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散記

彭順剛

說出來也許笑人。我活了大半輩子，工齡也30多年了，先后在四五個大小單位工作，可是，祖國的大西北長啥樣兒，只停留在書本上，電視上，網絡上，一點直觀感受都沒有。心想，在退休之前有機會去實地體驗一把就好了。心里期待著，機會就來了。

圣地塔爾寺

8月29日下午2點52分，我們在溫泉旅行社胡總的帶領下，滿懷對西部的憧憬，從襄陽東站登上武昌開往西寧的列車。在襄陽、南陽還是烈日炎炎，酷熱難當，隨著列車西進，漸行漸涼。次日清晨，火車運行到甘肅定西境內，氣溫更低了，只有7度，從被子里鉆出來，涼颼颼的，打寒噤，胳臂上也起雞皮疙瘩，完全是初冬的感覺。透過車窗往外看，天灰蒙蒙的，大多數農舍是低矮的土坯房，偶爾過個集鎮，街道二邊的樓房大多只有一二層。一眼望不到頭的黃土高坡，都被淺淺的青草覆蓋著，由于干旱少雨，蒸發量大于降水量，樹木很少很小，有時偌大一面坡，能見到三五棵叫不上名的灌木已經不錯了。直到蘭州城區，可能是有黃河水灌溉的緣故，才見到高大的白楊。

哦，西部原來是這樣兒的。我感到有些荒涼、貧瘠，比出發前想象中的西部反差還要大許多的西部。但是，西部的一些自然美景和人文景觀卻給我留下美好的印象，使人流連忘返。

我們的第一站是青海塔爾寺。經過差不多一天一夜的奔波，我們湖北團一行30多人平安到達平安驛站。其實，平安驛離西寧還有30多公里，地接導游為方便我們游覽，特在這兒接站。平安驛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也是漢羌爭奪的焦點地區，東漢時期的漢羌之戰一直伴隨到東漢滅亡，其中，大規模的戰爭就有三次之多，因此，這地方自古號稱“血淚之城”。

我們一上寧夏“青旅”的大巴，導游小馬就熱情地介紹這次行程，不厭其煩地交待高原旅游應注意的事項。要求不要劇烈運動，不喝冷水，保持充足睡眠，千萬不能感冒，若身體不適或發生高原反應，要馬上告訴他，不能夠硬撐等等。他見我們這個團年齡大多在50多歲，60歲以上的有十幾個，就給我們取了個“湖北十八歲團”的團名，寓意大家永遠年輕。他話音一落，立即引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都說這團名取得好。他自稱小馬，讓我們叫他“小馬哥”。

大巴載著我們沿京藏高速行進，一路歡聲笑語，約一個小時車程，到青海塔爾寺入口處蓮湖邊一個叫“老味道”餐館用餐后，換乘電瓶車游覽該寺。

塔爾寺堪稱圣地。它位于青海省西寧市西南25公里處的湟中縣魯沙爾鎮，國家5A級景區。明洪武十年為紀念黃教（格魯派）創始人宗咯巴而建的大銀塔。該寺是先有塔后有寺，故名。據寺內導游柳發平這個漢藏混血兒介紹，塔爾寺是青海省和中國西北部的佛教中心和黃教的圣地，規模宏大。主要建筑依山徬塬，有大小建筑1000多座院落，4000多間殿堂僧舍，800多僧人。2015年我看《習仲勛傳》時，對他主政西北時用大智慧妥善處理藏傳佛教兩大活佛系統的矛盾由衷敬佩，但對黃教為何分化為兩大活佛系統沒有深入了解。這次走馬觀花，斷斷續續地聽了些導游的講解，有了膚淺認識，但還是一知半解，不過，也沒必要深入探究。第一次到這么高海拔（2500多米）的蓮花山下，雙腿像踩棉花似的邁不動，可機會難得，我們還是堅持游覽了主要景點。

塔爾寺給我留下深刻印象、在腦海打下烙印的有二點，可以說是震撼心靈的二點。一點是教徒的堅毅和虔誠，常人難以企及。無論是在大經堂、九間殿，還是在習經堂，都可見到前來朝圣的教徒。據說這些信徒來自全國各地，也有來自國外的。無論男女，都極其虔誠，朝圣動作一絲不茍。他們在地面鋪一與身體等長的墊子，手戴木拖板，身著長圍裙，面對佛殿，神情凝重，喃喃念誦，俯身下去，長揖到地，四肢伸直，猛的觸地，同時額頭磕地。何為五體投地？這就是五體投地。片刻起立，再重復磕下去，循環往復，直到達到目標方止。為朝圣，他們心甘情愿磕得四肢潰亂，面額血肉模糊，仍不停息。聽說有的是贖罪，有的是祈禱，每個朝圣的人心中都有一個目標，要磕多少個頭才算虔誠，不達目標是不會停歇的。

