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娟
近期,一張老人在高鐵上筆耕不輟的照片在社交網絡瘋傳,引發30余萬次點贊。照片中,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拿著紙筆在修改校對著什么,神情專注,眼尖的網友還發現了老人腳穿的是一雙年代感十足的舊皮鞋。這位看上去其貌不揚的老人,身份可不簡單,他是中國工程院首批院士—劉先林。
劉先林院士今年已經78歲高齡了,他是測繪儀器國產化的積極倡導者,中國測繪科學研究院名譽院長,曾兩次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2015年,劉先林院士曾接受視頻專訪,老先生字字不離本行,句句都在關心測繪行業的發展,讓我們一起來重溫當時的采訪畫面。
劉先林—“把地球搬回家”
劉先林1939年4月出生于桂林,是我國著名攝影測量與遙感專家。劉先林說,測繪工作最直觀的體現就是大家手機里使用的地圖,而他的工作就是把地球搬回家。
20世紀60年代,國家急需1:10000大比例尺地形測圖,劉先林主動請纓,短短一年便研究出了“坐標法解析輻射三角測量”,解決了原來圖解式平面加密方法精度低的難題。之后的幾十年,劉先林用很少的經費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并結束了中國先進測繪儀器全部依賴進口的歷史。
從不寫專利,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創新
劉先林笑稱自己是被“保送”的院士,因為他幾乎不寫論文,也不太注重申專利。他說,需要是發明之母,我搞的研究都是從國家需要出發,從測繪生產的需要出發。中國測繪科學研究院院長張繼賢也這樣形容他:“每當國內的測繪業發展到瓶頸階段,老劉就會跳出來解決這個問題。”
“申請專利是為什么?為了分房子,為了提職稱,我從來不寫專利,我也沒有那個錢去維護。我搞東西一直是自己動腦子,所以一直算有點創新。”
“我1992年的時候獲得過一次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所以1994年就被評上了中國工程院的首批院士。要是拿現在選院士的標準來選,還很難選得上,因為我既不看文章也不寫文章,也不申請專利,就是生產設備上需要什么就搞什么。”
“我個人是這樣一個陋習,因為比較喜歡所謂的創新,現在的學者,就是學東西,不是搞創新,創新和學者完全是兩回事,善于學的、善于搞學問的和善于搞創造的絕對不是一類人,差別太大。”
“我對賺多少錢并沒有那么大的期待,主要是滿足一下開發點新東西的欲望就可以了。”
極力推動測繪設備國產化
幾十年來,劉先林致力于攝影測量和航測儀器的研究,用很少的經費,卻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多項成果填補國內空白,結束了中國先進測繪儀器全部依賴進口的歷史,為國家節省資金近2億元,創匯1000多萬元;他通過儀器研制有力地推動了整個行業的發展,大大加快了中國測繪從傳統技術體系向數字化測繪技術體系的轉變。
劉先林始終不渝地堅持自主創新實踐,以“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和勇氣,打破了中國數字航空測量儀器領域長期被國外壟斷的局面,改寫了中國航空攝影測量采用膠片的歷史,推動了中國測繪從傳統技術體系向數字化測繪技術體系的跨越式發展,將中國測繪儀器研制水平推進到世界先進水平。
劉先林從事測繪行業50余年,致力于高端測繪設備的自主研發,可近年來總有一些費解的事令他煩惱:國內一些高端測繪設備的質量和性能并不比國外大品牌差,價格只賣國外的十分之一,可恰恰因為價低賣不動,只能走國際市場。
“長此以往,浪費國家大量的資金,打擊我國科研人員研發高科技設備的積極性,對國家的自主創新很不利。”劉先林曾憂心忡忡地表示。
記者手記:院士偏偏愛老樓
午后,陽光暖暖,記者一行如約來到劉先林院士“鐘愛”的老辦公室。之所以說他“鐘愛”老辦公室,是因為我們在提前的邀約中曾來回多次更換訪談地點。要知道,劉院士在測繪科學院的新辦公樓其實有一間更為“寬敞明亮”的辦公室,拍攝訪談效果會更好,但劉院士獨愛坐落在北太平路的那棟略顯破舊的小樓,幾經往復,最后還是決定在這塊有故事的老地方開始訪談。
老辦公樓年代感十足,沒有電梯,地面也還是老式的磚塊拼接而成。不大的辦公室略顯凌亂,沙發上、窗臺上、桌子上都散落著實驗器材。劉院士的辦公桌就設在門口,他的秘書告訴我們,劉老既不講究吃,也不講究穿,但對空氣是否流通很在意。
敲門而入,劉院士才從高高的兩摞書間抬起頭來,繼而起身跟我們握手問好。
不拘小節、耿直可愛是劉院士給我們的第一印象。盡管此前已經查看了很多資料,見面時,我們還是被劉院士衣服上一塊顯眼的大污漬“嚇”了一跳。不過,或許正是這塊污漬,使得整個訪談輕松了下來。
上世紀60年代,國家急需1:10000大比例尺地形測圖,劉先林主動請纓,短短一年便研究出了“坐標法解析輻射三角測量”,解決了原來圖解式平面加密方法精度低的難題。之后的幾十年,劉先林用很少的經費取得了一系列重大科研成果,并結束了中國先進測繪儀器全部依賴進口的歷史。
生活中的劉先林尤其愛笑,平時也不修邊幅,因此被人稱作“怪老頭”。“我比較喜歡笑,一說話就笑,所以給人的印象是一個比較和藹的人,其實我聽說這種人也并不一定好,特別是對于男人來講,但是我就是這個習慣。稱我是怪老頭是因為我不修邊幅,比較隨隨便便。說白了,那只是外表,其實我一點也不怪。”
近三個小時的采訪,劉院士“談天說地”,從一開始的深入基層到處調研、測繪到一步步創新,趕超國外的先進設備再到如今的研發激光車,每走一步,他都腳踏務實與創新兩個輪子。他告訴記者,30多年來,他的最大的樂趣就是把外國的東西頂出去,要不就是把它們拆了,換成中國的東西。
在談到當前的科研創新時,劉先林變得嚴肅起來。在他看來,當前我國的科研創新情況令人擔憂,重物輕人,重硬輕軟,追求設備創新而忽視人的創新,用管經濟和管工業的做法來管科技是行不通的。
訪談接近尾聲時,我們談到了音樂。劉先林說,從中學時候起,他便參加管樂隊,如今,不管是管樂還是弦樂,他都能達到半專業的水平。“但是,還缺一個鍵盤樂器,”劉先林忍不住和我們分享起了自己的小秘密,“最近一直謀劃著要把鍵盤樂器搞起來,要去請個專業的老師學習一下。”
太陽西沉,余暉灑在到處堆滿器材的辦公室,斑駁的試驗臺,時光的痕跡劃過,“這個老辦公樓,當年還是我們自己建的呢。”劉先林似乎在回答他為何獨愛這里。
(本文轉自光明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