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霞 趙美玲 滕翠華
(1.南開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天津 300350; 2.天津科技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天津 300350)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回應新階段我國經濟社會發展中出現的不平衡、不充分問題,共享已成為時代訴求。從文化扶貧的角度看,共享發展理念體現了鮮明的問題導向,凸顯了文化精準扶貧的價值訴求,為解決扶貧攻堅時期的新挑戰提供了理論支撐和路徑選擇。近年來,“基于共享發展理念的我國精準扶貧研究逐漸成為學術聚焦的新領域”[1],但對于文化精準扶貧的研究成果仍相對薄弱。因此,如何有效發揮文化在精準扶貧中的積極作用,實現文化資源全民共享、全面共享、共建共享、漸進共享,是一個需要我們認真思考、努力實踐的重大課題。
馬克思主義發展觀既要回答發展動力、發展思路、發展方向、發展布局等問題,更要回答發展為什么人、發展成果由誰享有等問題。共享發展以“人人享有、各得其所,不是少數人共享、一部分人共享”回答了“為誰發展”這個根本導向性問題,這既是對馬克思主義發展觀的繼承和發展,也是對傳統發展觀的反思和超越。讓農村貧困人口共享改革開放文化發展成果,是新階段文化精準扶貧的價值遵循,也是全面建成小康的應有之義。
為公民提供基本的公共文化服務是政府的基本職責,也是“全民共享”發展的基本要求。衍生于城鄉二元體制下的農村文化貧困問題,不僅成為精準扶貧難以逾越的難點,也是造成貧困長期惡性循環的深層根源。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并非完全的“平均化”,“其目標在于縮小地區之間、城鄉之間和社會階層之間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水平的差距,確保所有社會成員都能夠平等享有水平大致相當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務”[2]。從十七屆六中全會提出“城鄉文化一體化”開始,到《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關于推進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的指導意見》《“十三五”時期貧困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綱要》等一系列頂層設計的出臺,為推進城鄉基本公共文化均等化、標準化提供了政策遵循和指南。文化精準扶貧的背景下,推進城鄉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首先要創新文化管理體制,鼓勵市場和社會力量進入公共文化服務領域,擴大公眾參與,提高政府效率,形成科學高效的公共文化服務模式。逐步探索建立基于市場導向的財政資助模式,由直接撥款逐步從向項目投資、購買服務轉變,采用財政補貼或減免稅等優惠政策,鼓勵社會各類文化機構參與其中,提供數量更多、質量更優、性價比更高的公共文化服務[3]。針對我國公共文化服務場館條塊分割、資源分散的現狀,積極鼓勵創新方式開展館際合作,如行業聯盟等方式,為貧困地區農民提供個性化、差異化的文化服務,同時拓寬民聲渠道,加強開展農民需求調查,適時調整公共文化服務內容和形式,實現供需有效對接。在制度設計上,可采取試點先行,逐步推廣的方式,進一步完善相關制度設計。加強公共文化法制化建設,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的出臺,更多相關法律細則會逐步完善,為公共文化服務走向規范化提供了制度保障。
