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營養化池塘中藍藻毒素的危害及生態防控研究進展

馬晶晶 ，　李紅陽 ，　孫星星 ，　高　波 ，　蔡立旺 ，2，　何沖霄 ，2，　王　凱 *

（1.江蘇沿海地區農業科學研究所，江蘇鹽城224002；2.鹽城市農業科學院司法鑒定所，江蘇鹽城 224002）

隨著水產養殖業集約化程度的提高，池塘富營養化現象已成為嚴重制約其發展的重要因素，而水體富營養化的主要表現就是藍藻水華爆發。已發現與水體富營養化相關的藍藻主要有微囊藻屬、魚腥藻屬、顫藻屬、束絲藻屬和節球藻屬，這些藍藻主要通過分泌藻毒素對養殖水生動物產生危害，其中以微囊藻毒素（MCs）危害最大（孔赟等，2011）。 目前有關藻毒素毒性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陸生動物等方面，而有關水生動物的研究則較少。鑒于此，本文主要針對目前有關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魚、蝦、貝、浮游動物等）的毒害及生態防控措施進行綜述，以期為池塘養殖水質修復提供借鑒。

1　藍藻毒素

近年來，水產養殖中藍藻水華頻發，藍藻水華可產生藻毒素影響水質，進而影響養殖動物免疫力。研究發現，地球上現存藍藻150種以上，其中可以產生毒素的約有40種，魚腥藻、束絲藻和銅綠微囊藻是最常見的產毒藍藻，其形成的水華中50%～70%帶有毒性 （嚴敏等，2005）。藍藻毒素為藍藻的次級代謝產物，主要有環肽、生物堿和脂多糖內毒素三種化學結構，其可對肝臟、神經、細胞和皮膚等組織器官產生靶向毒性（薛慶舉等，2015）。微囊藻毒素（MCs）在世界各地最為常見且危害最嚴重，其化學結構為環狀七肽具有顯著的肝臟毒性。目前已發現約100種微囊藻毒素亞型，最常見的為MCLR（Zastepa等，2015）。

2　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的危害

研究表明，MCs對大部分動物（輪蟲、橈足類、枝角類、蝦蟹類、貝類、魚類、蛙類和哺乳類動物）均有毒性作用（Preece 等，2015；Sabatini等，2011；樂 亞 玲 等 ，2011；Beattie 等 ，2003；Nandini 等 ，2000；Fischer和 Dietrich，2000）。 動物一般通過皮膚或鰓直接接觸、攝食產毒藍藻或已經累積毒素的動植物等途徑攝入 MCs（Zhang等，2009），最終沉積在肝臟、腎臟、腸胃、心臟、生殖腺、膽囊、肌肉等組織內 （Hauser-Davis等，2015；Bieczynski等，2014；Best等，2001）。盡管有研究表明動物機體能一定程度經膽汁（Hauser-Davis等，2015）、腸細胞的谷胱甘肽轉移酶介導的共軛作用和Abcc的頂膜運轉體（Bieczynski等，2014）或半胱氨酸的共軛作用（Zhang等，2009）將MCs排出體外，但其清除能力有限。微囊藻毒素沉積在動物體內，容易造成機體肝細胞、腎細胞壞死和退化，鰓上皮細胞受損（Carbis 等，1997）， 生殖能力減弱 （Baganz 等，1998），幼體發育時間推遲、生長速度減緩（Cazenave 等，2006；Li等，2004；Bury 等 ，1995），影響成魚攝食和繁殖行為（Baganz等，2004；Baganz等，1998）。另外MCs對水生動物的毒害程度與水華爆發時的密度、毒素含量、動物的種類、性別、年齡大小有關（Baganz等，2004）。

