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藝術與城市的聯系

張區晗

(上海交通大學媒體與設計學院，上海 200240)

隨著經濟水平的不斷提高，社會城市化的趨勢不可逆轉，然而城市的發展也遇到了瓶頸期，“城市病”集中爆發，工業化完成的城市失去了經濟可持續發展的來源。針對這些困擾和疑惑，“藝術城市”概念逐漸被引入大眾視野內。“藝術城市”被視為后工業化時代城市發展的終極目標，通過獨屬于某一區域的歷史文化積淀，打造富有地域性、民族性、唯一性的城市文化藝術氛圍，提升城市居民的人口素質，為城市的生態和經濟發展提供可持續的動力。

一、城市是人類文明物質化的象征

關于城市的定義。《辭海》中對于城市的定義是：人口集中、工商業發達，且多為周圍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中心的地區。這一解釋通過社會、政治、經濟、地理等多方面高度凝練而成。然而，這一解釋對于本文的討論而言過于簡陋，因此，筆者將從地理學、社會學、經濟學等角度探討城市的定義，并通過歷史的演進論述城市的界定與發展。

地理學以區域地緣因素研究城市。從這一角度看，“城市”是具有時間性、空間性、區域性和綜合性的，一種存在并發生于地球上的宏觀現象。其區域具有單位土地面積上生產質量與效益更高的特點。社會學以社會分工因素研究城市：城市是一個與農業勞動近乎隔離的社區空間，社區成員的職業以工商業為主，結構具有多樣化、專業化的特征；成員的生活節奏具有緊湊化、密集化的特征。經濟學以勞動生產因素研究城市：城市是在有限地域內聚集大量經濟實體、社會實體和物質實體的有機系統。集約的社會實體帶來生產方式的革新，帶動經濟實體的快速積累，進而改善勞動者自身的生活環境，使之成為一個區域的政治、文化、經濟中心，也是帶動區域綜合發展的增長極①。

在漢語中，“城市”可理解為“城”與“市”的結合，早在先秦時期就已存在這一實體。“城”具有明顯軍事防御和交通要沖的特征，而“市”是商品交換的場所。中國古代早期的“城市”概念往往都先于政治因素考慮而設，城市的出現并非完全是因為商貿發展的結果。因而中國的歷史名稱往往具有“交通要沖，易守難攻”的特點，城市的政治功能優先使得其具有區域權力中心的形態特征。而在西方世界，從構詞分析的角度來看，城市與文明也可謂同根同源，而經濟與政治正是人類文明不可或缺的要素。

文明，是在歷史中積淀下來的，又以增強人類對客觀世界適應和認知的各方式的總和，其中，物質的積累至關重要。在積累物質財富積累的過程中，商品的私有化帶來了權力的出現，法律的制定以權力方式促成各成員遵守其道，在社會秩序得到穩固的同時，進一步提高了城市的生產力，使其成為具有經濟和政治影響力的區域。因此，城市是人類文明物質化的象征。

二、藝術是人類文明精神化的象征

有關“藝術”的定義，從藝術外層(展現形式)和藝術內層(展現功能)兩個維度去探討藝術是合理且普適的。

從外層來看，藝術以展現性質可劃分為文學、視覺、平面、造型、裝飾、表演和創作等藝術形式。藝術家通過不同的表現方式，將抽象的感情物質化，營造出對自身、生活和世界的認知②。

從內層來看，藝術都以實物的形式出來，但是對受眾的功用卻不盡相同。西方美學認為藝術概念可分為兩個領域：純藝術(fine art)是指僅給受眾審美體驗，從而使情感得到升華的文字和圖形語言藝術；藝術(art)則是如建筑、陶瓷、廣告設計等具有一定實用性的藝術。如此看來，藝術展現的功用也散布在“純藝術——純實用”的功能線中。中國傳統的藝術觀念將藝術與純藝術完全分開，導致中西美學的藝術觀截然不同③。

