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享單車押金的法律性質及其規制
——以非法融資為角度

杜君彥

（福建師范大學法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0）

一、問題的提出

在“互聯網+”經濟創新模式的影響下，共享經濟蓬勃發展。根據普華永道（Price Waterhouse Coopers）的科學預測，全球共享經濟在2025年的經濟產值將會達到20010億人民幣，從中可以看出共享經濟巨大的發展潛力。目前,在國內各大城市覆蓋率逐步提升的共享單車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而根據清暉智庫的統計，共享單車的總押金量預計在120億元左右,而這個數字還在不斷上升。所謂共享單車，是指在城市、校園等場所提供的自行車共享服務，目前國內首創的智能共享單車模式指通過APP尋找車輛，利用掃碼等智能方式一鍵解鎖自行車，并通過后臺遠程實時監控車輛健康和運營狀態的單車智能出行新形式。中國共享單車市場大體歷了三個發展階段。2007年至2010年為第一階段，2010年至2014年為第二階段，最重要的是第三階段，2014年至今。共享單車行業在2017年經過激烈的競爭到進入2018年后，逐漸呈現出OFO、摩拜、哈羅單車三足鼎立的局面。共享單車讓我們離綠色出行、綠色發展的道路更進一步，但是共享單車在發展的過程中也遇到了許多問題。例如：押金安全、騎行中的交通事故、停放問題等，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押金的安全與監管問題。由于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大量的押金形成了巨大的“資金池”、悟空單車和3vbike單車的相繼倒閉以及之前的P2P平臺卷錢跑路的影響，不免讓人們想到它與融資、非法融資的關系。2017年8月10日，首家跑路共享單車公司——町町單車倒閉，其負責人也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被刑事拘留；2018年3月22日，廣州中院作出判決，要求小鳴單車按時退還押金，并向公眾道歉，這也是首例關于共享單車押金的判案依據。這些事件引起了廣大共享單車用戶對押金安全與押金監管的重視，高效、合理、全面的押金監管政策勢在必行。

2017年，各地對共享單車押金管理的相關政策、法律法規逐漸完善，對押金安全監管問題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但是對于如何防范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用押金進行非法融資的嫌疑并不是很全面。2017年4月，《上海市規范發展共享自行車指導意見（試行）》（以下簡稱《征求意見稿》）明確規定：用戶的押金及預存金，將由中國人民銀行上海分行會同相關部門監管。但是在實踐中，很多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并沒有真正做到這一點，大都數都只是口頭保障，并沒有落實到實處。2017年8月，由中央宣傳部、交通運輸部委等部門聯合出臺了《關于鼓勵和規范互聯網租賃自行車發展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此《指導意見》的出臺對群眾最關心的共享單車的投放量、押金監管、信息安全等方面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規范。明確了以“堅持服務為本、堅持改革創新、堅持規范有序、堅持屬地管理、堅持多方共治”的基本原則。該基本原則把“堅持服務為本”放在首位，可以看出政府對互聯網自行車服務公司的一種認可，又進一步對用戶押金、預付資金專用賬戶設立及專款專用、接受監督等內容做出了框架性要求。但是這些規定過于書面化，具體操作起來不太方便，懲罰性不高。同時，《指導意見》還提出了“互聯網租賃自行車運營企業實施收購、兼并、重組或退出市場經營的，必須制定合理方案，確保用戶合法權益和資金安全。”但是近期，市場上大大小小的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退出、破產，押金退還卻遲遲不能實現，這也是小鳴單車判決執行久久未能實現的原因。2017年11月，《基于物聯網的共享自行車應用系統總體技術要求》在用戶服務方面規定：共享單車APP應在行程結束后自動結算，應具備押金支付、退回功能。這些法律法規都有利于做到“押金即租即押，即退即還，保障押金安全”，但是實踐中押金退還難、部分共享單車卷款潛逃的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二、共享單車押金的法律屬性分析