導游說，有磕幾萬個的，也有磕十萬個甚至更多的。時間上，短的幾天，多的幾月幾年都有。有的為表明自己極為虔誠，會一步一磕頭地磕到圣地，然后再磕回去。最長時間的要三四年才能了卻朝圣心愿。開始，我半信半疑，在去青海湖的路上，“小馬哥”特地放了反映十一位藏民從芒康到拉薩朝圣的紀實片《岡仁波齊》，我才折服。我從他們身上讀懂了什么是信仰，以及信仰所產生的強大力量！塔爾寺的僧人，可以說是學習伴隨其終身，這是我感嘆的第二點。僧人從入寺的那一天起，到圓寂天葬那一天止，無時無刻不在學習。眾僧每天早上4點多要到習經堂打坐，聆聽高僧講經。大約下午4點到6點，要開展辯經。按我們的理解，就是無小組討論。據說辯經場面挺震撼人的，可惜沒有時間目睹、聆聽，留下缺憾。僧人的考試考核制度說是也很嚴格，每到規定的節點都要舉行。一般的稱師傅，高僧才叫喇嘛。在講經堂習經15年，悟透經義、看破紅塵、心無雜念，達到一定境界的僧人，才有資格選修諸如天文學、繪畫、藏醫等學科。其中選修藏醫的要再學8年，合格的才有資格在寺廟和藏醫院坐診。習總書記強調，全黨要抓學習，解決本領恐慌問題。要把學習當作一種愛好，一種自覺習慣。我在編辦和司法局任上，帶頭踐行，也要求大家抓學習。在塔爾寺僧人面前，自以為在堅定信仰、堅持學習方面做的很不夠，遠未達到眾僧的境界。我要向他們學習。藏人和僧人的這些品格確實值得我們學習。

從塔爾寺出來，沿步行一條街瀏覽藏式建筑以及商店琳瑯滿目的高原特產后，大家都有些累了，感到很疲憊，懶洋洋地在蓮湖邊倚欄觀賞青藏高原上這難得的湖中風景，忽然，一曲天籟之音飄過來，沁入心脾，悅耳極了。放眼望去，只見一群藏族小姑娘和藏族少女在廣場上載歌載舞。我們“十八歲團”的幾位武漢大姐情不自禁跑過去，踏著節拍，跟著跳起來，唱起來。我也湊起熱鬧，擠進去欣賞。湟中縣海拔不到三千米，較之西藏，紫外線要弱得多。這些唱歌跳舞的藏族姑娘，臉上沒有古銅色，完全是率真的本色。那身段，那膚色，活脫脫的美人兒，好像西施穿越，西施再現。這群藏族少女的美，毫不遜色于以蘇杭為代表的江南女子。我們都看得入了神，完全不理會“小馬哥”焦急的招呼聲。同行的何大哥更是有點癡了，大家又招手，又召喚，才使他回過神來。endprint

美麗的青海湖

那天下午四點多，我們從茶卡鹽湖轉來，在青海湖畔黑水河鎮用晚餐。到湖邊農家樂住下已經很晚了。

發燒、咳嗽折騰一夜，似乎體力不支。我想，只要生命無憂，一定要一睹青海湖的壯闊之美。9月1日清早，我們向青海湖二郎劍景區進發，一路上“小馬哥”都在講青海湖的故事。據他介紹，青海湖面海拔3100多米，是中國最大的內陸湖和咸水湖，湖中盛產全國五大名魚之一——湟魚。青海湖的南北兩岸曾是絲綢之路青海道和唐蕃古道的必經之地。環湖藏族人口最多，是湖區的主要民族。它的總面積有4400多平方公里，環湖周長360多公里，是國家5A景區，具有中國最美麗的湖的美稱。不僅如此，它還有許多歷史的傳說。他故弄玄虛，讓我們猜，猜中有獎，晚上到蘭州請我們吃正宗蘭州拉面。我們哪兒知道呢？只有聽他講。不虧是導游，一個又一個美麗的傳說經過他之口生動描述，栩栩如生地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們恨不得像草原上的雄鷹那樣，展翅高飛，俯瞰美湖的風采。