2.1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的組織病理損傷作用研究發現，微囊藻毒素進入魚體后，能迅速到達肝臟，抑制蛋白磷酸酶活性，進而誘發魚體肝臟、腎臟、脾臟、腸道、鰓等組織發生病理學病變（徐立紅等，1998）。 Chen 等（2016）研究發現，當暴露在50～20mg/LMC-LR濃度下，斑馬魚出現脾臟淋巴細胞線粒體水腫、細胞核變形、核染色質收縮等現象，另外還發現斑馬魚腸絨毛損傷、腸道上皮細胞表層脫落及彌散性的腸細胞溶解，鰓絲充血、上皮組織水腫、上移并伴有薄片狀融合。Wei等（2017）研究發現，MC-LR短期暴露下，斑馬魚出現肝臟血竇充血水腫、有淤血癥狀。大量肝細胞分解、細胞質染色變淺、細胞質高度濃縮甚至有部分細胞質消失，另外還出現大量炎性細胞。Preeti等 （2016）研究發現，當MC-LR暴露濃度為30 mg/d時，羅非魚肝臟細胞出現空泡變性，腸道黏膜有輕微損傷。當暴露濃度為60mg/d時，肝細胞壞死、炎性細胞聚合、細胞結構徹底瓦解，同時伴隨空泡化變性。羅非魚鰓絲溶解、次級鰓片壞死、初級鰓片間隙擴大。腸道黏膜出現嚴重退行性和壞死性病變。Djediat等（2011）研究發現，食用阿氏浮絲藻可導致青鳉魚（Oryziaslatipes）肝臟腫大、細胞間隙變大、細胞凋亡等。Fischer和Dietrich（2000）的研究結果表明，藍藻毒素可導致魚類腎臟腎小管、腎小球發生退行性改變。腎近端小管上皮細胞在藻毒素暴露1h后即發生損傷，主要包括單個管狀細胞空泡化變性、壞死、細胞脫落，直至在腎臟皮髓質結合處發現管型蛋白。與此相反，在白鰱（Ferreira 等，2010）、斑馬魚成魚（Wei等，2017）、雌性斑馬魚（Hou 等，2015）等的研究中就只觀察到了肝臟病變，未發現腎臟病變。

2.2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抗氧化及免疫性能的影響氧化應激是指體內生化代謝過程中氧化與抗氧化作用失衡而引起活性氧的增加，導致某些生物分子的損傷，嚴重時會引起生物細胞功能紊亂甚至細胞死亡。研究表明，MCs能對水生動物產生氧化應激作用。Li等 （2003）在對鯉魚（Cyprinuscarpio L.）進行MCs攻毒試驗中發現，MCs能誘導ROS水平上升。Hauser-Davis等（2015）研究發現，長期生活在含有MCs咸水湖的羅非魚（Oreochromisniloticus）肝臟的谷胱甘肽水平顯著高于沒有MCs侵染的羅非魚。Pinho等（2003）發現，經銅綠微囊藻提取物的張口蟹（Chasmagnathusgranulatus），7 d 后肝胰臟過氧化氫酶和谷胱甘肽S轉移酶活力顯著升高。Hou等（2015）研究發現，在腹腔注射低濃度（50μg/kg體重）MC-LR 1 h后，斑馬魚有輕微不適反應，肝臟輕微損傷但能快速恢復，抗氧化酶活性升高，基因表達上調。相反，高劑量下（200μg/kg體重）斑馬魚呈現不適癥狀，狂游、嚴重肝損傷、抗氧化酶活性受抑制、基因表達下調。以上研究表明，MC-LR對水生動物抗氧化系統的影響可能受注射劑量調控，低濃度時出現正向調控，高濃度時為負向調控。

藍藻毒素能顯著影響魚體內的免疫應答系統。 Chen 等（2016）研究發現，MC-LR（0、1、5 和20μg/L）暴露30 d能顯著上調斑馬魚脾臟IFN-1和 IL-8（20μg/LMC-LR）及 IL-1β 和 TNF-α 轉錄水平（1μg/LMC-LR），顯著增加腸道和鰓中IFN-1、IL-8、IL-1β、TGF-β 和 TNF-αmRNA 水平，表明斑馬魚能積極地調節自身免疫相關基因表達來應對機體組織損傷。Qiao等（2013）和Lin等（2017）分別研究了不同濃度藍藻毒素對鯽魚和斑馬魚免疫性能的影響。結果發現，低劑量藍藻毒素能激活魚體免疫性能，而高劑量時則具有明顯的免疫抑制作用。以上研究表明MC對水生動物免疫系統的調控與抗氧化系統相似，同樣具有雙向性。