共享單車的使用本質上是一種租賃關系，只不過這種通過互聯網形成的租賃合同與普通線下所形成的租賃合同有些許不同。一般合同的訂立，是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當事人為意思表示、達成合意成立合同的過程和狀態。可以說，在合同訂立的過程中雙方的合意是非常重要的，而通過線上交易所訂立的合同大多是格式合同，這中間合意的意味就差了許多，這也是互聯網經濟發展過程中的一大缺漏。在使用共享單車過程中所形成的租賃合同更是如此。各類共享單車的使用流程大同小異，主要是由以下幾個流程構成，APP下載——注冊賬戶——交付押金——掃碼開鎖——結束行程鎖車付費。在使用人使用單車的過程中，騎車人負有保障自行車使用過程中的完整性以及騎行完畢后支付租金的義務，也享有騎車的權利。而共享單車服務公司負有提供功能性完整的自行車的義務，享有收取租金的權利，雙方的權利、義務十分明確。在使用人鎖上自行車鎖、支付完租金后，該租賃合同就真正完結。到這步為止，雙方的合同關系看似完結，但是實際上雙方之間仍存在法律關系，也就是押金的問題，因為在鎖車計費時，最開始支付的押金并沒有自動地退回到使用人的賬戶。雖然各個共享單車服務公司都規定了押金可以即時退回的制度，但是基于人類的惰性或者為節省下次使用的便利，現實中很少有使用人會在使用完單車后馬上退回押金。也就是說，此時押金仍存放在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賬戶中，而且這筆押金并不是小數目，因為這種押金并不是屬于一對一的形式，一架共享單車可能吸納的押金遠遠多于“一”這個數字，因此在無形中共享單車服務公司會因為押金這個機制而擁有巨大的資金池。營利是企業發展的生命線和驅動力，共享單車企業也不例外。共享單車企業的營利源于風險投資、押金融資、使用租金，而使用租金僅僅是小額部分，其主要來源還是用戶押金所帶來的收益。在這種情況下探討押金的性質就尤為重要，究竟是像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宣稱的那樣這筆押金是起擔保的作用，還是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只是打著擔保的旗號而實際上是在進行融資行為？

（一）押金的擔保性分析及押金擔保的效用

目前，市場上共享單車的品牌繁多，但通過對比可以發現這些公司對押金的規定大同小異，而且并未說明押金究竟屬于什么性質。例如，哈羅單車（hellobike）對此的規定為“押金是您使用哈羅單車的保證金，固定199元，可以隨時手動原路退回”。摩拜單車（mobike）則規定“押金是您使用摩拜單車的保證金，押金可隨時原路退回。”OFO對此的規定則是“押金為使用OFO小黃車的保證金。押金可隨時申請提現，原路返還”。從這些規定可以看出，共享單車公司對押金的定性是保證金，那么押金保證的是什么，并沒有交代清楚，是保證租金的收取還是保證共享單車的完整性，而且押金是否能起到擔保的效用非常值得去探析。

1.押金的擔保性分析

押金的法律性質在理論上存在眾多紛紜的見解，但可以肯定的是，目前我國的法律均沒有明確說明押金具有擔保的屬性。《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和《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規定的擔保方式有保證、抵押、質押、定金和留置五種，并沒有使用“押金”這個術語。押金更多見于商事交易的習慣，通常所說的押金是指一方當事人將一定費用存放在對方處保證自己的行為不會對對方利益造成損害，如果造成損害的可以以此費用據實支付或另行賠償。在雙方法律關系不存在且無其他糾紛后，則押金應予以退還，在違約時將會被扣除。臺灣地區民法學界，對押金的認識存在有抵消預約說、債權質說、接觸條件附債權說等觀點的爭鳴。我國大陸地區的民法學界雖表述存在不同，但普遍都認為押金與擔保具有緊密的聯系。如李國光等認為：押金是一種物的擔保方式，債務人或者第三人將一定數額的金錢移交給債權人占有以擔保債權的受償，因而可以稱之為押金擔保；楊立新認為：押金指債務人或者第三人將一定數額的金錢移交給債權人占有以擔保債權的一種方式，其本質屬于質押范疇。

