8]。
1.政治史研究
(1)國民黨與區域抗戰的相關研究。九一八事變發生之后,國民政府選擇抗戰根據地是其抗戰準備的主要內容之一。黃天華指出,蔣介石大力改造川局,使四川從“僻處西陲”之地一躍成為“民族復興根據地”,這是民國時期地緣政治的一大變化,是國民政府戰略上的一大變化,對此后中國局勢的演變產生了重要影響[9]。張莉以抗戰前四川整修公路中的工役問題為切入點,審視了四川作為民族復興的根據地的備戰情況[10]。方勇指出,1935年蔣介石入川后,親自指導四川財政整理,并取得較大成效,為全面抗戰爆發后大后方的持久經濟抗戰奠定了堅實基礎[11]。肖俊生梳理了蔣介石對四川戰略地位的認識過程及四川作為民族復興根據地概念的形成過程,認為蔣介石對四川政治、經濟、軍事、社會進行的系列變革,不僅服務于當時,并著眼于抗戰準備,為抗戰做出了十分重要的貢獻[12]。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在區域抗戰史中影響最大的事件莫過于國民政府遷都重慶。學界對此問題從不同的角度展開了論述。黃立人、鄭洪泉指出,遷都不僅對于戰時重慶的發展有著重要的作用, 而且對于重慶在戰后的發展也有著深遠影響[13]。魏宏運分析了遷都重慶與抗戰整體戰略的關聯性[14]。國民黨在各行政區域的政治統治是學者們討論的熱點之一。陳默以第五戰區與湖北省府關系為中心,探討了軍隊系統與地方省府的關系,認為軍隊系統侵奪地方行政大權所引發的軍、政對立中,派系因素始終是其重要原因[15]。臺灣學者許孟秀以四川省臨時參議院所進行的糧食問題討論為例,探討了中央與地方的協商管理問題,指出戰時的國家與社會,在權力競爭上,可以說各有成長[16]。
國民黨歷史人物在行政區域抗戰中的作用也是學界關注的熱點。陳紅民、羅樹麗分析了蔣介石在處理與四川地方實力派較量中的政治風格與策略,即最終目標上堅持原則,但方法上卻較為靈活柔性,甚至妥協退讓于一時[17]。于麗等指出陳誠在湖北抗戰中發揮了十分重要的作用[18]。江滿情指出,陳誠在主政湖北期間,一方面采取民生主義經濟政策,另一方面實施計劃教育,為湖北國統區的持久抗戰提供社會經濟和文化方面的支持[19]。謝本書則對龍云在云南抗戰中的歷史作用進行了闡述和分析[20]。
(2)中國共產黨與區域抗戰的相關研究。這方面研究主要集中在抗日革命根據地建設和國共關系上。王文泉指出,群眾發動得不夠普遍深入使山東抗日根據地一度得不到鞏固和發展,山東抗日根據地通過錯誤觀念的克服與正確政策的制定, 推動了山東民眾動員工作的發展[21]。鄧前程、徐學初指出,中國共產黨在四川開展了卓有成效的統戰工作,促成川軍出川抗戰,創造了國共聯合抗日、共御外侮的有利局面[22]。李蕉以國共兩黨合辦湖北湯池訓練班為線索,從微觀的視角對國共兩黨聯合之中的暗流、斗爭之中的共識予以描繪[23]。
中共歷史人物與一些區域抗戰有緊密聯系,這是中共黨史界關注的熱點之一。田子渝指出,毛澤東密切關注武漢,通過文章、電文、信件指導中共代表團與國民黨緊密合作,為“武漢抗戰”做出了不可磨滅的重大貢獻[24]。徐方平指出,武漢抗戰時期,周恩來在武漢辛勤工作了10個月,為武漢抗戰做出了卓越貢獻[25]。呂曉健、劉鵬指出,朱德在八路軍總部指揮山西抗戰期間,在倡導、建立、發展和鞏固黨的山西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中發揮了重要作用[26]。陳隨源指出,劉少奇對河南的抗戰乃至中原、華中地區的抗戰均有著不可低估的影響和歷史貢獻[27]。
2.經濟史研究
戰時一些地區的經濟呈現出階段性增長趨勢。李中慶指出,抗戰爆發特別是國民政府內遷重慶后,四川成為其“抗戰建國”的重要基地,軍需民用浩繁使棉紡織品需求激增。其中政府政策措施的刺激在戰時棉紡織品的供應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28]。徐凱希以戰時湖北、湖南后方手工業為研究對象,深入探討了抗戰時期后方手工業勃興的原因,認為在戰時工業品異常短缺的背景下,兩湖后方手工業發揮突出作用,成為大后方經濟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29]。劉國武指出,抗戰時期,湖南的工礦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為抗戰提供了重要的物質基礎[30]。但是這種繁榮是階段性的,隨著戰后外力的遷出,這些地區的經濟走向衰落。劉春以四川酒精工業的繁盛與衰退為例,分析了大后方戰時經濟的發展態勢[31]。