文化扶貧重在以文化人,以文化重塑農民的發展志氣,以文化填充農民的發展頭腦。但這里的文化并不是以現代化自居的城市文化,而是鄉土文化在與現代化的碰撞與交融之后重構的新的鄉土文化。因此,構建城鄉文化交流長效機制,實現城市文化與鄉土文化的互通有無,是文化精準扶貧的重要內容,也是農民共享城市文化與鄉土文化盛宴的有效途徑。有效發揮城市在文化交流中的帶動作用,注入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文化因子,鼓勵城市文藝工作者多進行農村采風和走訪,將貧困戶的精神訴求以文藝的形式進行反饋,讓現代文化能夠和農民的思想相碰撞,從而能夠激發農民的思想和干勁,充實農民的精神生活。同時,政府也應鼓勵農村文化積極走出去,通過項目支持和資金援助等形式,鼓勵民間藝人在繼承優秀鄉土文化的基礎上,吸收現代新文化、新因子,將傳統鄉土節目進行改編和創新,使之成為鄉土文化的載體和標志,在商業化泛濫的今天,鄉土文化無疑是一股清流,帶給市民耳目一新的感覺。僅2016年,各地共開展創作采風和結對幫扶活動9500余項,參與的藝術工作者近10萬人次[4]。貴州省依托“十百千萬”培訓工程,對大批傳承人群進行培訓,使之有機會自主創業,使之成為鄉土文化的從業者和繼承者。隨著國家對農村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視,越來越多的民間藝術團體走出來,不僅豐富了鄉土文化,也讓城市人感受到鄉土文化獨特的魅力。目前全國縣以上文化館創辦的群眾文藝團體有6400多個,由文化館、文化站指導的群眾業余文藝團隊有40多萬支。因此政府應充分發揮社會團體的作用,鼓勵共青團、婦聯、文聯等團體開展形式多樣的文化志愿者活動。以城市文化引領農村文化,用農村文化補充城市文化,使城市文化與農村文化相得益彰、和諧交融,實現文化大發展大繁榮。
“文化自覺只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對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白它的來歷,形成過程,所具有的特色和它發展的方向……自知之明是為了加強對文化轉型的自主能力,取得決定適應新環境、新時代文化選擇的自主地位”[5]。在文化精準扶貧的語境下,讓農民共享改革開放文化成果,必須先培養其文化自覺,彰顯鄉土文化自信。對于貧困地區農民來說,培養文化自覺是一個長期而艱苦的過程,面對當前農村日益“空心化”并且可能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里都會存在的窘境,如何培養留守群體的文化自覺成為當前農村文化精準扶貧的前提和基礎。對于農民來說,他們可能不了解文化的范疇體系,也未必能完全理解國家文化精準扶貧的政策方針,但并不意味著農民對于文化一無所知。費孝通老先生曾經總結出“文化就是人們的活法”,農民的鄉土文化就是他們的生活經驗總結,就是他們日復一日的生活方式,雖然無法用精煉的語言提煉和總結出來,但是卻時刻支配著他們的思想和行動。在城市文化的強勢話語的語境下,文化扶貧往往容易以城市現代文化來取代傳統鄉土文化,而事實證明,這種外來文化由于缺乏內在的生長機制和生存土壤,并不能在農村這塊土地上生根發芽。對于半個身子仍在土地里的農民來說,習慣了耳濡目染的鄉土文化和氣息,雖然對城市生活和文化充滿了新鮮和向往,但作為舶來品的外來文化并不能真正解決農村的“文化饑荒”和“文化貧困”,只有將土生土長的鄉土文化在現代文化和多元文化的沖擊和碰撞中得到新生,才能真正使文化扶貧落地生根。
“全面共享”強調共享內容的全面性。從文化精準扶貧的場域看,“人人共享”給予了農民享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進文化的機會,“全面共享”則讓這個機會切實可行。改革開放的深入推進和市場經濟無孔不入,使得農民的文化需求日益多樣化,幾本書、幾場戲已經不能滿足農民精準化的文化需求。同時,隨著大量西方思潮的涌入,農村思想文化領域的斗爭也變得異常激烈,農村文化的陣地,社會主義不去占領,非社會主義的思想和不健康的東西就會取而代之。因此,全面拓展文化扶貧領域,筑牢文化精準扶貧“主陣地”,是新時期文化精準扶貧的必然要求。
