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昱
(湖南信息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1)
古羅馬人依靠武力征服了古希臘,繼承了古希臘文化的外殼,但卻無法延續古希臘的精神。因為他們追求感官的享受,把個人主義、享受主義推到了極致。音樂既不用來與神溝通、也不與心靈對話,只是成為炫耀、享受、吸引眼球的工具。樂器的形制擴大,音樂成為一種時尚,講究排場化、職業化、技術化,整個社會變得浮躁與膨脹。但在社會底層,人們只能忍受今生的痛苦、渴望來世的降臨,在宗教與音樂中尋找慰籍。
隨著西羅馬帝國的滅亡(476年),中世紀開場。經歷了過于物質的古羅馬,中世紀人意識到缺乏信仰的無知與驕橫,渴望回到精神的國度去。同時,中世紀也經歷了很多病痛與災難,對現世的隱忍、對來世的渴望,對奉獻、愛、與相信的需求比任何一個時代都來得強烈。他們是經歷了生理與心理重創的人,也因此變得格外謹慎小心,他們害怕迷途、害怕受到懲罰、恐懼人類的狂妄而遭受滅頂之災。與上帝的溝通、鏈接成了他們每日的功課。同時,與上帝的交流也讓他們更有忍耐和包容的能力,對來世的期盼能讓他們對現實的殘酷稍具心理安慰。
音樂在中世紀是教會允許存在的七藝之一,格外得到教會的重視。中世紀的教會對于音樂真是又愛又怕、非常矛盾。一方面可能因為教會需要利用音樂更快捷地傳播教義,另一方面恐怕與音樂容易讓人感性、失去理智有關。他們對音樂的使用有嚴格標準,特別害怕音樂成為洪水猛獸、不受控制。希伯城的主教、基督教神學的奠基人之一圣奧古斯丁(354-430)在《懺悔錄》中這樣表達,“我清楚地意識到,當這些神圣的詩句被唱出來,而不是說出來的時候,它們在我心中激起了更大的宗教熱情,點燃了更狂熱的虔誠之火。…從某種程度講,我也傾向于贊同在教堂里唱圣歌,目的是想讓那些信心不強的人通過耳朵的享受而增強信教的決心。然而,當我發現歌唱本身比它傳達的真理更有力的時候,我承認這是一種悲哀的罪孽。在這種時候,我倒寧愿不聽歌唱[1]”。感性的音樂受到理智的教會最嚴格的管控。所以欣賞中世紀的音樂一方面要理解音樂在當時的功用,另一方面要帶著克制、壓抑的中世紀感情去傾聽,保持圣潔虔誠的心,少一些感官享受的欲望。
其實也正是這種理性與邏輯給音樂的發展帶來新的方向——復調誕生了。復調從某種意義而言就是邏輯、數理、理性、嚴格,是中世紀思維在音樂中的體現與發展。從這個意義來說,黑暗的中世紀、看似扼殺感性的中世紀卻很好地發展了音樂的邏輯性。從平行四五度的奧爾加農到跳出圣詠掌控的花唱奧爾加農;從節奏模式到開始清晰的迪斯康特;從作為替代品的克勞蘇拉到復歌詞的經文歌,用今天的眼光和審美標準顯得荒誕的中世紀音樂,卻在嚴格中形成了一套發展的邏輯:旋律——節奏——歌詞——對位。中世紀成為形成西方音樂多織體特色的土壤。
鑒于古羅馬的教訓,中世紀把除管風琴之外的樂器都封殺了,當然也把注重感官享受的流行音樂當成異端,所以也鮮有流行音樂、世俗音樂得到記錄。但中世紀的音樂卻被認為是具有療愈效果的音樂,特別是格里高利圣詠,其在教堂中的諧音、泛音豐富,能給大腦充電[2],有點類似于我們今天冥想靜心的音樂,平和、克制的音調對于今天浮躁的都市人,是一劑心靈的補藥。接受中世紀冷靜的禮物,也更能理解中世紀人的糾結痛苦與他們對于音樂的需要。
所以,被人譽為慢慢千年的黑暗中世紀實際有重大的音樂貢獻。音樂不僅發展了它理性、邏輯的一面,同時格里高利圣詠也不僅只對中世紀人有意義,也能療愈今天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