日軍的經濟掠奪則使得淪陷區經濟備受摧殘。袁成毅認為,日本侵略浙江的8年時間里,一方面對工礦原料進行了直接的破壞和掠奪,同時,還通過多種手段利用原有的工業設施服務其侵略戰爭,使浙江的工業基礎受到了極大的摧殘[32]。徐凱希指出,湖北是抗日戰爭期間日軍侵略的重點地區,日軍在湖北淪陷區竭澤而漁的經濟掠奪,使湖北經濟元氣大傷,淪陷區經濟一片蕭條破敗[33]。劉世永梳理了日本對河南淪陷區農業、金融等的掠奪,指出日本侵略者通過種種手段,嚴重地摧殘了河南經濟[34]。黃菊艷對日軍在廣東省的經濟掠奪進行了梳理[35]。徐旭陽指出,日本為了最大限度地掠奪湖北淪陷區的戰爭資源,嚴密控制淪陷區的民眾,在其占領區內建立起嚴格的統制經濟制度[36]。
3.社會史研究
人口問題受到學界廣泛關注。張根福對抗戰時期安徽的難民問題進行了探討,分析了難民遷移的方向及對遷入地社會帶來的重要影響[37]。張根福還對戰時浙江省的人口遷移進行了分析,指出難民遷移的最根本最內在的動力來自經濟和政治因素,尤其是經濟因素[38]。朱海嘉、常云平指出,抗戰時期大量人口內遷到后方,對陪都重慶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其中的負面效應不可忽視[39]。
民生問題是抗戰社會史中不能回避的問題。譚剛指出戰爭引發的人口內遷促進了重慶市民的衣食住行等生活習俗的變化[40]。郭楓、趙婷指出,時局的動蕩不安、經濟通貨膨脹,使得重慶作家生活日益艱難[41]。日本學者笹川裕史、奧村哲以四川為例,對抗戰時期大后方的糧政、兵役對后方社會造成的影響進行了研究[42]。日本學者石島紀之探討了抗戰時期的四川等地糧食問題,尤其重點討論了糧食供應極端不足及其對民眾心理的影響[43]。
社會救濟關系民生,也是學界討論的熱點。譚剛指出,國民政府對重慶大轟炸的空襲救濟具有階段性、突發性、廣泛性和慈善性的特點[44]。美國學者麥金農討論了武漢會戰中的難民如何給國家施加壓力,促使國家進行積極的社會改革[45]。莫子剛認為,抗戰時期的貴州國民政府采取的救濟措施雖有創新之處,也取得了一些效果,但由于國民政府的階級立場所限,成效甚微[46]。江沛指出,既往對河南旱災事件的研究因史料限制并不充分,關于災荒真實狀況、國民政府救災行動、災民死亡人數及中外輿論界的災情報道等,均有可以再探討的重要價值[47]。英國學者拉納·米特的《中國,被遺忘的盟友:西方人眼中的抗日戰爭全史》[48]與美國學者周錫瑞主編的《1943:中國在十字路口》[49]等著述中也對1942—1943年的河南旱災進行了專題研究。
4.軍事史研究
中日圍繞重要城市的爭奪,如南京保衛戰、武漢會戰、衡陽保衛戰、洛陽保衛戰是抗戰軍事史研究的重心。陳長河對唐生智在南京保衛戰中的作用進行了分析[50]。孫宅巍認為南京保衛戰在抗日戰爭中具有重要地位和影響。南京守城官兵浴血奮戰,體現了導致抗日戰爭最后勝利的抗戰精神。南京保衛戰在背景、時空、原因、人數等多方面與南京大屠殺有著多重關聯,對南京大屠殺有重要影響,從而也加重了它在歷史天平上的分量[51]。于國紅指出,在武漢會戰中,中方吸取以往作戰教訓,利用武漢的地勢,采取正確作戰指導,取得了一定的作戰主動權[52]。畢春富則對日軍在武漢會戰期間實施化學戰的情況進行了考證[53]。賈天運對洛陽保衛戰的戰斗經過進行了還原,對洛陽守軍英勇作戰給予了高度評價[54]。鐘啟河對衡陽保衛戰的作戰經過進行了考述,并分析了其失敗的原因,認為衡陽保衛戰是抗日戰爭中悲壯的一幕[55]。
當前涉及區域抗戰史的研究成果眾多,限于文字篇幅和筆者水平,難免掛萬漏一,失之客觀。但通過以上所述,可粗略反映區域抗戰史研究的概貌。總而言之,區域抗戰史研究圍繞不同的行政區域,在政治、經濟、社會、軍事等研究領域全面開花,呈現出欣欣向榮的發展景象。
當前區域抗戰史在取得上述成績的同時,還存在一些明顯的不足,為進一步提升區域抗戰史研究的水平,筆者認為,學界應注意以下幾個方面。
