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學記》中的教育信念思想

羅瀟

內容摘要：《學記》是我國乃至世界最早的一部關于教育、教學的論著，是古代教育界的一本教科書，體現著儒家先賢的偉大思想。《學記》當中蘊藏著眾多深刻、系統的教育信念思想。分析《學記》中的關于教師教育信念的思想，以期為現代教師教育事業、教師專業化發展提供啟示與借鑒。

關鍵詞：《學記》 信念 教育信念

《學記》是中國教育史，乃至世界教育史上的第一部教育專著。它以短小精悍的篇幅、簡短生動的文字系統地論述了教育活動及其相關因素，其中的某些觀點對于現代教師教育事業、教師專業發展等具有極大的啟發作用。要作為一名優秀的教師，首先得正確地認識與對待教育活動及其相關因素，并對其持有正向、積極的態度及心理傾向。簡而言之，優秀的教師必然具有進步取向而非傳統取向的教育信念，并將其外顯為教學行為。

一.教育信念

（一）信念

“信念”一詞最早出現在柏拉圖的《理想國》之中，他將世界分為可知世界和可見世界，每一種世界都包含兩個部分，相應于這四個部分有四種靈魂狀態，由高到低分別是理性、理智、信念和想象。之后，“信念”一詞便廣為流傳起來，許多學者也開始針對其進行研究，不同的學者付諸于“信念”不同的看法，因此對于“信念”一詞的定義眾說紛紜，但主要有以下三類觀點：從哲學的角度來說，多把信念與知識、價值、態度等詞聯系或等同起來；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信念就是個體外在行為的內在驅力；從教育學的角度看，信念就是對某種理論、思想、學說的心悅誠服，并以此作為自己的行動指南。

信念的形成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在個體自身經驗的基礎之上形成的信念具有穩定性、持久性和個別差異性。信念被個體認為是真的、正確的命題，因此信念是一個相對主觀的概念。信念一經形成便很難改變。

（二）教育信念

教師是我國教育事業的一線工作人員，教師的發展關乎受教育者的身心健康，從而關乎祖國未來的命運。目前，關于教師行為的研究已經取得了豐富的成果，但卻沒有解決中小學存在的各種問題。因此，關乎教師思想層面的研究逐漸興起，其中，教師信念、教育信念等是最近教師教育或成人教育研究領域的關鍵詞。本文所定義下的教育信念是指：在一定的社會環境中，（準）教師對教育或教學活動過程中的相關因素所持的信以為真的觀點、態度和心理傾向。筆者根據信念系統理論，將教育信念分為三個維度：宏觀層面的包括關于教育活動本身和學校的信念；中觀層面包括關于教學活動（教學環境、教學目標、教學方法、教學內容、教學管理與評價）的信念，關于學生（學生學習和學生評價）的信念，關于師生及同事關系的信念；微觀層面是指關于教師（教師角色、教師自我效能和教師評價）的信念。

二.《學記》視域下的教育信念

（一）關于教育活動的信念

《學記》繼承了先秦儒家的一貫思想，把教育當作是實施政治、進行社會管理的最有效手段或途徑，所以《學記》在開篇就論述了教育作用與教育目的。“發慮憲，求善良，足以餉聞，不足以動眾。就賢體遠，足以動眾，不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學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國君民，教學為先。”個人的談話和處事魅力足夠讓自己得到小的聲譽，但卻不足以讓你成為統帥軍隊的將領；尊重德行好、修養好的人，親近技能強、才智高的人，足以勝任統帥軍隊的將領，但卻達不到教化臣民的目的。君王如若想要教化自己的臣子與民眾，使他們習得美俗，就一定得通過教育的作用。

（二）關于學校教育制度及學校管理的信念

《學記》當中詳細地規劃了學校教育制度，并提出了學校管理的具體措施。

“古之教者，家有塾，黨有庠，術有序，國有學。”家、黨、術、國相當于根據行政區域來劃分的“學區”，這樣的學校教育制度體現出民辦與公辦相結合的特點，同時將家庭教育、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聯系起來，三位一體，協同促進學生的發展。此外，《學記》中還描述了先秦時期較為嚴格和系統的考核制度：“比年入學，中年考校。一年視離經辨志；三年視敬業樂群；五年視博習親師；七年視論學取友，謂之小成。九年知類通達，強立而不反，謂之大成。”這時的考試制度已經初步達到了系統化，從入學開始，每隔一年便進行一次考察，及時了解學生在知識、能力、德行方面的學習成果。

《學記》中敘述了嚴格的學校教育管理制度。“大學始教，皮弁祭菜，示敬道也。《宵雅》肄三，官其始也。入學鼓篋，孫其業也。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時觀而弗語，存其心也。幼者聽而弗問，學不躐等也。此七者，教之大倫也。”入學時便有嚴格的祭祀活動，用以幫助學生形成謙虛和恭敬的待人處事態度；從祭祀時誦讀的《詩經》中的《鹿鳴》《四牡》和《皇皇者華》當中學習長幼有序的品格；允許教師使用教鞭，以維持自身的威嚴；當學生遇到問題時，教師不應該直接告訴學生答案，而是先讓學生獨立思考，待實在得不出正確解答時再去啟發學生，這樣學生才會牢牢地記在心里；初學者只需要靜靜的聆聽即可，不應該插話，學習要按照自己的實際情況進行，不能逾越等級。

（三）關于教學活動的信念

《學記》中深刻地闡述了“教”與“學”之間的矛盾，并強調“教”與“學”的辯證統一。明確地指出了“教”與“學”之間相互依存、相互促進的關系，認為“教”與“學”是不斷深入、不斷發展的同一過程的兩個方面。所謂的“教學相長”是當今教師專業化發展的前提。