思想教育陣地是農村文化精準扶貧的前沿和防線,同時也是最難克服的精神堡壘。農村貧困地區長期以來文化生活空白,精神生活極為單調,加之市場大潮的侵蝕,農村思想文化領域成為各種思想和文化爭奪的主要戰場。歷經貧困文化的耳濡目染和祖輩相傳,農民在異質文化面前往往缺乏甄別能力和選擇能力,這也是導致農村特別是貧困地區農村低俗文化盛行,封建迷信思想死灰復燃的主要原因。“村村有寺廟,見神就禱告”已成為很多農村的常態,同時,宗教活動也呈抬頭之勢,根據有關權威部門統計,中國基督教信徒已從改革開放初的300萬猛增至現在的1億左右,其中的80%在農村[6]。貧困文化的土壤加上各種封建迷信以及西方享樂、金錢觀的交雜,導致貧困農民“等”“靠”“要”的依賴心理嚴重,扶貧中“干部干,群眾看”的窘況屢見不鮮,各地扶貧實踐難題都反映出一個共同的問題,即農民的思想問題,因此,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鞏固農村思想教育陣地成為當前文化精準扶貧的重要任務。首先要依托宣傳欄、廣播及各種文化活動形式加大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宣傳和教育,強化農村主流思想文化建設。注重培養黨員干部的引領示范作用,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督促農民在黨的領導下依靠勤勞工作脫貧致富。根據農民需要,提供夜校、掃盲班、素質提升班等多形式,最大限度地吸引農民加入,以通俗化的語言和形式對農民進行思想教育和政策法規宣傳,讓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農民的頭腦中生根發芽。
當前,科技作為文化發展的重要領域,對農民的生活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提高農民的科學文化水平,提高農民認識科技、把握科技、利用科技、創新科技的能力,是增強貧困地區自我發展能力的關鍵因素。一是要加快農村科普組織建設,將科普惠農工作納入到貧困地區農村黨委和政府的重要議事日程,作為貧困地區文化扶貧的重要抓手。以縣為統籌,各鄉鎮、村成立工作小組,建立明確的獎懲機制,對于科普工作開展得好、帶動農民發財致富效果好的工作小組要給予獎勵和表彰,做得差的予以通報。加強農技協的建設,積極探索農技協與合作社、家庭農場、企業發展新模式,使農技協成為連接城鄉、連接市場、連接農民的橋梁。二是加大對農村科普宣傳的投入力度。依托國家扶貧攻堅的大好機遇,從文化扶貧專項資金中抽出一定比例用于農村科普宣傳站、宣傳欄、電子閱覽室等硬件投入的建設和運營維護,讓科普真正在農村運作起來,成為老百姓發財致富的好幫手,同時加強科普工作人員的培養工作。三是搞好科普工作。通過創辦科普周、科普日、三下鄉等活動,依托科普講座、宣傳欄、展覽以及科普網站的推廣,向廣大農民傳遞科技致富、勤勞致富理念,引導農民思想轉變,同時根據各地情況,圍繞本地資源稟賦特征,開展相應種植、養殖和加工技能培訓,培養懂技術、會經營的新型農民,通過樹立科普示范基地、科普示范村、科普示范戶等發揮榜樣的示范帶動作用,充分發揮科技在脫貧致富中的作用。
隨著互聯網時代的來臨,信息網絡對人們生活的影響已經無處不在,而當今貧困地區農村的文化貧困更主要的表現為信息貧困。因此,信息網絡建設理所應當成為文化精準扶貧的重要陣地。2002年,全國文化信息資源共享工程開始實施,截至2013年底,已形成覆蓋全國各地的六級公共數字文化服務網絡,建成國家中心、省級分中心、地市級支中心、縣(市)級支中心、鄉鎮(街道)和村(社區)基層服務點共63 2432個,公共電子閱覽室各級站點共28 639個,數字文化資源約200TB,專兼職工作人員逾68萬,服務人次達12.6億[7]。新的形勢下,以文化共享工程鞏固農村信息網絡建設,需從以下幾方面入手:第一,加大對文化共享工程的投入。將文化共享工程建設納入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總規劃和貧困地區農村文化建設的總目標中。從各地文化扶貧資金中分撥專項資金用于建設基層站點、更新落后設備,網絡進村進戶,確保鎮、村文化共享站點的正常運轉和維護。同時,通過分級分類培訓提高工作人員的業務能力和技術水平。第二,整合資源,提高資源的適用性。依托國家數字圖書館的強大資源背景,將國家數字圖書館的資源通過文化共享工程網絡平臺向各級中心和基層點提供服務。根據不同地域、不同文化背景的用戶群體,有選擇性地提供資源,以確保資源的有效性和針對性。同時繼續加大“三農”類、少數民族語言類相關資源的建設力度,提高資源的利用率。第三,加強管理,強化監督,逐步完善文化共享工程長效機制。規范文化共享工程工作流程,明確各中心的職責,實現管理、培訓、服務的制度化和規范化。
