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立華
(德州學院圖書館)
盡管后現代圖書館學專家們對后現代主義的理解與認知存在著差異,然而他們卻有一個共識:大家在理論思維上能夠走到一起,是因為存在著一種共同的思維方式——后現代思維方式。這一思維方式是以注重非中心化、不確定性、差異性為特征的,為此,也形成了后現代特有的理論話語。此外,后現代主義對于世界的看法有一個共同的概念,即“后現代主義思想運用一個復雜的、多元的、未知的、不確定的概念取代了傳統的、既定的概念”,這個概念就是“差異性”。后現代圖書館學受后現代主義思維的影響,對理論話語和差異原理的分析是體現在多元性立論過程之中的。后現代圖書館學以其自身的特征優勢促進其建構與發展。
后現代圖書館學具有批判性,由此也具有挑戰性,它具有正向的價值觀。也正是由于批判與挑戰,才使得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變革不斷發展與進步。經過歷史的沉淀,我們可以看到,圖書館學研究者們對圖書館學在一些默認或公認的常規和慣例上進行了質疑,最先被質疑的是圖書館學的方法論,表現為理性與非理性的歷史界限問題。就像謝拉所說的那樣:“引入后現代思想的后現代圖書館學,對歷史運用方法的突破還不僅是限于歷史的本身,最大的突破在于理性與非理性之間的區分,如此的明顯區分可以引伸到想像與現實之間區分的突破。”[1]突破界限是一種突破常規的非慣性表現,就猶如一個讀者,身在后現代圖書館之中,以似是而非的語言敘述與非理性對話,通過對話提醒了理論學者們對圖書館學敘事的不信任,這是因為讀者的對話說明了在圖書館學的理論思維中帶有局限性、即時性和個人色彩。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描述中,我們也可以看到紀實性的寫實主義常規化與虛幻主義的模糊化交織在一起,以意像空間搭配現實的真實性,而且又告誡人們多給予非理性行為的關注。這種利用主體的邊緣來質疑理性與非理性界限的手法,常常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方法論。后現代圖書館在其方法論中能夠對理性主義的常規化邊界進行質疑與批判,這在于后現代圖書館學自身所具有的指涉性。在后現代主義對元敘事的傳統觀念進行質疑和反對時,后現代圖書館學往往采用戲仿的方式進行傳統方式的解構。在價值觀意義上,戲仿被認定為后現代主義完美的表現形式。戲仿把后現代圖書館學所質疑的內容包含于自身,用新形式來解釋過去,促進人們運用審視的眼光來追根溯源,進而重塑原創性這一概念。基于此,后現代圖書館學十分確切地認清了后現代主義對歷史問題回歸的狀況,這是由于福柯在《知識考古學》中已經闡述了“敲響了歷史的喪鐘”的觀點,而且后現代主義更為震感的是被冠名為“歷史殺手”的稱號。通過戲仿,我們感受到了后現代圖書館學具有取得成果的創造方法。戲仿在質疑和厘清后現代圖書館學理性與非理性的邊界之時,通過批判發現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與其質疑的傳統、常規之間存在著互文關系,后現代圖書館學已經在繼承傳統的過程中揭示歷史的中斷性,在同一性的中心論中尋找到了差異。同時,后現代圖書館學解構主體的本質,這使得在敘事文本中從傳統角度進行觀察的概念受到了質疑。在后現代圖書館學敘事文本中,存在著隨機變換的敘事方位,敘事主體所具有的創造意義在連貫性實體中的地位被完全解構了。這樣,一個后現代主義的矛盾觀就凸顯了出來,即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被異化的“他性”概念轉變為“差異”概念。后現代圖書館學否定了中心論的同一化,并在摒棄中心的共同性的基礎上,面對大眾群體和繁雜信息的存在,點滴和差異受到重視,單一的文化傳統演變為了多元化的文化體系。
我們通過調查研究,已經認識到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分析和價值觀界定都離不開具體的物質審美實踐,同時也看到來自實踐的理論話語在后現代圖書館學批評與建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我們倡導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化,目的就是為了避免后現代圖書館學話語分析的形式化。詹姆遜曾經這樣評論后現代主義的理論話語特征:“傳統的文本符號和話語權力迷失的一個大為不同的表現可以顯見于當代理論之中。當代之前,尚還具備具有哲學素質的專業話語——薩特偉大理論體系、維特根斯坦的哲學分析、語言哲學的作品——還能夠與社會批評相當差異的話語區分開來。但是現在,有一種很直接的東西,就是理論的書寫,它同時是,又不是所有的那些東西……而我會力薦把那些理論話語統統歸入后現代主義現象之列。”[2]詹姆遜認為理論話語是后現代主義完美的表現形式,理論話語具有典型的后現代主義特征,它具有“是也不是”、“既也又”的悖謬特征。其實,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話語是相當寬泛的,從新馬克思主義、后結構主義、女權主義到社會學、歷史編纂學、語言學,這些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話語所注重的問題與審美實踐所注重的問題是一致的。謝拉認為歷史的繼續參與了后現代圖書館學概念的重構,歷史文本描述的寫實主義功能被問題化,歷史與現實、真實與文本之間的關系被重新思考。思考的結論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話語與歷史語境建立了聯系。后現代圖書館學把歷史編寫、歷史敘述設定為文本,并以指涉的方式來揭示歷史文本描述中試圖建立權威的統一化敘事傾向。