藝術的價值在于何處？宗白華先生列出了藝術的三點價值：首先，藝術具有形式的“美的價值”；第二，藝術具有抽象的“真的價值”(即生命的價值)；第三，藝術具有啟示的價值(即心靈的價值)④。從以上的總結上可以看出，當人們欣賞藝術的時候，藝術之于人的影響由表及里，由淺入深，從美的形式，到真的生命，再到善的人格，直叩人類在世界存在的深層意義。由此，不難看出，藝術是人類文明關乎精神生活的重要評判標準。

三、藝術是城市文明的批判者與拯救者

城市是人類文明物質化的象征，藝術是人類文明精神化的象征，當兩者融為整體時，會碰撞出人類文明絢爛的色彩。然而，在歷史的進程中，城市的發展大多飽受困擾。自工業革命后，當機器解放了勞動力，使人類的生活水平極大提高的同時，交通擁堵、治安不佳、環境惡化、等“城市病”現象也逐漸凸顯。這種現象正是社會在純商業化金錢利益擠壓下的必然結果，一個創造了美卻無法享受美的結果，這樣的社會是病態的，使得城市文明走向了異化。

有鑒于此，藝術承擔起了批判社會的大任。自近代起，西方不同時期的藝術形式都隱含了藝術家對社會的認識。尤其是現實主義藝術基于工業化浪潮后社會出現的弊病，通過寫實的手法對社會的陰暗面加以批判鞭笞，開始興起一股批判社會丑陋面的運動。當然，藝術若僅起到社會的批判功用是遠遠不夠的，其最終目的是在欣賞的過程中產生審美，從而在異化的社會狀態中回歸精神的健

康。藝術作品不僅洋溢著藝術家對生活的熱情，同時也令觀眾在欣賞之余受到藝術形象背后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和處事哲學。

由此，我們可以發現，當今公認的藝術城市中，現代化的城市設施必不可少，但藝術的身影也無處不在：城市涂鴉、城市雕塑、城市建筑……城市里的藝術形式不僅點綴了城市的美，更拉近了人與城市和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因此最終你會看到人類文明的進程規律是：物質使人類過得更舒適便捷，藝術使人類過得更自由愉悅。即使我們身處鋼筋水泥之中，但城市仍可以成為詩意棲息的家園。

四、城市給藝術發展提供源生與機遇

城市文明誕生了諸多藝術形式，同時也為藝術的延續提供了機遇。盡管不可否認，農村地區的民間歌謠或曲藝以其樸實、率真和自然感染了我們，但是我們應承認，與繪畫、雕塑、建筑、文學等藝術形式相比，這些形式只是對生活的“二次反映”，藝術，應是在生活經驗的基礎上結合不同創作元素的“二次創造”，才能在對“藝術”的理解基礎上再上一個臺階，并更加具有藝術審美價值。因此，真正的藝術(尤其是現代藝術)更可能在城市里誕生。

城市對于藝術的影響不僅止于源生這一點，城市的發展也推動了藝術的創作和傳播，為藝術提供發展機遇。首先，城市的誕生和發展壓縮了社會各成員之間的社會身份差距，從而使得原本只有特權階層才能夠欣賞的藝術形式得以廣泛傳播。第二，城市文明的藝術實踐對于藝術發展具有引導性作用。城市文明誕生了藝術，而藝術的延續則需要城市文明對藝術的探索實踐。世界博覽會作為世界文明展現的場所，從最初純粹的機械工業展覽，到如今全方位多維度的文明展覽，即是為文化藝術的傳播提供了良好的平臺。第三，藝術在城市中的發展最終會化解藝術與經濟的對立性，并成為城市實力發展的新增長點。經過近兩百年的發展，傳統城市經濟發展在工業層面的需求日漸減弱，如何突破瓶頸、尋求新經濟增長極成為眾多城市需要面對的問題。在城市經濟與城市管理日益完善的今天，城市文化必定是下一個城市實力角逐的目標，從這一點看，藝術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城市經濟建設，卻可以實實在在地給城市帶來經濟利益，藝術與功利在某種程度上的尖銳對立得以消弭。

注 釋：

①朱鐵臻.城市現代化研究.北京：紅旗出版社，2002.

②朱元立，主編.西方美學范疇實(第二卷).太原：陜西教育出版社，2005.

③[德]雷德侯.萬物 中國藝術中的模件化和規模化生產.上海：三聯出版社，2012.

④宗白華.美學與意境.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