近年來,國家的公共文化資源已經開始向農村傾斜,但由于缺乏統籌和規劃,導致農村公共文化資源條塊分割、多頭管理、重復建設,未能取得理想效果,針對此情況,十八屆三中全會明確提出建設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以整合資源,形成農村文化建設和傳播合力,提高農村文化軟實力。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并不是新一輪的設施建設,而是主張通過盤活存量、調整置換、集中利用等方式實現資源的整合利用,凡是現有設施能夠滿足需要的,一律不再改建或擴建。在責任劃分上,明確責任主體,縣(市、區)人民政府要承擔主體責任,宣傳文化部門要發揮牽頭作用,各相關部門要立足職責、分工合作,公共文化體育機構要加強對中心的業務指導。在管理上,逐步健全管理制度,形成長效工作機制。鼓勵群眾參與建設管理,鼓勵支持企業、社會組織和其他社會力量通過直接投資、贊助活動、捐助設備、資助項目、提供產品和服務,以及采取公益創投、公益眾籌等方式,參與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管理。把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建設納入政府公共文化服務考核指標,由各級文化行政部門會同有關部門建立動態監測和績效評價機制。同時,引入社會第三方開展公眾滿意度測評,以此來促進基層綜合性文化服務中心建設和服務效能不斷提升。
與經濟、政治不同,文化本身具有共享性,其內在的滲透性、擴散性、傳遞性、繼承性和習得性,決定了文化被一個群體、一個社會乃至全人類所共享,也正是這種共享性,決定了文化扶貧“共建”的必要性和可能性。長期以來,強大的政府主導保證了現行條件下國家對貧困地區的最大限度投入,同時也無形中弱化了其他共建主體力量的發揮。文化不同于經濟,不是靠多投入就會多產出,更不能靠上項目式的轟轟烈烈式運作,文化扶貧更多的是一種滲透和熏陶,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過程。隨著文化扶貧進入精準化階段,更是對政府的大包大攬式文化供給方式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挑戰,如何有效發揮各個共建主體的優勢,實現共建力量的有效組合,更好地共享鄉土文化,是文化精準扶貧進程中一個需要我們認真思考的問題。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優勢賦予了政府強大的資源和人員組織能力,也因此確立了政府在文化精準扶貧進程中責無旁貸的主導地位。精準扶貧進程中,正確發揮政府的主導作用,應將工作重心放到組織宣傳、立法執法、激勵評價等方面上來。頂層設計應加強對文化精準扶貧的重視和支持,從資金和政策上予以傾斜,營造文化精準扶貧的社會氛圍。利用當前對貧困戶進行建檔立卡的有利條件,進行文化貧困摸底調查,有效利用互聯網、大數據、云平臺等技術,對文化貧困農戶進行篩查、統計、分析并實行動態監測,建立健全農村文化精準扶貧信息匯集分析機制,構建農村文化精準扶貧云平臺。各省市政府應加強對本地區文化精準扶貧的組織協調,加大省市財政資金對貧困地區農村文化發展的配套支援力度,協調各單位組織和社會團體的文化精準扶貧活動有序進行,各基層政府作為文化精準扶貧的“最后一公里路”,主要負責對文化精準扶貧的組織和實施。在對文化貧困農戶進行摸底調查時,應綜合考慮其教育水平、思想認識、文化需求、脫貧動機等多方面因素。通過宣傳欄、文化宣傳墻等方式對村民進行扶貧政策宣傳,讓農民對國家的扶貧政策方針有全面的了解,加大鄉賢和道德典型宣傳,以真實榜樣提高農民思想道德認識,以文明鄉風培育促進文化精準扶貧。針對我國文化精準扶貧法律滯后的情況,需要加大立法執法力度,使文化精準貧走上法制化軌道,《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的出臺,將為文化精準扶貧提供有效的法律支撐和保障,引導文化精準扶貧走上規范化和程序化之路。完善文化精準扶貧激勵評價體系,加強對文化精準扶貧成果的檢測和評估,尤其是文化對改變貧困人口發展能力的評估,提高政府對數據的采集、處理和分析能力,為扶貧開發提供科學依據。