“話語”一詞源自于拉丁語言“discurrere”,其中,“dis”有“離開”的含義,“currere”有“跑動”的含義,因此“話語”的初始含義是到處跑動。在現代漢語中,“話語”有談話、言說的含義,與其本意差距很大,但是有一個最為基本的因素卻延續了下來,就是規則對事物約束的無能為力,即不是理性規則的霸權,而是自由地組織展開。但是“話語”這個概念就是因為這種“自由自在”使得概念本身就存在著含混不清的因素。[3]后現代主義語境下的理論話語,是作為一個更為開放的結構體系,更加關注理論產生的自由度和影響因素,為此,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話語更多地是在概念上視為一個話語敘事過程,其話語走向是不受啟蒙理性規則約束的。
由于后現代主義思想意識的使然,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中,主張將生態主義、女權主義等話語與社會學、美學進行結合的實踐性做法,促進了后現代圖書館學增強了批評動力。這恰恰是后現代圖書館學重構思想所需要的理論話語源泉。后現代圖書館學要融入到更為廣義的歷史語境中,進行理論與實踐的結合,根據理論話語所質疑的、以矛盾的方法重新解決問題,以至于進行自我的構建。謝拉以利奧塔的思維理論來理解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矛盾性和諷刺性。利奧塔關于價值學的理論,是以摒棄元敘事和反對統一性為立場觀點。謝拉說,后現代主義以專制的態度遏制和否定專制,以連續同一的方式攻擊連續同一性,從本質上挑戰本質,這些都是后現代主義生存的特征。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所作所為亦是如此,后現代圖書館學通過自我指涉的方式對歷史的偶然性進行重釋,以理論話語直接面對歷史話語的方式來提升寫實行為和指涉行為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重構中的作用和質量。此外,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話語批判還存在大眾文化與精英文化之間的關系問題,同時,這一問題也關涉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矛盾論。一方面大眾文化的進步不斷拉寬其與精英文化之間的鴻溝,另一方面后現代圖書館學運用方法論研究方式試著聯系兩者之間的關系。后現代圖書館學所要做到的是通過反諷的語氣促使大眾與精英兩者之間文化規則得以擺正,并從文化產業的內部質疑文化自身的商品化過程,還要借助歷史學、社會學、符號學的多種理論話語來顛覆精英文化走向專門學科的裂變。
經過研究,我們發現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分析布滿了“話語”的色彩。像后結構主義的互文性理論、巴赫金的對話理論、福柯的權力/話語理論、海登·懷特的歷史敘事理論均可被運用到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剖析中。在這些理論話語中,已經打破了伊弗萊的典型結構主義的傳統理論話語,使得自我指涉與社會學的歷史境遇結合了起來,注重理解文化意識與社會、政治意識之間的關系,將后現代圖書館學帶入了多元化的理論研究和認知領域。當然,通過仔細的分析,可以看出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話語也存在著一定的局限性,但是沒有任何一種理論或話語是全面的,不帶有偏見的,話語所提供的理論向度只不過是闡釋問題的一種方式而已。我們倡導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話語,并不是要建立什么樣的流行性的理論,而是要通過理論話語敘事將后現代圖書館學引向多元、差異并存的開放式的狀態之中。后現代圖書館學要堅持的是表現出一個多元化理論話語敘述的矛盾體,既要置身于其里又要置身于其外,既要參與又要保持距離,既要確立又要提出質疑,重構始終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發展的任務和使命。
