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生膚語》 論養生

◎ 馬鳳岐

陳繼儒（1558—1639年），字仲醇，號眉公，又號麋公、麋道人、空青公、白石山樵、青懶居士、無名釣徒等，明末華亭（今上海松江）人。陳氏一生涉獵廣泛，歷史、掌故、時事、人物、茶酒、花木、文藝、園林、蟲草、古玩等，隨手拈來，皆成文章。其論養生，深諳《黃帝內經》之旨，熟知養生延命之道，壽至八十有二。

《養生膚語》一書匯集道家、醫家之學，是陳繼儒研究養生之心得體會。全書共四十七條，文筆優美，并配以生動實例，議論頗為精辟。陳氏之養生觀點主要體現在“履和適順”，如其言：“履和則不傷和，適順則不違順。夫天地之氣，至和大順盡之，人身小天地也，豈不可仿天地之長年乎？”講求無太過，無不及。這符合《黃帝內經》“陰平陽秘，精神乃治”之論。書中的內容均圍繞這一主題展開，現從以下幾方面進行敘述。

論裕氣

陳氏在卷一開宗明義，以水中之魚為喻，強調了人之壽夭與氣之盛衰密切相關。如云：“天地以氣生人，故人一日一時，未嘗能離乎氣。魚之在水，兩鰓翁動，無有停時；人在宇宙間，兩鼻翕張，亦無有停時。所以統轄造化之氣，人賴之以生也……人生奔馳勞頓，氣因之驟矣。驟則出多入少，外者不入，內者愈虛，所以死期將至。惟至人觀天道，執天行，抱神以靜氣，氣歸臍，壽齊天地矣。故知人生天地間，雖可見者形，所以能長久者氣。”指出人之一生，賴氣而存。奔波勞頓，容易耗氣，而致內虛壽減；抱神靜氣，使氣內蘊，可以壽齊天地。所以，人生于天地之間，能長久者，惟氣耳。

文中還舉了一個例子來說明善于調攝元氣對長壽的重要性，其中說道：“郭康伯遇神人授一保身衛生之術，云：但有四句偈，須是在處受持。偈云：自身有病自心知，身病還將心自醫。心境靜時身亦靜，心生還是病生時。郭信用其言，知自護愛，康健倍常，年幾百歲。”對此，陳氏總結其“皆由善攝元氣所致”。

論養神

陳氏在論及“神”時云：“藏神于淵，令不外游，久之自然神化……夫神之物，不可以知知，不可以識識，恒留于身，其中炯然，則精氣歸真，神化自現。”強調了養神的重要性，同時又指出時人“作文神去，作事神去，好聲神去，好色神去”等不知養神的行為，認為“今人所養，顧在形不在神”。

文中還說：“凡動靜運用紛紜，神無不去，人莫之惜顧，神絕乃獨悲之深焉，是何見之晚也。”認為人們不知愛惜顧護神氣，等到神氣將絕之時，則為時晚矣。

論保精

在談及“精”時，文中言：“精能生氣，氣能生神，則精氣又生神之本也。保精以裕氣，裕氣以養神，此長生之要方。”可以看出陳氏對保精的重視。因為“精能生氣，氣能生神”，所以精為最基礎的物質，倘若精不保全，則氣無從生，神無所依，壽不長矣。

關于用精之道，陳氏以汲井之理為喻。其云：“井不汲不溢，精不用不盈。何以？以水由地中，汲則益之；精充身中，損則充之。本非有溢而盈也。世人不解斯理，謂汲井不見其損，不知汲頻則地元竭；用精不見其耗，不知用頻則真元疲。是以明于汲井之理者，井養而不窮；明于用精之道者，神用而不竭。”糾正了世人的謬解，指出了明白用精之道的重要性。

論淡食

《黃帝內經》有云：“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陳氏對此認識深刻，如文中云：“日常所養，惟賴五味。若過多偏勝，則五臟偏重。不惟不得養，且以戕生矣。試以真味嘗之，如五谷、如菽麥、如瓜果，味皆淡，此可見天地養人之本意。至味皆在淡中，今人務為濃濃者，殆失其味之正邪。古人稱鮮能知味，不知其味之淡耳。”認為五味偏勝會引起五臟偏重，而致疾病，損害生命。同時，明確主張淡食，反對厚味、多食，并指出其危害，如云：“多飲酒則氣升，多飲茶則氣降，多肉食、谷食則氣滯，多辛食則氣散，多咸食則氣墜，多甘食則氣積，多酸食則氣結，多苦食則氣抑。”

陳氏強調“人生食用，最宜加謹”，緣于其認為“吾身中之氣由之而升降聚散”，這是對《黃帝內經》的進一步發揮。此外，其主張的淡食，也與金元四大家之一朱丹溪提出的“素食茹淡”不謀而合。這對當今社會人們的飲食習慣也有指導意義。

論卻病

關于卻病之術，陳氏指出“有行功一法”，具體而言，“虛病宜存想收斂，固秘心志，內守之工夫以補之。實病宜按摩導引，吸努掐攝，外發之工夫以散之。凡熱病宜吐故納新，口出鼻入以涼之；冷病宜存氣閉息，用意生火以溫之”。該功法從虛實寒熱四個方面來辨治疾病，并給予補散溫涼等相應的治法，講求辨證施治，合乎法度，頗為可貴。無怪乎陳氏認為“此四法可為治病快捷方式，勝服草木金石之藥遠矣”。

結 語

以上從五個方面對《養生膚語》的內容進行了簡要的敘述，從中可以看出陳繼儒對養生的研究頗深，造詣匪淺，而對這些內容循序漸進、持之以恒的實地踐行，則是其能夠壽至八十有二的重要原因。這也應了文中陳氏所講的一句話：“弗謂無功，久之自然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