社會力量是文化精準扶貧重要的共建主體之一。《“十三五”時期貧困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規劃綱要》提出,要廣泛吸引社會資本參與,形成政府、市場、社會共同參與的貧困地區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格局。要充分利用大學生村官接近基層的優勢,對農民的文化需求、文化層次等主要信息進行歸納整理,確保扶貧對象精準。發揮事業單位尤其是文化單位的對口幫扶作用,通過選派文化干事、定期組織培訓班等形式與扶貧對象開展靈活多樣的“結對子”幫扶,滿足農民多樣化文化需求。支持社會團體、科研組織等各類社會組織以多種形式參與農村文化扶貧,為農民送文化,舉行科普講座,高校應對貧困地區考生予以政策傾斜。地方文化部門應積極發揮溝通和協調作用,建立文化幫扶長效合作機制。鼓勵社會志愿者積極參與,形成“一對一”“一對多”“多對一”“多對多”等結對形式,要對幫扶工作積極、幫扶成效顯著的單位和個人進行表彰和獎勵,以鼓勵更多的社會力量參與進來。通過稅收、信貸等優惠政策,鼓勵民營企業通過開發地方特色文化資源、打造文化品牌、發展文化產業等方式參與貧困地區農村文化建設,帶動農民就業的同時提高農民文化意識。拓展東西部文化扶貧協作范圍,深化需求與幫扶的精準對接,動員東部地區黨政機關、團體、企事業單位、社會組織、各界人士等積極參與文化扶貧,鼓勵東部地區有實力的公司企業與西部地區合作開發地方特色文化產業,打造地方文化品牌,實現優勢互補,互利共贏。
有效實現文化精準扶貧“共建共享”,離不開扶貧對象主體作用的發揮,這也是外部共建力量得以有效發揮的前提和基礎。《中國農村扶貧開發綱要(2011—2020)》明確提出將“更新貧困者觀念,充分發揮貧困地區、扶貧對象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尊重扶貧對象的主體地位,提高其自我管理水平和發展能力,立足自身實現脫貧致富”作為扶貧開發的基本原則。習近平同志也在中央扶貧開發工作會議上指出, 脫貧致富終究要靠貧困群眾用自己的辛勤勞動來實現。文化精準扶貧首先應有效遏制文化殖民主義傾向,尊重鄉土文化,尊重農民的文化需求。堅決杜絕全盤接受論和全盤否定論,對于優秀的鄉土文化應繼承和發揚,對于不適應時代發展的糟粕,則予以剔除和摒棄。尊重鄉土文化也就是對農民的尊重,這是發揮農民主體地位的前提。其次,要激發農民的脫貧意愿和熱情。在“精準扶貧”“精準脫貧”的大背景下,激發農民的脫貧意愿和熱情,要讓貧困主體充分認識到文化精準扶貧可能帶來的實惠與好處。以新鄉賢精神和榜樣為依托,大力宣傳勤勞致富脫貧的典型,讓農民切實感受到文化帶來的改變和魅力。在文化精準扶貧項目上,要讓農民參與到項目的選擇、規劃、實施與監督的每個環節中去,實現由“要我脫貧”到“我要脫貧”的轉變,既參與了扶貧過程,也提高了農民的脫貧能力,最終實現在內外力的共同作用下脫貧。再者,提高農民的文化水平。“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教育是提高農民文化水平最重要的途徑。加強貧困地區基礎教育和成人教育發展,針對留守農民制定切實可行的培訓方案和計劃。積極推進農村信息化、科技化進程,全面提升農民的素質,讓農民成為有文化、會經營、懂技術的新型農民。
發展是共享的前提,由此,共享也必然是一個由低級到高級、由不均衡到均衡的過程。對于文化精準扶貧而言,改變束縛農民發展的貧困文化,批判繼承鄉土文化,同時“將傳統鄉村精神倫理與諸如理性、個體、法制、權利、自由等價值觀相互融合起來,從而建立具有自主性和伸展性的現代鄉村文化新認同”[8],必然是一個長期的、潛移默化的過程,這與漸進共享的實質是契合的。同時,由于我國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絕對貧困問題的解決并不意味著貧困問題的解決,文化扶貧將在一段時期內長期存在,因此,我們應該切實以“漸進共享”構筑文化扶貧的“防波提”,使之成為文化精準扶貧的“心里雞湯”。