青海湖的傳說很多。最著名的傳說是說1000多年前，唐朝和吐蕃聯姻，文成公主遠嫁松贊干布。臨行前，皇上賜給她能夠照出家鄉景象的日月寶鏡。途中，公主思念起家鄉，便拿出寶鏡，果然看見了久違的家鄉長安。她淚如泉涌。然而，公主突然記起了自己的使命，便毅然決然的將日月寶鏡扔出手去，沒想到那寶鏡落地時閃出一道金光，變成了青海湖。還有一種傳說，說是當年東海龍王最小的兒子引來一百零八條湖水，匯成這浩瀚的西海，因此他成了西海龍王。另一種版本說是當年孫悟空大鬧天宮，被二郎神追趕到這里，二郎神非常口渴，就發現了這個神湖。也傳說青海湖是王母娘娘最大的瑤池，每年農歷六月六西王母會在此設蟠桃盛會，宴請各路神仙，等等。青海湖祭祀自元代以來，延續數百年至今，更具規模。不僅是帶有濃厚宗教色彩的一種民俗活動，更是一種文化現象。2008年，青海湖祭海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傳說也好，祭祀也好，無非表達了人類與自然和諧共存、期盼吉祥如意的美好愿望。從地質學的角度，青海湖其實是由祁連山脈的大通山、日月山與青海南山之間的斷層陷落形成，年紀很輕，距今不過20——200萬年。它原是一個大淡水湖，與黃河水系相通，湖水通過東南部的倒淌河泄入黃河，是個外流湖。13萬年前，由于新構造運動，周圍山地強烈隆起，使流入黃河的倒淌河被堵塞，經過十幾萬年的變遷，日積月累，鹽的濃度不斷上升，最終成為咸水湖。

無論是神奇的傳說，還是眼前的風景，都使人浮想聯翩。盡管天公不作美，頭頂烏云密布，看不到高原天空純真的藍，倒絲毫不影響我們的興致。車剛一停穩，我們便在徐千雅美麗動聽的《青海湖》歌曲聲中，迎著寒風，大步走向湖邊。青海湖的景色之美，前人之述備矣。我要特別敘述的是湖中不知名的小鳥（不知是魚鷗還是風頭潛鴨），一群一群的，在冰冷的湖水中暢游，悠哉樂哉，有一只迎著風浪快速游向前方，忽然一個猛子扎進湛藍的湖水中，仿佛有意給游客表演似的，煞是有趣。

我們從景區歸來之時，天空放晴了。“哇！天好藍啊。”團里一個大姐驚呼。我放眼遠方，真是美不勝收，天際線是藍的，天是藍的，湖水是藍的（就是歌曲《青海湖》背景畫面的那種湛藍），湖天一色，交相輝映，使人心曠神怡。我們紛紛拿出相機、手機，拍個不停。我第一時間把美圖發到朋友圈，馬上獲得一片點贊。

在青海湖只有短短的幾個小時，可謂浮光掠影、匆匆一瞥，很多景點景色無緣欣賞，不過管中窺豹，從中也領略了它美麗風光，確實不虛此行。

張賢亮的鎮北堡

到大西北旅游，寧夏的鎮北堡是一個不可不去的地方。9月3日，我們沿109國道一路向北，經青銅峽，先到西夏風情園，觀賞西夏國與遼國之間著名的河曲之戰馬戰實景表演。演員精湛熟練的演技，看得我們眼花繚亂。要是這些演員穿越到北宋慶歷四年（公元1044年），兩軍對壘，李元昊能否以少勝多還難說哩。

看罷馬戰表演，我們慕名來到著名的西部影視城——鎮北堡，中國電影從這里走向世界的地方。截止目前，已有140多部影視劇在這兒拍攝，《紅高粱》等就是從這里走向世界的。在這里攝制影視片之多，升起明星之多，獲得國際國內大獎之多，皆為中國各地影視城之冠，被譽為“中國一絕”。

它是在一個原始古堡的基礎上修建的。這里保持并利用了古堡原有的奇特、雄渾、蒼涼、悲壯、殘舊、衰而不敗的景象，突出了它的荒涼感、黃土味及原始化、民間化的審美內涵，盡可能地保留了它特殊的審美價值。現在的鎮北堡是與張賢亮緊密聯系在一起的。80年代，張賢亮第一次將鎮北堡寫進他的小說《綠化樹》，在書中稱鎮南堡，并將它介紹給影視界。電影《紅高粱》、《牧馬人》、《黃河謠》就是在這一時期拍攝并獲得國際大獎的。

張賢亮作為一個文化人，他把文化與旅游有機融合起來，成功創辦了文化產業，產生巨大經濟效益，成為著名企業家。即便在當下，是作家又是企業家的實不多見。說明他是有獨到眼光的，是有大智慧的。反過來說，鎮北堡西部影視城也是他成功的立體文學作品。他的經典名言“文化是第二生產力”備受推崇，自有真諦。為此，他把“文化是生產力”做成牌匾掛在影視城醒目位置，試圖影響更多人。我在牌匾下駐足，用心揣摩它的味道，陷入沉思，可惜思緒被“小馬哥”一聲“集合上車了”的吆喝打斷。出來的路上，我向右前方鎮南堡投去羨慕的一撇，回望“鎮北堡西部影城歡迎您”的招牌，心想，我會再來的。

“旅游長見識，行走即讀書”。張賢亮親筆題寫在鎮北堡西部影視城入口“知之門”上的這幅對聯啟發了我。人活得瀟灑，活得滋潤，活得充實，要多出去走走。

（作者單位：湖北省保康縣司法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