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菲 廣西藝術學院
“昭陵六駿”作為中國古代珍貴的石刻藝術品,在我國藝術史上具有重要的價值。唐太宗命人將六駿形象刻于石屏之上,并永久陳列在昭陵北闕祭壇之內守護自己的陵寢。它不僅傳遞出唐太宗對子孫后代的一種警示,同時將對六匹駿馬的懷念之情融入其中。對于它的研究。當今學者多從其社會與歷史價值的角度進行探討,而對藝術價值的研究甚少。本文試對“昭陵六駿”浮雕的藝術成就作以簡要的分析。
“昭陵六駿”是唐太宗李世民南征北戰之時曾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六匹駿馬坐騎。李世民在陵墓建造上為顯示其文治武功的卓越成就,以及告誡后世創業的艱辛,詔令閻立本、閻立德將“六駿”形象繪刻于石屏上,并將每一匹駿馬的功勛戰績記錄其中,為其賜名、賦詩。
六駿浮雕在形象塑造上通過現實主義的寫實手法,客觀描繪對象,其嚴格程度相當驚人。以下來具體分析。
首先,就雕刻的形象而言,六匹駿馬形態各異,或站或作奔馳狀,健碩有力,生動形象地再現了唐代西域馬的形態。從每匹駿馬的描繪中使觀者獲取不同的情感體驗。以“颯露紫”為例,刻畫的是駿馬在戰場上中箭,內侍為其拔箭的瞬間形態,通過對胸骨突起,前肢挺立,后肢彎曲的微妙神態的刻畫,將因疼痛緊張而略微后退的形象生動再現。又如“什伐赤”,凌空飛奔,肌肉筋骨處于緊張狀態。身中五箭,身負重傷,卻仍沖鋒不止,將戰事中的緊張感與駿馬的勇往直前表現得淋漓盡致。
其次,就馬匹的裝飾來看,唐較前代更為重視對馬的裝飾,在唐詩中也屢現有關馬飾的詩句,如白居易《謝贈白馬》中“翩翩白馬稱金羈,頭綴銀花尾曳絲”就是詠馬飾的。除了馬鞍、絡頭等主要裝飾外,最具特色的一點是唐人學習西域將馬鬃剪成三撮,俗稱“三花”。這樣的形象同樣出現在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中馬匹的形象中,由此可見此手法為當時的一種社會風尚。
最后,從馬匹的色彩來看,如今我們所見六駿形象皆為石色,然而在石刻完成之初都曾施賦色彩。據文獻記載,與實際馬匹顏色相對應,如“颯露紫”為紫色,“拳毛騧”施黑色,“特勒驃”為銀白,“白蹄馬”則色如其名,“青騅”施青色,“什伐赤”顏色赤紅。連所描繪的內侍形象也是彩繪的。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及自然因素的影響才會呈現出如今的模樣。
1.疏密結合
疏密結合的表現集中體現在馬頭部的刻畫中,作者為突出馬的這一情感中心,著力刻畫馬的頭部,使其無關及裝飾進行具體而詳細的刻畫,而馬鬃的刻畫上則極為簡練,有幾個大面所組成體積就夠了,這不是“偷工減料”,而是為了避免喧賓奪主。這種強烈的對比較好地體現了馬頭這一主體。
2.線面結合
線面巧妙的結合構成了六駿特有的藝術效果。六駿是由無數條線集合而成的面。從任何角度進行觀看,它的外輪廓線都清晰可見。
“線”流暢而相互呼應,如昂起的頭部,脖頸之間相連側面弧線,富有彈性而內外呼應。堅挺的胸膛,線條刻畫充滿張力,像要崩開一樣,外輪廓線之內的線條微起微伏,感受到了一種線刻的內在力量,將每塊肌肉交待得清楚而不瑣碎。通過大體、大面和線條之間的起伏變化的描畫,讓人深刻感受到“骨法用筆”的味道,柔中見剛。
在六駿的畫像石中,引人注目的還有一處:馬匹頭部上方留有大小不等的方形塊面,在藝術的表現形式上似有不完整性,且位于頭部上方有種壓抑感,但這絕不是作者的失誤。據推斷作者很有可能是為題贊所留的位置,在漢魏烈女、功臣壁畫中,均有此種題贊形式的出現,工藝家便將這種傳統手法運用于此。
六駿馬采用淺浮雕的雕刻手法,其雕法是將石分刻如屏,每方石屏四周留下邊框,且大小間距相等、位置設置左右對稱,連續排列,營造出紀念碑式的效果。在有限的空間中塑造形體,與其他的陵墓雕刻拉開了距離,通過形態緊張的形象描繪表現出空間的張力,使觀者的感受不只局限于四方之內,四周的邊框更是加強了石屏裝飾感,與外部區別,更為明確地彰顯主題。
在中國古代藝術中,無論是繪畫抑或是雕刻,所追求的藝術審美是“以形寫神”,外在的形態再相似也毫無意義,只有深藏于形體之內氣韻,才具有生命力且永恒。工匠師們在“六駿”的塑造中大膽突破,巧妙布局,刻畫形象高度概括極富個性,雕刻手法將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手法相結合,使“昭陵六駿”最終成為中國古代石刻藝術史中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