2.3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繁殖性能的影響藍藻毒素可直接或間接影響兩個途徑對水生動物繁殖性能產生危害。直接影響主要包括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成體性腺組織和胚胎的危害，間接影響則是通過影響水生動物行為學、“下丘腦-垂體-性腺”軸而對水生動物繁殖性能產生毒性作用。直接影響方面，研究發現MCs能損害成魚的生殖系統，引起雌性卵黃減少，卵巢組織細胞溶解，破壞濾泡細胞和卵母細胞的聯系；擴大睪丸的胞間連接和線粒體體積，影響精子的正常形成（Trinchet等，2011；Papadimitriou 等，2010）。Liu 等（2014）發現MC-LR可通過損害精子和卵子質量，進而影響斑馬魚子一代的發育。Smutná等（2014）發現，MC能嚴重削弱大型溞（Daphnia magna）的生殖能力，并推遲其第一次產卵的孵化時間。另外，藍藻毒素具有較強的胚胎毒性。研究發現，微囊藻毒素可導致斑馬魚胚胎器官發育遲緩、出現畸形，血流減速，尾巴背弓，嚴重時還會出現外包異常（表現為原腸外凸），不能發育成幼蟲（Oberemm等，1997）；腹足類胚胎發育變緩，孵化成功率和后代存活率降低（Lance等，2011），對雙殼類生物胚胎發育也有負面影響，且具有垂直傳遞效應（Puerto等，2011）。 間接影響方面，Chen等（2016）研究發現，MCs還可通過間接影響 “下丘腦-垂體-性腺”軸而對水生動物繁殖性能產生毒性作用。Baganz等（1998）研究發現，MC可改變斑馬魚活動習性，導致其行為異常，進而影響其繁殖和存活。當暴露在低濃度MC-LR下，斑馬魚在白天的活動性增強，增加毒素濃度則白天活動明顯減少，而夜間活動性卻顯著增強。

3　藍藻毒素危害的生態防控措施

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生長、繁殖、抗氧化及免疫性能等均會產生不利影響，在實際生產中應特別注重防范藍藻的爆發。殺藻是最簡單、快速清除藍藻的方式，但盲目殺藻會引起藻類光合作用的產氧量降低，導致水體缺氧。另外，藍藻死亡會產生大量藻毒素、硫化氫等，致使水生動物中毒和抵抗力下降，極易引發細菌性疾病。因此，越來越多學者開始探索藍藻毒素的生態防控措施。

3.1構建立體生態養殖模式控制藍藻生長根據養殖水生動物食性和生態位分布，構建立體生態型養殖模式是一種有效防范池塘藍藻爆發的生態防控措施。底棲動物具有生物量大、濾食能力強、易于存活等特點，尤其是一些貝類具有很強的抗毒能力，對藍藻水華的防范與控制具有重要的意義。Yang等（2012）研究發現，三角帆蚌肝胰腺對 MC-LR 累積能力最強為 （55.78±6.73）μg/g，有較強的抗毒能力，可被用來控制有毒藍藻水華。Xie等（2007）對日本Suwa湖中魚腥藻與微囊藻貝類富集的研究結果表明，淡水田螺腸道中MCs含量最高、富集能力強，其次是性腺和肝臟組織。Yuan等（2016）研究了克氏原螯蝦對MC-LR的累積、解毒動力學及其抗氧化響應，發現在富集過程中，克氏原螯蝦腸道中MC-LR累積量較多，而腹肌和鰓中累積量較少；凈化過程中，腹肌和鰓毒性消失較快，而腸道組織則相對較慢。Galanti等（2013）研究發現，將淡水長臂蝦放入含不同濃度MC-LR（1、10、50 μg/L）的養殖水體中，3 d 后蝦體MC-LR 累積量達到（0.7±0.5）μg/g，然后將長臂蝦放入干凈的淡水中養殖，3 d后蝦體MC-LR含量降至 （0.18±0.01）μg/g，表明長臂蝦具有較強的MC-LR毒素解毒能力。

3.2篩選特定微生物降解藍藻毒素生物降解是藻毒素自然降解的主要途徑，目前分離篩選到的降解菌主要分屬放線菌、厚壁菌、變形菌和真核生物。研究表明，單株降解菌即能降解微藻毒素。目前已分離出的嗜甲基菌（Methylobacillus sp.J10）（Hu 等，2009）、 不動桿菌（Acinetobacter guillouiae）A2 （Yi等，2015）、 真菌菌株 （kkuf-0955）（Mohamed等，2014）均對微囊藻毒素具有很好的降解作用。研究還發現，混合菌株對MCs的降解效果優于單菌株。藻類爆發后期湖水沉積物中 17%的微生物（Hyenstrand，50），污水處理廠出水中的微生物菌落，藍藻爆發過的水體河底底泥（王莎飛等，2016），采用混合細菌培養物構建的生物降解系統（Tsao等，2017）均對 MCs具有快速降解的能力。采用固定化微生物技術固定微藻毒素降解菌，能增加微生物密度、提高降解效率。研究發現，活性炭纖維固定化藻毒素降解菌去除微藻毒素的效率明顯高于非固定化藻毒素降解菌（袁媛等，2014）；采用聚酯樹脂固定藻毒素降解菌B-9，可在24 h后降解90%以上的微囊藻毒素MC-RR，且2個月后其去除效率仍在80%以上（Tsuji等，2006）。

