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韻菲
(河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新鄉 453007)
近年來學界許多前輩學者針對中國近代史的“碎片化”問題進行了深入的討論和剖析,內容涉古通今,兼及中外,觀點頗多。如章開沅、鄭師渠、羅志田、行龍、楊念群、王笛等著名學者在《近代史研究》2012年第4期發表了多篇文章,都對這一歷史學前沿問題進行了論述和闡釋,對之后的近代史研究啟發很大。
總體化和碎片化,宏觀和微觀是相對的概念,基于唯物辯證法中整體與部分的辯證關系,是針于不同的參照系和范圍而言的。具體到歷史研究中,則是兩種基本的治史方法、研究手段和問題視角。因此,其二者并不是相對孤立,互為極端,反而是相輔相成,互為補充。
由此,近年學界前輩們對史學“碎片化”的研究和探討是否可以同義為史學的“微觀化”研究呢?顯然,“碎片化”作為一種發展趨勢,具備其自身含義的復雜性和多面性。一方面,它具有歷史研究多元化、專門化的傾向;另一方面,他還具有分裂、狹隘、打破全局性的語境。從前者看,史學的“碎片化”發展不失為擴大研究視野的良方。而從后者看,才是如今史學研究者真正擔憂的“碎片化”問題。
中國史學史上對“通”有著極高的重視。司馬遷著《史記》,提出“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的貫通史學思想,經過史學的代代發展,影響深遠。“然通之為名,蓋取譬于道路,四沖八達,無不可至,謂之通也。”對于縱古通今,繼往開來的學術思想,章學誠將其總結為“通史家風”。由此,中國古代史家在治史道路上碾壓出“會通”的軌轍,在一定程度上為強調整體、宏大的歷史研究,提供了依據。
將“碎片化”問題的研究視野限定在中國近現代這一范圍,從側面反映了這一時期的史學研究特點或者說是突出問題。20世紀初,中國史學的眼光有了下移的趨勢,如鄧實受梁啟超新史學的影響,提出“蓋史必有史之精神焉,異哉,中國三千年而無一精神史也,其所有則朝史耳,而非國史,君史耳,而非民史,貴族史耳,而非社會史。統而言之,則一朝之專制政治耳,若所謂學術史、種族史、教育史、風俗史、技藝史、財業史、外交史,則遍尋一庫十萬卷充棟著作而無一史矣。”其見解較激烈,甚至對中國“史”之有無發出了質疑,但他認為“民史”、“社會史”等更加專門化、具體化的內容才是歷史,足以見得這一時期中國史學領域的巨大變化。“盡管20世紀中國近代史的整體趨向非常趨新,但傳統觀念的無意識傳承仍然非常強有力,最明顯的是廣大的‘民眾’一直未能成為研究的中心。”史學雖尚未做到真正做到“親民”,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史學逐漸面向大眾的傾向及專門化、碎化的趨勢。
首先,對“碎片化”研究的把控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史學研究者自身的史學理論素養。意大利史學家克羅齊曾說:“歷史存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它的資料就在我們自己的胸中。因為,只有在我們自己的胸中才能找到那種熔爐,使確鑿的東西變為真實的東西,使語文與哲學攜手去產生歷史。”這里提到的“我們”即指史學工作者,他的這一理論雖過于強調主觀作用,但不得不承認人的主觀思考對史學研究確有影響。一個歷史學者的研究無論博約,都應具備總體性、綜合性、前瞻性的眼光,把握正確的方向和宏觀的架構,不可就微論微,要有連點成線,排線成面,從微觀著手,從宏觀整合的意識。
其次,正確定位“碎片化”研究的價值,不應將“碎片化”與“整體化”視作對立,忽視兩者的統一性。“具有宏觀視野的微觀研究是積極的,不能因其選題具體甚至細碎,而低估其意義。”具體要秉持的態度應以理解前文所述的定義出發,將兩者的聯系始終貫穿于治史的過程和思想之中。
最后,我們以往習慣以通才和專家將學者分類,“通才與專家,是現代史家學問方式的兩種典型的表現形態,相應地,學術研究行為也可甄別為博與約兩個層次。”但并沒有通才不能專,專家不可通之類的定論,也沒有兩者偏重一方的好壞之別,相反兩方面兼備是對史學研究者提出的較難達到的高標。
作為歷史初學者,史學視野、史學敏感須在進一步的學習中得到鍛煉和培養,從而盡可能地避免陷入“碎片化”問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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