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做淑女

肖定麗

媽媽帶我去楊阿姨家做客。

不是吹牛哦，你從來沒見過這么有錢的人家，桌子上擺滿了好吃的，糖果、點心、飲料、水果，什么都有，有的裝在透明的罐子里，有的盛在高級的高腳盤子里……哎呀，我的眼睛都看不過來！

這時候，我瞧著媽媽朝我使眼色。我懂她的意思。可我的眼睛剛朝別處看了一下，就又轉回來，我想拿一顆糖看看是哪國的，只是想研究一下。

這時，媽媽忽然說：“小豆子，你怎么不去玩毛絨玩具呢？”

我摟著一只熊，沒有心思玩，眼睛盯著桌子，數上面到底有多少好吃的。

“小豆子很安靜啊！”楊阿姨笑瞇瞇地說。

媽媽趕快說：“對啊，小豆子很乖，她都是大孩子了。多快呀，眼見著她懂事了。”

媽媽把“懂事”倆個字說得很重，我明白媽媽的用意。

臨來之前，媽媽跟我交代好多話，什么要有禮貌啦，要安靜啦，不要吃這吃那，要表現得像見過世面、很高貴的樣子，要優雅，像淑女，這樣的客人才會是回頭客。

“什么是回頭客？”我問。

“就是下次還能去做客的人，受歡迎的人。”

“好吧，我會裝的。”

“什么裝不裝的，做客就應該這樣。”

我都答應了。

“我們約定好，”媽媽說，“只要我說‘淑女兩個字，你就趕快改正你的行為。你要記住這個暗號，行嗎？”

“好吧。”

我真不應該答應。誰能想到會有這么多好吃的呢？

我來到媽媽身邊，悄聲對她說：“媽媽，我有點餓了。”

媽媽假裝沒聽見，大聲說：“淑女！你想看圖畫書啊，真是乖乖小豆子！”

我知道這是媽媽的暗號，不能再說餓了。

楊阿姨馬上給我找來幾本圖畫書。

“小豆子原來喜歡看書呀，真是好習慣！”楊阿姨贊嘆。

“是啊，小豆子是個書迷。”媽媽自豪地說。

開玩笑，這書我一個字也不想看。我想看糖果點心，不是想看，還想拿，更想吃。我就是這樣，手翻書，眼睛盯好吃的。

再過一會兒，我跑到媽媽的身邊，告訴她我有點渴。

“淑女！你想上廁所呀，小豆子。廁所在那里，你去吧！”媽媽把手指伸得長長的。

我得去廁所，雖然我不知道去廁所干什么。

楊阿姨問媽媽：“你怎么老說淑女呀？”

“沒什么，小豆子希望自己成為淑女。”媽媽說。

楊阿姨不知道這是媽媽的暗號。

我希望媽媽不要再說這個暗號了。

我跑進廁所，關上門，在那里照鏡子。忽然，我發現洗臉臺上放著一塊漂亮的點心，聞著又香又甜，上面還有小熊的圖案，很美。哇，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好吃的東西……哈哈，連衛生間都放著好吃的，了不得！

一會兒，聽見媽媽叫我。我跑出來，媽媽正在跟楊阿姨告別。

“小豆子，跟阿姨說再見，我們該回家了。”媽媽說。

什么，再見？那怎么行！那些好吃的……我的腳直往桌子那邊挪。

媽媽牢牢地抓住我的手，不讓我接近桌子。還說：“淑女！好乖乖，你表現得真好，改天再帶你來楊阿姨家做客。嗯，回頭客！你記得？”

我的耳朵什么也聽不見。

楊阿姨瞧著我說：“哎呀，沒想到小豆子這么乖，我呀，特意給你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等著你來，你一樣都不喜歡吃嗎？”

媽媽笑著說：“小豆子她……”

“我喜歡！統統喜歡！全部喜歡！ ”我大聲回答道。

然后，甩開媽媽的手，向桌子走去。我把盤子里的糖果和點心都倒進我的口袋里，還有飲料也得拿上。因為楊阿姨說了，一桌子好吃的，都是為我準備的呀。

直到晚上，媽媽都懶得說話。

臨睡前，我家的電話鈴忽然響了。是楊阿姨打來的。我按了免提鍵，讓媽媽聽電話，媽媽正在貼面膜。

楊阿姨問：“小豆子沒什么事吧？”

媽媽笑起來：“什么事也沒有，她一直在吃你給她的好吃的，沒有停。”

“她喝水沒有？有沒有吐泡泡？”

“你說什么？吐泡泡？”

“是這樣的，我家衛生間洗手臺上，一塊藍色的透明香皂，缺了一個角。那上面，上面有一排小牙印。”

聽到這里，我趕快藏到了沙發后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