3.3利用水生植物抑制藍藻生長生態生物耦合技術是解決水體富營養化的有效手段，其機理是利用水生植物與藻類競爭水中營養物質，水生植物自身產生克藻化感物質及植物根系吸附降解藻毒素的微生物來抑制藻類的生長。Isobe等（2014）研究發現，馬齒莧（Portulacaoleracea）培養液能降解MC-LR的毒性，使其轉化為未知的低毒化合物。Song等（2009）發現，水生植物濾床能顯著去除藻毒素，總藻毒素去除率高達59.4%。Mohamed 等（2009）研究發現，浮萍（Lemnagibba）能有效吸收水體中的MC-LR。Romero-Oliva等（2014）的研究證實，在藍藻爆發水域，水生植物對藍藻毒素具有很好的吸收和生物轉化能力。有關水生植物克藻作用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鳳眼蓮（楊小杰等，2016）、穗狀狐尾藻（Koerner等，2002）、金魚藻和微齒眼子菜（鮮啟鳴等，2005）等方面。水生植物可通過分泌化感物質抑制藻類生長，其抑制藻的種類、抑制時間和抑制強度均與水生植物品種有關。另外多種水生植物共生可能會產生更強的克藻作用。以上研究表明，植物在藍藻水華的生物防治中具有廣闊的應用前景（王莎飛等，2016）。

3.4采用營養調控策略增強水生動物對藍藻毒素的抵抗力除以上針對養殖水體藍藻毒素去除的研究外，還可采用營養調控策略（如在飼料中添加抗氧化劑等化學保護劑）降低富營養化池塘中藍藻毒素對水生動物的危害。Dong等（2010）研究發現，飼料中添加500～800 mg/kg谷胱甘肽（GSH）能顯著降低攝食藍藻粉飼料的黃顙魚組織中微囊藻毒素含量。王琳等（2010）研究發現，飼料中添加硒和谷胱甘肽對淡水養殖羅非魚在天然毒物微囊藻毒素脅迫下肝臟sGSTA、sGSTR和GPX基因轉錄具有不同程度的誘變，為飼料添加劑增強機體抗氧化能力提供了理論依據。張麗等（2014）、Monserrat等（2008）的研究證實，飼料中添加硫辛酸可以有效緩解藍藻毒素對奧尼羅非魚、鯰魚的毒性作用。安振華等（2017）研究發現，蝦青素能顯著提高克氏原螯蝦抗氧化酶（SOD和AKP）活性，顯著提高MC-LR脅迫下克氏原螯蝦的存活率、特定生長率和雌蝦抱卵量。Guillén等（2013）研究發現，左旋肉堿可作為化學保護劑緩解筒胞藻菌脅迫下羅非魚的中毒癥狀。Puerto等（2010）研究發現，飼料中添加適宜濃度的N-乙酰半胱氨酸（44.0 mg/d）可減少羅非魚因藻毒素引發的組織損傷。

4　展望

水體富營養化已成為制約水產養殖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因素，亟需構建池塘養殖水體富營養化修復技術。近年來，有關藍藻毒素致毒機理、防控等方面的研究已取得一定的成果，但在以下幾方面仍需加強。

4.1水體原位修復技術尚需熟化加強生態浮床、人工濕地、人工生態基等對水體修復作用的研究，構建有效的“生態浮床-生態基-益生菌”組合的水質調控策略。

4.2植物化感物質篩選及產品開發尚需加強明確植物化感物質組成，篩選具有高效專一化感作用的水生植物，研究化感物質提取并開發成高效專一的除藻劑，力求安全、有效降低水體藍藻含量。

4.3藍藻毒素降解微生物篩選及固定化技術尚需完善篩選更有效、更專一的微生物降解菌株，研究不同菌株的配伍作用。篩選適宜的固定材料，進一步增強微生物在藍藻毒素的降解作用。

4.4養殖動物抗藍藻毒素營養調控策略尚需構建除采用抗氧化劑增強機體抗氧化能力外，還需研究中草藥添加劑、微生態制劑等免疫增強劑的應用，篩選更多化學保護劑，提前預防藍藻毒素的危害。

4.5藍藻水華形成過程、影響因子、致毒機理等系統研究尚需開展研究各種環境因子、投喂因素等對藍藻爆發的推動作用，明確藍藻毒素的致毒機理，以期建立預警措施，防范藍藻水華的大規模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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