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莉莉
內容摘要:福柯是二十世紀最為重要的文學理論家之一,他的理論成就影響了許多的學科。福柯十分重視空間問題,并借用知識考古學的方法提出了空間化的歷史觀。福柯力圖以其獨特的空間化思維方式重新建構文學理論與社會理論,特別是將其空間理論用于闡釋權力關系的運作,以及空間理論與權力體系、知識界的關系,為人們反思當代文學理論與社會理論提供了一個極其獨特的切入點。福柯將空間研究的視域集中在權力、知識及身體等相關理論上,在其《異質空間》《瘋癲與文明》《規訓與懲罰》和《知識考古學》等眾多著作和論文中都談到過空間問題。本文試圖通過探討福柯的“異托邦”空間思想,一窺福柯的空間思想理論。本文分為四章。第一部分探討福柯對傳統空間理論的批判,第二部分探討福柯從烏托邦到異托邦思想的演變過程,第三部分探討福柯異托邦思想的概念,第四部分探討福柯的異質空間理論。
關鍵詞:空間 烏托邦 異托邦 異質空間
“異托邦”理論是福柯明確提出的空間理論,這對研究其空間思想來說是一個較容易的切入點。本文對福柯空間思想的探討就以其“異托邦”理論為切入點,借此探究福柯的空間思想理論。
福柯第一次提出“異托邦”的概念是在其《詞與物一一人類科學考古學》一書中。在這本書中,福柯將對事物秩序的思考延伸至空間領域,首次提出了“異托邦”的概念:“異托邦是擾亂人心的,可能是它秘密地損害了語言,是因為他阻礙了命名這和那,是因為他粉碎或混淆了共有名詞,是因為它們事先摧毀了句法……異托邦解開了我們的神話,并使我們的語句的抒情性枯燥無味。”[1]可見,初期福柯將語言結構和句法的無序認為是“異托邦”。
一.福柯對傳統空間理論的批判
在1967年3月法國建筑研究會上,福柯作了題為《異質空間》的演講,在演講中,他系統闡述了對“異托邦”的全新看法。在演講中,福柯對空間的研究采取了一貫的譜系學研究方法,從歷史主義的角度對空間概念進行了分階段探討,從中世紀的等級空間、到伽利略之后的延伸空間概念,在對前兩者否定的基礎上,福柯認為現代空間是在位置關系的形式下形成的網狀空間。他認為,在現代社會“位置代替了廣延性,而廣延性當初代替了定位”[2]。廣延性空間打破了中世紀神圣化的定位空間,福柯認為現代社會空間不是空洞的廣延的空間,而是在各種關系作用下有界限的空間,這種空間是具體的,局域化的,可在其中找到權力運作的關系。福柯對位置有明確的定義:“位置由在點和元素間臨近的關系確定。在形式上,我們可以把這些關系描述為一些系列、一些樹、一些柵欄。”[3]可以看出,福柯認為空間既不是固化定位的等級空間,也不是無限廣延的空洞的空間,而是在各種關系作用下的具有政治權力意味的關系體。
二.從烏托邦到異托邦
福柯對空間的研究并非直接從日常生活空間入手,而是以邊緣“異質空間”作為出發點。他把人類生活看作是一個內部的關系集合體,提到諸如咖啡館、電影院、海灘、家、房屋等關系位置,但“在所有這些位置中,有一些位置使我感興趣,這些位置具有與所有其他位置有關的奇怪的特性,但以中斷、抵消或顛倒關系的集合為方式,以致這些位置是被確定的,被反映出來的或經過思考的。”[4]福柯將與其它所有空間不同但相關,同時帶有某種異質特征的空間分為兩類,一類是烏托邦,是完美社會的本身或者社會的反面,這一類空間是沒有真實存在場所的空間。而福柯將實現了的烏托邦的真實場所歸為另一類,即“異托邦”。
從烏托邦到異托邦,福柯化用了拉康的鏡像理論。“我認為在烏托邦和這些全然不同的位所(這些異位)之間,必定有某種混雜的、居間的經驗,可能是鏡子……在鏡子中我看到自己在那里,而那里卻沒有我。在一個事實上展現于外表后面的不真實的空間中,我在我沒有在的那邊,一種陰影給我帶來了自己的可見性,使我能夠在那邊看到我自己,而我并非在那邊:鏡子的烏托邦。”[5]鏡子所反映出的場所不是現實中存在的場所,而是想象中的場所,所以是具有烏托邦性質的概念,而在這個非真實的烏托邦場所看到了非真實的“我”,通過觀照鏡子中的自我,鏡子使“我”和“我”所占據的空間變得真實起來,在鏡子中這個虛幻的場所中反映了“我”所處的真實場所,在這種意義上鏡子起到了“異位”的作用。
通過鏡子的比喻可知,福柯所謂的“異托邦”與烏托邦相對,是現實存在的場所。在這個場所中,事物的秩序是通過“被看”而規定,而福柯的空間思想全部植根于對這種由“被看”而建立起來的秩序。
三.獨具一格的“異托邦”空間理論
1967年,《異質空間》在巴黎騰空出世。福柯在這篇文章中提出并系統地闡述了“異托邦”(HeterotoPia)的概念。他認為“異托邦”是與“烏托邦”相對立的兩個概念,HeterotoPia源自希臘文,“hetero”意為“其他的”、“不同的”,而“toPia”意為“地點”,因此將這個詞譯為“異質空間”。
因為福柯的“異托邦”理論是在烏托邦理論的基礎上提出來的,所以要解讀福柯的“異托邦”理論,首先要對烏托邦有所了解。烏托邦作為一種空間理論的源頭,最初的烏托邦理論是社會理想主義的一盞引路明燈,以其獨特的精神魅力引人遠眺現實社會所無法企及的“別處”。
總而言之,烏托邦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事物,而是理論家們的想象出來的。其實烏托邦是過去的理論家們不滿當時的現實社會狀態,對現實社會狀態持否定態度,并將希望寄托于未來。
牢固性、統一性和同質化是烏托邦理論最為顯著的特征。然而在當代,由于后現代性語境的不斷增強,被認為是真理的事物也早已變成了非唯一的、不確定的、有待生成的和多樣化的了,因此,社會思想家們對古典的、牢固的、統一的以及同質化的烏托邦追求已經被多樣性和異質性的社會存在消磨殆盡,“烏托邦也就在后現代性的浸染下裂變為無數個難以通約的異質空間,空間的龐雜和非同一性將不再被“真理—謬誤”的二元對立框架所排斥,而是面向多元文化、多重視角和多樣闡釋的可能性完全敞開了。而異質空間作為一種空間架構延續著古典烏托邦的訴求,并以其對多元的文化視角和社會存在的容納而成為古典烏托邦的后現代變體之一”[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