文化與生活緊密相關,不同的社會生活經驗演化出不同的文化。長期生活于貧困環境中的貧困農民,不知不覺會從生活中形成與他們的生活狀態相契合的文化,即貧困文化。正如學者吳理財所總結:“貧困文化”就是指貧困階層所具有的一種獨特生活方式,它主要是指長期生活在貧困之中的一群人的行為方式、習慣、風俗、心理定勢、生活態度和價值觀等非物質形式[9]。作為一種文化,貧困文化一旦形成,就會對生活于其中的人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使其思維、價值觀念、心理等無形之中打上貧困文化特有的標記并積累下來,并且貧困文化的基本價值、觀念通過家庭的影響,使貧困家庭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已經汲取了這種價值和觀念,并在他們身上深深地打上了貧困文化的烙印,即:“在極其貧困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不會具有獲得和占有的欲望。他們的愿望超不出日常需要的范圍,或者即使表現出了某種超出常需的愿望,這種愿望也不過是一種癡想,永遠不會發展成為強烈的意志力量。當這種狀態變成了一種習慣的時候,人就會變得沒有遠見,滿不在乎,茍且度日”[10],進而形成“物質貧困——精神貧困——物質貧困”的惡性循環,使貧困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因此,要改造這種深入骨髓的貧困文化,必然是一個長期復雜的過程。
隨著文化作用的日益凸顯以及文化精準扶貧在扶貧進程中邊緣性的尷尬處境,我們愈加深切地感受到體制機制的根本性作用。筆者認為,完善文化精準扶貧體制機制應從文化精準扶貧日常工作機制、資金保障機制、政府績效考核評估機制三個主要方面抓起。健全嚴格的日常工作機制,將文化精準扶貧工作常態化和制度化,是文化精準扶貧工作的基礎。各地政府應以文廣新局統一規劃地方文化精準扶貧工作,以協調與其他部門的關系,改變長期以來文化精準扶貧進程中部門交叉,效率低下的狀況。地方文廣新局應根據地方實際及文化特色,制定本地文化精準扶貧計劃及農民參與文化扶貧的長效機制,確保農民成為文化精準扶貧的主要參與者,在豐富“送文化”內容和形式的同時,更加注重“種文化”,創造條件鼓勵當地農民挖掘本地文化特色,創新文化表現形式。建立健全文化精準扶貧資金投入長效機制,不僅要加強文化基礎設施之類的硬件建設,也要加大對農村文化人才培養、文化組織建設等投入,確保文化精準扶貧能落到實處。再者,建立科學的文化精準扶貧考核和獎懲機制,細化考核指標,落實目標責任制。在考核內容方面,不以投入多少為指標,而以文化投入成效為主要依據,加大對文化、教育等方面的考核力度。落實文化精準扶貧責任制,實行一把手負責制,細化責任分解。確保文化扶貧工作精準到戶。完善獎懲機制,對于文化扶貧工作落實比較好的縣、鄉、村,不僅要進行物質獎勵,還要對領導干部進行宣傳褒獎和提拔重用,對于工作落實不力,挪用套用文化扶貧資金的單位和個人,則需嚴肅查處。
經過改革開放近40年的努力,我國的絕對貧困發生率從1978年的97.8%下降到2016年的4.5%,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時,我國將徹底消滅絕對貧困,但絕對貧困的解決并不意味著貧困問題的真正消除,相對貧困問題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都會存在。作為發展的衍生品,貧困與發展相伴相生,即使是當今最發達國家,相對貧困問題仍是困擾社會發展的一大難題,因此,扶貧開發是一項長期的歷史任務。習近平總書記講,我們五百年以后還會有貧困,到2020年,我國的貧困和現在的貧困是不一樣的,現在的絕對貧困解決的主要是生存問題,以后是相對貧困,解決的主要是發展、共享的問題[11]。按農村居民收入五等分看,2015年最高收入家庭的人均可支配收入已經是最低收入家庭的8.4倍,并且有進一步加大的趨勢。包括亨廷頓在內的一些發展政治學家曾發現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即一個國家在經濟快速增長時期往往伴隨著比此前貧困時期更多的社會動蕩。這種現象在許多發展中國家都曾經出現過[12]。這是因為處于相對貧困地位的農民,對身邊鄰居或者親戚財富的急劇增長和生活享受會產生強烈的壓抑感和不平等感,長此以往,必然影響到農村的和諧與穩定。共享是一個過程,是一個逐步解決相對貧困走向共同富裕的過程,而文化精準扶貧除了普及科學文化知識、提升農民思想道德覺悟和文化素養外,還可緩解農民心理沖擊,激發農民奮斗熱情,促進形成良好社會風尚,從而對構建和諧社會,實現全面小康產生積極作用。
(來稿時間:2017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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