雖然學界對“押金”的認識存在爭議，但是關于押金的有些方面則是普遍認同。首先，押金是一種物權形式，近似于動產質權。根據《物權法》第208條的規定，為擔保債務的履行，債務人或者第三人將其動產出質給債權人占有的，債務人不履行到期債務或者發生當事人約定的實現質權的情形，債權人有權就該動產優先受償。前款規定的債務人或者第三人為出質人，債權人為質權人，交付的動產為質押財產。《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85條的規定，債務人或者第三人將其金錢以特戶、封金、保證金等形式特定化后，移交債權人占有作為債權的擔保，債務人不履行債務時，債權人可以以該金錢優先受償。可以認為押金作為一種意定擔保物權是完全符合我國法律對質押性擔保物權的規定。其次，押金是一種特殊的擔保物權，其特殊性就在于押金不屬于我國現有法律所規定的擔保物權。通過上述的分析論證，押金毫無疑問具有擔保性。

2.押金擔保的效用分析

（1）押金是否起到擔保租金收取的功能

共享單車用戶指南明確說明押金和余額是分開的，也就是說用戶的賬戶余額不夠支付其騎行的費用時，系統并不會自動的從押金那邊抵扣，只是在這種情形下用戶在沒有付清所欠費用時不能夠退回押金。在此層面上，押金似乎是起到了的擔保租金收取的效用，但是有所牽強，因為如果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只是為了確保租金的正常收取，可以采取很多的方法，比如設置賬戶最低數額。即使是采取押金這種方法，那也沒必要設置99元、199元這樣相對于租金而言比較高昂的數目。

（2）押金是否具有擔保單車完整性的功能

根據共享單車用戶指南的說明，可以得出共享單車服務公司收取押金的目的更傾向于是為了擔保單車整體的完整性，但是仔細思考就可以發現，這種做法也不會有很好的效果。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關于舉證的困難性，因為共享單車雖說是采取了實名制，但這也僅僅證明了使用單車的人是誰，這與單車是否是被使用人破壞并沒有必然的關系。單車的破壞可以分為兩種情況：第一種是使用中的毀壞，這類的毀壞可能跟使用者的使用不當有關，但是這其中也存在舉證困難的情形，因為共享單車自身并沒有存在記錄共享單車是何時被破壞的儀器，即使是在騎行過程中因為使用人的不當使用被破壞，騎行人只要立刻鎖車計費，事后以不知道為由抗辯即可。第二種破壞則是非使用過程中的破壞，即有人蓄意去破壞停放中的自行車，例如，拆卸自行車部件或者將自行車扔入江中甚至還存在一些更為惡劣的情況。在這種情形下，押金對車的擔保更是不起任何作用，因為侵權責任法規定的侵權責任要件之一就是因果關系，因此共享單車公司不可能將單車的破壞歸結于使用人。因而，共享單車所收取的押金并不能很好地起到擔保的作用。

