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么一條河流

侯廣林

有這么一條河流，她不是項羽自刎的那個烏江，而是一條溫柔得常常為沿河的山們泡腳沐浴、為沿河的樹們舒筋活血、對沿河的船們愛撫親吻的長江重要支流之一的烏江。這兒天真無邪的人們和藍得像大海一樣的天空與澄靜晶瑩的江水，一直是我心中的仙域圣地。

有這么一條河流，蒼綠夾雜著青黛，像巨龍一樣，望不到頭，也不見尾。百里畫廊，一步一畫，一步一詩；一步一故事，一步一傳奇；一步一禪語一步一洞天。沿河縣城，是她身上的一顆璀璨龍珠。晨曦或暮色時分，廣場舞用激情演繹作秀成另一條烏江，整座城似乎便風生水起。在廣場中央，屹立著紅軍當年搶渡的紀念碑。透過眼前的一派鶯歌燕舞，叫人不得不溯回烽火煙云腹地，緬懷滄桑歷史，追憶崢嶸往昔……岸邊挺立的千年烏楊，是她身上的一縷凌波龍須，被人們敬為神明。可惜如今，因修建了沙坨電站，烏楊便搬遷天堂。貓山，是她身上的一盞靈驗信號燈。傳說，貓山夜里哭嚎，次日貓山腳下的貓灘必定會翻船。在翻船處的西岸，隨便什么地方挖出的水，都是三四十度的溫水。而今這里已挖了幾個洗澡塘，白日夜晚，招徂許多前來泡澡的土家兒女。

有這么一條河流，她有時也會妝扮一下，一改以往澄靜的柔波，如蓼藍一樣的春水，偶爾變化成波濤滾滾的“黃河”，我的金色烏江，水墨家園。黃袍加身，烏江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狂歡——端午賽龍舟。土家人以龍舟競渡的方式，祭奠遙遠的屈子。而對于沿河人來說，端午賽龍舟，不光是為了祭奠屈原，而且還有更為重要的紀念意義。據說，在古代，有一年久旱不雨，眼看莊稼全完了。就在端午這天，原本驕陽似火的天空，陡然出現青、白兩條祥龍。頓時天色驟變，救急地下起了傾盆大雨，為黎民百姓解圍，免去了災害。從此，沿河人為了感謝那兩條神龍，便將端午龍舟改成青白兩條龍的模樣，以示永久頌念。

有這么一條河流，河岸懸崖上的古纖道，寫著五色花瓣一樣凝重的腳印，飄蕩著悲壯恢宏的船工號子。記憶中的一根纖繩，勒成歷史的瘤疤，成為浣紗女最憂傷的暗紅。那望夫崖和守望石上的女子喲，沉默而悠悠地注視著那迷蒙的遠方，渴盼著夢牽魂繞的弄潮水手，從纖道上從船艙里從波心浪間平安而快樂歸來。她那從心底從靈魂深處從夢境中吟詠的土家山歌，聲聲浸染著土家情愛的幽幽芬芳。一群黑葉猴，因了眷念而長住風光旖旎的麻陽河。

有這么一條河流，山重水復，柳暗花明。山峽處處有瑰麗迷人的風光，而每處又有美妙神奇的傳說。西王母的小女兒，叫瑤姬，就是高居懸崖孤獨地展覽自己的神女峰。從蒼穹下到凡塵，為的是陪伴多情的楚襄王。暖風傳遞著他們約會的纏綿愛語，霧靄輕籠著他們情深意長的點滴氣息。但有一天，襄王卻獨自走了，留下神女在山崖頂端，深情地守候著，任千年光陰蹉跎流逝，也不見意中人的身影和消息。每年農歷正月十五，去朝拜“蠻王”，拜讀“蠻王洞”，時光倒流，腦海不禁浮現出三國時諸葛孔明那“七擒七縱”智慧人性的一幕幕。還有伏羲神石、雄獅鎮寶、媳婦沱、腳踏三省等，都令人懷想不已。

有這么一條河流，或翡翠或渾黃，或嫻靜或洶涌，或淺唱低吟或引吭高歌。有著空心李的芳香，有著辣椒粑的甜辣，有著甜米酒的美味，有著苦蕎酒的醉人，有著千年古茶的悠久，有著女貞樹的神圣，有著青藤椅的質樸，有著黑葉猴的珍稀，有著擺手舞的歡欣，有著煙火架的神奇，有著儺戲面的曼妙。她既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精美畫冊，又是一闋跳躍歡快的樂章……

指導老師：蔡達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