后現代圖書館學需要差異原理的理論支持。差異原理映證了尼采主義所獨特具有的家族相似性。在德里達看來,差異原理是把開放性傾向設置于辯證思維架構中從而實施知識的生產和再生產,將一種確定性投入到不確定性的文本場域中進而獲得的一種理論話語分析。[4]差異性所關注的是“非種屬的種屬”的概念,它是在無形的狀況下尋求有形狀態的過程。在這樣的尋求過程中,后現代圖書館學發現確實存在有在主體和社會關系之中的一種內在的不確定性,這樣的不確定性把被同一化的哲學要素重新釋放出來,進一步在開放性的話語結構中尋找到確定性的元素來。差異原理的運用決定了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特征是非中心化的、不確定的,為此需要有相對應的社會關系存在的基礎。后現代圖書館學的差異性是以社會實踐為基礎的差異性,因此,差異的后現代圖書館學不再是被政治意識和知識權力所獨有,而是被大眾文化所共有,單一化的主體才真正是后現代圖書館學差異的感受者和見證者。這意味著,從價值觀上來說,差異原理成為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成長中不可化約的因素。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體系中,差異原理完全可以創造出一條經驗更為豐富的道路來,把差異性、不確定性等這些不可化約的因素結合起來一起融入到理論與實踐創造中去,這樣可以通過這些不可化約的因素推動圖書館學建設,進而推動社會文化建設。之所以能夠發揮如此的作用,是因為差異原理已經不再遵循具有整體性和普遍性的現代性理論的路向,運用真理和話語權威來擺平具體的歧義,相反,差異原理的目的是承認并尊重差異,讓邊緣人群和少數主體說話,傾聽不同的、微弱的各方聲音,進而解構話語權力,排斥霸權主義,實現多元化。這樣,差異原理的內涵不僅為后現代圖書館學提供豐富的理論資源,而且成為后現代圖書館學的重要理論基礎。或者可以這樣認為,對于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興起與發展,差異原理承擔著理論啟蒙的作用,同時也支撐著話語操作的理論平臺,也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后現代圖書館學與差異原理有著必然的聯系。
具體來說,后現代圖書館學與差異原理的聯系突出表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受后現代主義反對形而上中心論的影響,后現代圖書館學在理論話語傾向上不再把現實存在作為必然的和合理的,而是將歷史的再現視為某個偶然性、不確定性因素的聚集而并非是必然性的結果。雖然后現代圖書館學這種歷史觀存在一定的偏失,但是在當今社會話語的環境中以及哲學思潮中不能忽略把其當作一段反應現實的歷史回應來對待。后現代圖書館學就是要對線性傳統歷史觀以及邏輯表達形式進行批判與解構,要把現實與歷史視為一種文化表象并把它們相關關系放置于后現代圖書館學開放性結構中加以重釋,進而以解 構的方式創造出主體差異性的知識。另外,有關現實與歷史中的“人”的建設問題,后現代圖書館學也保留著后現代思維取向的建設意見。后現代圖書館學反對本質主義,從價值觀的角度認為人并非普遍同一的,也非高度抽象的,為此,我們不能夠在總體性上對人的建構進行闡釋,“沒有任何一種特性是內在固有的”。[5]換一種說法,在后現代主義看來,即使人是現實生活中的人,也要融于包含多元化關系的現實-歷史之中去闡釋、理解。很明顯,這一說法是和后現代主義價值思維觀相一致的,是在反對人文主義和本質主義的基礎上闡釋人的存在,而且沒有去否認人的經驗、個性和基礎能動性,更多的是把人的各種關系和因素給予歷史化和社會化。后現代圖書館學認為,人的成長是一個復雜、會產生多樣社會立場的過程,人的行為與政治、經濟、文化及意識形態之間并行存在,人性總是在現實中的,但是并非是唯一、普遍和固定不變的。二是后現代主義反對宏大敘事和總體性對后現代圖書館學產生了影響,后現代圖書館學也由此反對社會歷史形態和文化構式的同質化和絕對化表征,反對將人的群分和文化的亞層次做出整體主義的無差異歸類,反對將個體的、邊緣的理論話語整合到整體性的知識體系中。同時,后現代圖書館學通過解構知識、權力等后現代主義差異理論的運用,對文化秩序和理論中所蘊涵的權力和意識形態機制進行解構和消解,從而突顯邊緣化、局部化和差異化等問題,以便對社會主流的中心性行為和話語進行修繕和批判,使其學會尊重與傾聽,實現包容與平等。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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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弗雷德里克·詹姆遜.后現代主義與消費社會[M]//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邏輯.陳清僑,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13:326.
[3]吳猛.福柯的話語理論探要[D].上海:復旦大學,2003:1.
[4](法)雅克·德里達.書寫與差異[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524.
[5](美)勞倫斯·格羅斯伯格.文化研究的流通[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0: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