《學記》中提出，教學活動應該遵循“藏息相輔”的原則。“藏”通內臟的“臟”，“息”指氣息，原意是內臟與氣息的相互配合，在這里比喻課外活動與課內活動的相互配合、接受知識與同化知識的相互配合、學習與休息之間的相互配合等，做到“藏焉修焉，息焉游焉”。

其次，教學活動也應該遵循“長善救失”的原則。“學者有四失，教者必知之。人之學也，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此四者，心之莫同也。知其心，然后能救失也。教也者，長善而救其失者也。”它要求教師懂得掌握教育的辨證法，堅持正面教育，善于因勢利導，利用積極因素，克服消極因素，多與寡、易與難并非固定不變的。endprint

《學記》說：“禁于未發之謂預”。在不好的事情發生之前預設可能出現的情況，事先采取措施，做到未雨綢繆。否則，“發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當不良的傾向或行為已經發生甚至積習已久時再進行教育引導，就會倍加困難。這就是告訴我們在教學過程中要采取“預防性原則”。除此以外，《學記》中還敘述道“時過而后學，則勤苦而難成”，也就是說要掌握學習的最佳時機，適時而學，適時而教，抓住教學的關鍵期，這就要求教師們掌握好“及時施教的教學原則”。

《學記》中體現出孔子“啟發誘導”的教學思想，強調教師在教學過程中應該注重啟發學生，調動學生的學習興趣及學習積極性，使教學過程成為師生雙邊相統一的活動，這告訴我們從教必須遵循的“指導性原則”。正如《學記》中寫道：“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和易以思，可謂善喻矣。”

（四）關于學生的信念

《學記》中敘述了學生的四類缺點，“或失則多，或失則寡，或失則易，或失則止”。在學習過程中，有的學生貪多務得，而有的學生狹隘寡聞；有的學生輕率勇為，而有的學生畏難而止。這體現出學生的個體差異性。“君子知至學之難易而知其美惡，然后能博喻”，也就是說教師應注重學生的個性化差異，根據學生不同的身心特點，因材施教。

（五）關于師生關系的信念

教師和學生是教育或教學活動中的雙主體，故而師生關系和諧融洽了，才能締造出更加成功的教學效果。《學記》中說道：“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道而弗牽則和，強而弗抑則易，開而弗達則思。”教師應該是引導學生而不是牽著學生走，激勵學生而不是推著學生走，啟發學生而不是直接給予學生正確結論。學生應該尊敬教師，尊師才能重道，重道才能重視學習。話句話說，教師應是學生學習的引導者，而不是決斷者。

（六）關于教師角色和教師素質的信念

《學記》用“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善教者使人繼其志”來形象地說明教師在教育活動中的權威地位，體現出了“尊師”的主張，認為個體的成長離不開教師，社會的進步也離不開教師。

《學記》提出教師的主要職責是“長善救失”，正所謂“教也者，長其善而救其失者也。”教師的責任是重大的，全社會都應尊重教師，這就必然對教師應具備的素質提出很高的要求。教師應該具備“為長”“為君”的素質。具體包括以下幾個方面：（1）教師應該具有充分的修養和豐富的知識，正所謂“記問之學，不足以為人師，必也其聽語乎”。如果教師知識根據事先準備的材料死板地進行教學，是不足以成為一個好老師的。好的教師必須具有廣博的知識，能夠根據課堂的突發狀況和學生的學習情況靈活地運用知識。（2）教師應該靈活地運用教學方法。《學記》中提倡教師“善問”，“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而后其節目”。也就是說教師要善于發問，從易到難、由淺及深地問答，而不是毫無規律、毫無邏輯地提問，注重啟發式教學方法。（3）教師應該具備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其言也，約而達，微而臧，罕譬而喻”。教師主要通過講授傳遞知識，因此教師的語言表達能力非常重要，這直接關乎學生的學習效果。因此，教師應該具備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善用簡潔的語言描述深刻的道理。

三.討論

《學記》視域下的教育信念對于現代教師教育事業或教師專業成長具有啟發、促進、推動作用，但還是有一些觀點不適于當今的教師教育宗旨。我們作為新一代的（準）教師或教師教育者，應該去其糟粕、取其精華，辯證地發揚與傳承中國古代教育思想。因此，特提出以下看法：

1.《學記》當中關于教育目的與作用的描述偏向于改造主義教育的主張，通過教育進行社會管理，從而達到推動社會變化、設計并實現理想社會的目的。筆者認為，教育的主體是人，因此教育的目的也應該落實到個體而非集體上，教育目的應該是整個教育過程中個體的變化發展，幫助個體達到主觀幸福感。因此，教師應該將教學活動的重心放到學生的發展上，更加關注學生、關心學生、關愛學生。

2.從《學記》中所描述的考核制度來看，更注重德、智兩方面的考核，對于體育、美育等稍有忽略，且采用的是總結性教學評價。當今，在全面發展的背景之下，我們的教育考核也應該面面俱到，培養與選撥身心全面發展的新時代人才。此外，應當采取診斷性評價、過程性評價與總結性評價相結合的教育教學評價方式，拒絕“一考定終生”。教師不應該僅僅根據學生的學業成績來評判學生，更不應該根據成績將學生劃分三六九等，這是不利于學生的身心健康的。

3.從《學記》中所體現出的師生關系觀來看，比較傾向于教師中心的觀點，認為教師是教學活動的權威，教師講話時學生不應插嘴，只需靜靜聽講即可。在當今課堂上，這實則是一種不平等的師生關系，也背離了現代教育中學生主體的教育思想，不利于教師和學生的身心發展。為適應現代教育，教師應該平等地對待學生，在教學過程中充當學生學習的指導者，為學生服務。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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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南大學教育學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