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國共兩黨中華民族觀比較研究

張曉艷 趙升輝

(云南大學公共管理學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一、民國時期孫中山中華民族觀的變遷

1911年辛亥革命的成功，推翻了清王朝，終結了持續千年的封建王朝，開啟了中國發展的新時期，也促使了孫中山從原來“排滿”、漢族中心主義的民族觀開始轉變，開始朝著民族同化的方向，推動革命的進一步發展。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時宣稱：“國家之本在于人民，合滿漢蒙回藏諸地為一國即合漢滿蒙回藏諸族為一人，是曰民族之統一”。相對民國以前的中華民族觀，大漢族中心的思想開始減弱，“排滿”思想也從排斥走向同化，在國內民族問題上開始擺脫單一漢族的民族國家觀念，初步的民族團結政策的推行，為當時的政治生活提供了相對穩定和諧的環境。一個月后，孫中山又布告國民，“合漢、滿、蒙、回、藏為一家”。可見，孫中山不僅僅是口號呼吁，而是將其應用到實業和教育中，以期實現國民富裕和素質的提高，鞏固國家的內政基礎，保障對抗外敵的內部力量。同年3月，同盟會在南京召開全體大會，宣稱“鞏固中華民族，實行民生主義，”，漢族為中心的民族思想已經不復存在了。3月10，《中華民國臨時約法》宣布“中華民國人們，一律平等無種族、階級、宗教之區別”，這是民族平等觀念的首次提出，雖然距離實踐還有一定時期，但在中華民族觀的形成過程中也具有著里程碑的作用，為之后我國處理少數民族的關系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可見，辛亥革命的勝利，也是孫中山所代表的國民黨中華民族觀轉變的重要契機。但從本質上來說，孫中山此時所倡導的民族觀仍然僅限于漢、滿、蒙、回、藏為一體的“五族共和”，并對民國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1915年，袁世凱逆潮流而上，復辟帝制，并在短時間內告終，接踵而至的是北洋軍閥割據，“五族共和”瀕臨滅亡，政局的動蕩使孫中山的中華民族觀在1919年又一次發生了轉變。“五族共和”的否定，必然要有新的中華民族觀來支持革命的進行，參考美國國家獨立的成功經驗，孫中山提出了“漢族底民族主義”，此時孫中山強調的是一元一體的中華民族觀。

1921年，中國共產宣布成立，這一新興的政黨，對于孫中山中華民族觀的再一次轉變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中國共產黨成立之初，就明確了反帝反封建綱領，以“五四運動”為標志的工農學生運動甚囂塵上，這些運動的顯著成效，讓孫中山為代表的國民黨清楚地認識到了他們的力量。并于1923年在《中國國民黨宣言》闡釋時指出，“吾黨所持民族主義，消極的為除去民族間之不平等，積極地為團結國內各民族，完成一大中華民族。”此處孫中山用了“各民族”的稱謂，標志他開始承認中國多民族國家的現實存在，此時的中華民族觀就是建立在民族平等、民族團結基礎上的一種“多元一體”中華民族觀。這個中華民族觀的成立，為后續國共兩黨中華民族觀的差別提供了歷史資料，從這個角度來說，孫中山為中華民族觀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二、國共兩黨中華民族觀差異