（二）押金的融資性與潛在的非法融資風險分析

1.押金的融資性分析

我國對于融資與非法融資的定性都比較模糊，司法實踐中多以是否發生了侵害結果為主要裁判依據。有的侵害結果的范圍很小或是隱藏的，尤其是在新興產業剛剛出現的時候，如何去定義這些融資行為非常重要，不同專家學者對此也有不同的看法。學者翟業虎、劉田鑫認為：共享單車企業通過押金規則形成巨大的“資金池”，表面上看似乎是租賃服務，實質上還具有金融功能，共享單車企業的運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藉此作為融資平臺，才是其瘋狂搶占市場的真正原因。筆者認為，這種說法過于絕對，這種金融功能并不符合法律上的融資性，更不是融資平臺，2017年眾多品牌的共享單車瘋狂搶占市場，而到了2018年就只有三家獨大，這也說明了把這種新經濟模式作為融資平臺進行融資會被市場所淘汰。學者鄧大鳴、李子建認為，押金在互聯網條件下具有融資的性質，有一定的負外部性，但他并非一定就是非法集資，實際上是金錢質押的一種特殊形式。筆者認為，押金的收取被定性為具有融資性的行為有些牽強。理由如下：首先融資是一個企業的資金籌集的行為與過程。但是，共享單車收取押金表面上看并不是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籌集資金的行為，雖然押金的數額占到公司總收入的大部分，但也不能將其收取押金的行為完全定性為公司資金的籌集行為，相比于擔保的功能，共享單車完全可以采用一車一押，而不是一人一押。從這個方面理解，押金的融資性大于擔保的效用。其次，從廣義上理解,融資是當事人通過各種方式到金融市場上籌措或貸放資金的行為。共享單車公司并非銀行、金融機構、新型融資組織等，在主體方面來說并不滿足條件。從客體方面分析，共享單車服務公司收取押金的行為在法律上并不屬于籌措資金或者貸放資金。顯然它不屬于貸放資金，籌措資金是指公司通過各種渠道和采用不同方式及時、適量地籌集生產經營和投資必須資金的行為，包括外部資金籌措和內部資金籌措。外部資金籌措有三種渠道，分別為金融機構、非金融機構和在金融市場發行有價證券。押金所面向的廣大用戶并不屬于這三種渠道之一，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押金的收取確實形成了巨大的資金池。所以，筆者并不認為押金具有完全的融資性。

2.押金潛在的非法融資風險分析

從非法融資的定義可知，其具有以下幾點特征：首先，大多數非法融資未經有關部門（包括沒有批準權限的部門）依法批準以及有審批權限的部門超越權限批準集資。根據我國需要審批的12類金融牌照，包括銀行、保險、信托、券商等。顯然共享單車收取押金的情形并不在其中，也就沒有所謂的融資業務的資格。有些學者認為，共享單車之類的公司，其實就是沒有牌照的攬儲金融公司，隨時可能會拿走客戶的錢，而用在其他地方，并直指“共享單車成了非法集資的噱頭”這種說法夸大了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行為。在共享經濟發展的初期，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并沒有法律規定的這種資質，并不代表一直沒有，這是新經濟形式的一種表現方式。其次，他們還承諾在一定期限內給出資人還本付息，還本付息的形式包括貨幣、實物和其他。但是，本文中的押金模式并不同于傳統的非法融資是對“投資回報”做出承諾，而是對“可持續服務”或者“便捷服務”做出承諾。在實踐中，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并沒有把這些押金的孳息、收益回報給用戶。但是，這種“可持續服務”或者“便捷服務”是否可以看成另外一種“收益”？學者李濤認為，共享單車公司未經過任何政府部門的批準，就通過互聯網向社會公眾公開募集，其暗含的“持續服務”“便捷服務”具有相當的“利誘性”，因此有構成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和集資詐騙罪之嫌疑。他間接肯定了這種“持續服務”是一種收益，筆者也認同該觀點。最后非法融資是以合法形式掩蓋其非法集資的實質。共享單車收取押金的行為顯然是合法的，關鍵在于對押金實行有效監管，否則容易走上非法融資的道路。而有的學者認為：共享單車企業收取巨額押金事實上構成了以提供單車的持續性使用為回報，未依照法定程序經有關部門批準向不特定多數人籌集資金的運營模式，因此其現有運行模式很容易發展為非法集資或者集資詐騙。筆者認為，這種商業運行模式值得肯定，只是通過用戶押金形成巨大的“資金池”進行其他投資，賺取巨額收益這種行為應該為非法化。綜合分析可得出：收取押金的行為具有非法融資的嫌疑，但是并不屬于非法融資。

