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四首

盧悅寧

三月，春以為期

我無意闖入一片荒地

現在是傍晚，噓——

我和多年前放學時一樣

滿心釋然，失落，慶幸。

酢漿草和它的小紫花自顧自說話

我知道哪一棵草里，有哪一位發小

青春期來臨前的幸福，自由，秘密。

抒情尚未彌散到時間深處

仿佛一切最初的美好

都將以春天為最后的期限。

橘 頌

南方的水果

有南方的脾性

有一切小事物的小美感

蠻夷子也安土重遷

他們推開莫須有的窗子

洪荒時已能預知每種風暴

他們在動蕩不安的果園里

一日日培養起中規中矩的味覺

但是，我們之中誰有資格

將一種到了對岸就變苦的東西

命名為

——橘？

島嶼花園

“把海藏起來吧……”

那個富有而溫和的人說

我沒有見過他。我見過

很多的更富有的人

但他們粗魯，殘忍

無視我這樣清貧的人

僅剩的匠心。他們聞不到

花香，甚至也把白鷺

當成陌生人。他們熱衷于

談論糧食，甚于談論自然

直到在物質之海中溺亡

大雅久不作，我也不能再藏起什么

只能駐足一座島嶼

和這座島嶼心中的花園

齊胸襦裙

穿上它就像穿上一次出逃的機會

也像穿上一段隋唐或五代的時光

這是朝鮮服嗎？有人問。

我笑而不答，起身，行禮如儀

假裝我真是一個舊時女子

不過是將一次出游推遲了千年。

我明眸善睞，膚白勝雪

腹中文墨不多，只夠暫時糊弄自己。

丁酉年，二月

南方，單位的小庭院

不會有千秋雪，也沒有萬古愁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