(一)中華民族獨立解放

抗日戰爭爆發以前，孫中山的逝世，蔣介石成為了新的國民黨領導人，蔣介石在民國初年就作為孫中山的追隨者，“繼承”孫中山的思想也理所當然，早年的蔣介石受過儒家的深刻教育，軍旅生活的經歷，兩者的結合，使蔣介石的中華民族觀奠定了“大一統”和“民族主義”的理論，這顯然是一種帶有強制性的統一。受到國際環境的影響，國民政府成立不久，就與美國等國家簽訂了新的“關稅條約”，雖然在原則上獲取了關稅自由權，但卻對帝國主義采取了親近、妥協態度，他曾說“如果現在貿然和他打戰，那不把自己的國家徒然斷送了嗎”。反帝方針動搖，祈求通過與帝國主義積極外交來獲取對國家的支持，這從本質上來說是一種不完全獨立的民族觀念。與國民黨不同的是，早期的中國共產黨成立不久，雖然力量比較弱小，思想理論也并不成熟，但成立初期，在召開的中國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黨綱草案中，中國共產黨對于反對帝國主義的主要任務認識是很清楚且不動搖的。爭取中華民族的完全獨立和解放是革命的首要任務，相比蔣介石的中華民族觀，中國共產黨的民族觀顯然更好的繼承了孫中山的觀點。盡管當時兩黨的觀念并不完全一致，但孫中山的中華民族觀也是建立在“承認中國以內各民族之自決”的基礎上的。在國家獨立解放的問題上，國共兩黨的民族觀也并不一致，國民黨采用積極外交，通過對帝國主義的妥協來保障外部環境的穩定和諧，而中國共產黨則清楚的認識到反帝任務的必要性，這也為抗日戰爭初期國共兩黨抗戰的不同態度埋下了土壤。

(二)中華民族多元性

抗日戰爭爆發之后，國內和國際局勢都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國

民黨和共產黨聯合抗日，但中華民族觀仍然不同，1943年蔣介石《中國之命運》一書中把民族觀等同于宗族觀念，這顯然不承認中國是多民族國家的事實，盡管這種民族觀在動蕩時期能夠凝聚國民的力量一致對外，但不得不說，在某種程度上這是一種壓迫少數民族的政策。針對蔣介石的宗族觀，中國共產黨給予了嚴厲的批判，主要以陳伯達和毛澤東為代表，陳伯達作為當時中共著名的理論宣傳家，直接駁斥了蔣介石的這一觀點，“我們習用的所謂‘中華民族’，事實上是指中華諸民族。我們中國是多民族國家，這本來就是不用多辯的”。這從根本上反駁了蔣介石宗族的觀點，承認了我國少數民族的地位和身份。毛澤東倡導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中華民族觀，強調中華民族的整體性和統一性，成為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共產黨最顯著的特點之一，真正凝聚了全國各族人民的力量，為團結統一抗戰提供了堅實的群眾基礎。總的來說，蔣介石的中華民族觀是繼承了孫中山“一元一體”，而毛澤東則繼承和發展了孫中山的“多元一體”，毛澤東首先承認我國是多民族國家的事實，其次指出漢族作為人口最多的民族，是我國的主體民族，同時指出我國各民族一律平等的事實。可以說是中國共產黨對中華民族觀最為全面的解釋。

(三)中華民族觀的構建方式

由于蔣介石早期受到深刻的儒家教育，結合孫中山的傳統文化的觀念，蔣介石始終把建國的主要動力歸咎于中國傳統文化的恢復，通過傳統文化的構建來固化人民的民族情結，這確實是一種團結民心的好選擇。除此之外，蔣介石還注重教育的發展，國民政府在邊疆地區開設了民族語言等課程，對社會教育投入了極大的熱情，對于當時文化落后的邊疆地區少數民族來說，是有著積極作用的，通過提高教育水平，提高少數民族的文化素質，來緩解少數民族地區的矛盾，但不可忽視的是，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下，這樣一種推進教育的方法，有著“民族同化”的傾向，普遍的教育，遏制了少數民族地區文化的自由發展。歸根結底，這種中華民族觀的構建，其本質仍然是實現國家建構的目的。相比蔣介石中華民族觀的構建，中國共產黨則是把中華民族觀建構作為一種方式，最終要實現的仍然是保障少數民族的平等權利。盡管當時中國共產黨并沒有奪取全國政權以推進民族識別工作，但毛澤東在《論新階段》中強調必須注重民族平等、民族自決，尊重各少數民族的文化、宗教習慣、提倡民族團結等，對于提高各族人民的認同感起到了關鍵性作用，促使民族自覺和解放的意識高漲，為增強中華民族認同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和群眾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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