綜上所述，本文傾向于認為共享單車的押金屬于融資的性質大于擔保的性質，在押金安全和押金監管不能有效地進行時會有非法融資的嫌疑。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絕大數屬于沒有融資資格的公司，但其手上又握有如此巨大的資金，如何保障這些資金的安全，避免非法融資的風險，必須要予以規制。若沒有相應的法規進行約束，則容易導致卷錢逃跑的再次發生。

三、共享單車押金的法律規制

OFO單車相比于摩拜單車而言，制造成本更低，并且迅速發掘了利潤增長的新途徑和共享單車市場的隱藏價值。正如斯圖爾特·杰克遜在《隱藏的價值》中所言的“戰略市場定位”（Strategic Market Position,簡稱 SMP）的管理思想。戰略市場定位綜合了客戶偏好、生產者經濟學以及企業金融的原理。OFO單車無疑都滿足了這些特點。但是對于公司來說，要想獲得市場占有率和利潤的持續增長，通過簡單的擴大規模或者提高市場占有份額是不夠的，更多取決于該企業在戰略細分（Strategic Segment）市場中的定位。對于共享單車公司來說，押金一直是困擾其的重點問題。對押金進行戰略性布局就是重中之重，這個戰略性布局無疑是綜合的，不僅包括企業自身對押金合理合法的使用，還包括政府、其他機構金融機構對押金的監管。只有通過這種多方位對押金的有效監控，才能避免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對押金的非法占用、挪用，保障押金的安全，促進共享單車市場的健康發展。

（一）嚴格審查企業的相關資質，規范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行為

首先，對設立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條件做嚴格規定，這也是從源頭上保障押金安全的一項重要舉措。共享單車服務公司作為提供共享單車租賃服務的一方，具有重要的作用，需要兼顧押金安全、互聯網服務和實體的單車租賃服務，其中任何一方出現問題都會阻礙共享單車的發展。從深圳市發布的《關于鼓勵規范互聯網自行車的若干意見》可以看出：該規定對共享單車服務公司所應當具備的基本資質條件進行了規定，在規定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行政許可條件時也可以參照此類規定。但是，此規定并沒有對公司的固定資產、服務能力的證明做限定。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具有非法融資的嫌疑，所以可以參照其他金融服務類公司對該公司的固定資產最低門檻進行限制，以此來確保押金的安全。對于企業服務能力的證明可以參照我國需要審批的12類金融牌照的具體規定。例如：金融牌照，如果沒有相應的金融牌照則限制其進入市場。相關法規應鼓勵公司主動與相關金融單位就押金的托管或者監管簽訂協議，主要是對押金的安全、投資方向和回報率、違約責任進行規定，以此來保證押金的安全，使用戶在提現時能及時提取到押金。公司也可以通過其他途徑賺取收益，而不僅僅只是把押金作為公司收入的主要來源，可以增加公司的線上產品種類，例如廣告投放、數字流量等。對于共享單車的投放策略應科學、合理，不能只是一味地投入共享單車的數量，而應規范共享單車投放點，以此來增加單車的使用率，增加押金收入。

其次，對押金的監管要安全、系統。公司在收取用戶押金時，應保證資金的安全和用戶押金的合理退還。在押金安全方面，公司不能將押金應用于其他高風險經營性投資，這是監管體系的重中之重。同時，還須設立押金專用賬戶，接受第三方監管，保證專款專用。目前，多家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已經開始與銀行、其他金融企業進行合作，對資金實行第三方監督，應將這些舉措落實到實處，而不能只是口頭表示，還應當加強對用戶網絡支付信息的保護和平臺的安全建設，降低用戶的支付風險，保障支付安全。企業也應該在用戶協議中明確押金數額，免除押金的情形以及收退程序，確定其作為收取押金的一方具有保管用戶押金、及時退還押金等義務。但同時也應賦予共享單車企業在其經營存續期間將一部分押金數額投入穩健的貨幣投資活動的權利，即以銀行準備金比例進行推演，允許企業占用總押金數額的配比金額購買銀行或者信托機關提供的低風險理財產品用于企業日常活動的運轉，并定時公開相關數據供用戶以及社會公眾的監督。