現有成果大多數利用出版史料,對其他史料則應用較少。史料挖掘不足嚴重制約了選題的深入程度,使得有些結論尚難以令人信服,實屬遺憾。新史料的發掘對于抗日戰爭史研究新領域的開拓至關重要,從資料的種類上來說,應包括檔案史料、報刊史料、傳記史料、口述史料、方志史料、家譜史料、田野史料等;在資料的來源上,應重視對海內外史料的搜集,還應做到中外文資料相結合。只有廣泛地搜集資料,才能拓寬研究領域,深化研究內容。
現有成果在研究區域的選擇上以省級行政區域作為考察對象的成果較多,以市、縣級行政區域為研究對象的成果較少。因此,學界應將研究視角下移,重視對基層行政區域抗戰史的研究。當前,以城市或縣域為研究對象的區域抗戰史成果還非常薄弱,但事實上一些城市和縣域在抗戰時期具有突出的地位和作用。如洛陽就是抗戰史研究中亟待加強研究的對象之一。1932年國民政府曾遷都洛陽,國民黨四屆二中全會被定為“行都”,全面抗日戰爭爆發之后成為第一戰區長官司令部駐地,是國民黨華北抗戰的軍事中心,在此過程中有大量的抗戰史事,但當前針對洛陽抗戰史的論文尚不足10篇,這顯然需要引起學界足夠重視。界首作為戰時貨物、商品貿易的集散地,理所應當也應引起學界的關注。類似的城市和縣域還有不少,學界應廣泛挖掘材料,正確認識基層行政區域在抗戰中的獨特抗戰歷程和地位,并進行深入的研究。
現有成果多針對全面抗戰爆發之后的史事實證與研究,而對局部抗戰時期的研究則相對較少。但對于行政區域抗戰史來說,只有將該行政區域置入較長的時段之中,才能全面考察其抗戰的起點、抗戰的準備、全面抗戰爆發后的抗戰歷程、抗戰的勝利等全過程。因此,研究者還需加強對九一八事變至七七事變這段時間內各行政區域抗戰史事的梳理和研究。此外,對于行政區域在淪陷時期的研究也十分薄弱,正如專家指出:“淪陷區研究基本上沒有開展,尤其是從東北四省到平津冀魯、長江三角洲直至珠江三角洲地區的相關研究還很薄弱。”[56]這顯然應引起重視。此外,抗戰勝利前后的研究也有待加強,如民眾對抗戰勝利的態度、國民政府對日占區的接收、各地抗戰勝利紀念等都是較少有人關注的薄弱環節,也需要加強研究。
現有研究成果中,對各行政區域的經濟、文化、社會、軍事等方面已經進行了較為細致的研究,基本上已涉及區域抗戰史的方方面面。但不少成果存在著就事論事的問題,缺乏研究深度,許多問題仍有繼續挖掘的空間。比如戰時國民政府推行的軍政合一體制,目前僅有個別成果對這種體制從軍政對立的角度展開了研究,但這僅僅是其中的一個方面。軍政合一體制尚有較大深入挖掘的空間,如軍政合一在特定區域中的具體表現為何?如何運行?對區域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產生哪些影響?這些都還需進行回答。區域抗戰史的其他方面亦多多少少存在類似的情況,因此,區域抗戰史的研究仍有很大的深入空間。另外,現有成果中,對政治史的研究較多也較為深入,但對其他領域的研究還存在明顯不足,如軍事史的研究就顯得較為薄弱,給人一種“很少發表研究戰爭史的文章”[57]的現象,這顯然和抗日戰爭史的主題不符,因此,加強軍事史的研究極為迫切。
現有研究成果雖有部分成果視角獨特,研究方法較新,但絕大多數成果仍基本采用傳統史學敘述的方法,還未完全跳出傳統意義上的地方史研究。要深刻理解區域史研究的方法論,真正做到用區域史的視角指導研究。區域抗戰史的研究,只有“跳出”區域[58],從抗戰全局的視野來加以審視,才能稱得上真正意義上的區域抗戰史成果。對于區域抗戰史來說,需立足于特定區域,著眼于整體,用宏觀的視野審視區域的史事,以此來處理好局部與整體的關系。比如現有涉及區域軍事作戰的成果大多數沒有回答這場戰爭在更大的區域乃至全國或整個二戰史中所處的地位,這是對這場區域戰爭研究缺乏宏觀視野的主要表現。由于對史事評述缺乏宏觀視野的審視,造成區域抗戰史研究的“碎片化”傾向日益突出。另外,區域抗戰史研究涉及政治、經濟、文化、社會、軍事等方方面面,多學科研究方法的運用顯然也是極為迫切的。研究者應對上述學科理論與方法進行一定的學習,使得研究真正建立在多學科交叉的基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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