（二）建立健全相關部門對押金的雙層監督管理制度

根據黑格爾對“法的理念”的理解，他認為“必須根據概念來發展理念，理念是任何一門學問的理性……作為科學的一個部門，它具有一定的出發點，這個出發點就是先前的成果和真理”。法的理念是法的內在精神的體現，行政部門對共享單車服務公司押金的監管體現著法的價值和思想追求，是以社會公共利益為本，還是以共享單車市場的平穩發展為準，將會對押金的發展方向、使用形式、安全問題、未來趨勢產生重大的影響。筆者認為，對押金的監管應該堅持在保障押金安全的同時提高共享單車發展的效率，要在押金監管與共享經濟之間實現平衡和協調。在共享單車押金監管問題上，除了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自我有效管理，還需要政府相關部門及時出臺相關的法律法規、規范性文件；也要加強金融行業對押金的監管，實現對押金的雙重有效的互相監管制度。

通過對北京、上海、杭州以及由中央宣傳部等部門聯合出臺的對共享單車的指導意見分析。筆者認為，對押金的監管堅持以開戶行為主導，政府監管和其他金融機構監管部門監督為輔的原則。理由如下：首先從目前各地出臺的指導意見來看，涉有中國人民銀行分行或有關部門、開戶銀行、商務委、金融辦、工商局、有資質的金融機構共6種監管機關，如果讓他們統一對押金進行監管，很容易造成押金監管的不統一，降低押金監管的效率，但是也不能由一個部門對押金進行監管，容易造成一家獨大的局面，所以這兩種模式都不適合。其次，對其押金的監管應主要由市場進行調節，即基于雙方互利平等的理念之上。否則，若由政府主導該項監管活動，將可能走向從政府利益出發對企業進行所謂的管控，對共享單車企業未來的發展造成一定的限制。

押金作為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目前的主要收入，不能一刀切，打擊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積極性。對于共享單車押金的監管還應該堅持監管適度原則，即在保障押金安全和消費者權益不受損害的前提下，允許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就一定比例或數額的押金進行穩健的貨幣投資、風險投資。這個比例和數額可以在一定可活動的區域內，并定期對投資的收益狀況進行披露，使其處在政府、企業、用戶三方的監管下平穩有效地進行。同時需要對違法責任進行明確規定，一旦有違規操作，對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及主要負責人員進行依法教育，重者可對其拉入企業黑名單，今后不得從事相關業務。除此之外，還可以讓共享單車服務公司在一定條件下自由決定押金的使用方向，但是考慮到押金的安全問題，政府應當限制共享單車押金的投資標的，對押金的投資標的進行固定化，增加押金投資的安全性。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引入第三方托管機構，由托管機構托管押金。這種做法雖然能有效地保證押金的安全，但是對于共享單車服務公司來說，不利于公司的日常經營，增加了公司經營的綜合成本。所以，為了共享單車服務公司的長遠發展，應該樹立全方位、多層次的押金監管制度。

共享單車作為一項新興事物，因其綠色、環保等特點正逐漸為公眾所接受，但2017年以來出現的退押金難等事件引發了民眾的擔憂。本文通過對共享單車押金的性質進行詳細分析，指出共享單車押金具有非法融資的嫌疑；同時系統闡述各地指導意見中對共享單車押金的規制，總結目前各地對押金監管所呈現的趨勢，表明監管的必要性；而且針對目前學界對押金進行管制的各種觀點，進行相關分析后，提出自己的解決建議，即明確企業的法律責任、點明監管主體，完善相關監管部門的權能和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