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錦
初一下學期,我迷上了書法,央求爸媽為我報了個興趣班。授課地點在老師家,每周去上課就要花掉半天的時間,加上平時也要練習,讓我原本就不輕松的學習生活變得更加忙碌。雖然辛苦,但我始終不敢喊累,只為當初對爸媽承諾的那句:“我很喜歡書法,一定不會半途而廢。”
我堅持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想讓自己變得“特殊”起來。開學初,班主任希望我們自主裝飾教室,我準備了幾周,最后只拿出來一個不是很美觀的收納盒。反觀其他同學帶來的作品,宛如百花齊放:二次元角色的手繪、人物刺繡、精裝版的圖書……而我和我的收納盒像丑小鴨一樣,縮在角落里沒人注意。
所以,我渴望獲得一個拿得出手的特長。可是我在繪畫方面沒有天賦,于是選擇了類似的書法。在我當時的觀念里,書法不過是把字寫得好看一些。每天放學后,我都會拿起筆墨,雷打不動練習兩個小時。漸漸我發現,就算我練到手發抖,也達不到期待的效果。作業紙上贊揚的紅圈總是少得可憐,每次老師講評完畢,我匆匆把它們塞到書包里,生怕別人問起。
表面上我一如往常筆墨不停,心里卻在不停地反問:我真的適合練書法嗎?我自以為的努力是不是無用功?
勞動節期間,爸爸帶我去爬五臺山。一來到山腳下,我便將爸爸的叮囑拋諸腦后,放棄熱身運動,拿出百米沖刺的速度向山頂進發。十分鐘之后,我來到一處平臺,見爸爸還在緩緩前進,不免為自己的領先沾沾自喜。可是,隨著山勢走向逐漸陡峭,我越發覺得吃力。想繼續前進,卻覺得腿像綁著幾十個鉛塊,抬一下都吃力;想喝水,卻發現自己什么也沒帶。為了追求速度,上山前我將裝備全丟給了老爸。
我只好坐在石凳上等支援。
看到我精疲力竭的樣子,爸爸了然地笑了:“這就想放棄了嗎?”
我垂頭喪氣地點了點頭。
他又說:“直到剛才都是你離終點比較近,但現在占優勢的反而是我。所以你看,一些你認為沒有用的東西,遲早會派上用場。”
我望著父親的雙眼,覺得心底仿佛有光透出,眼前的山道似乎也沒那么陡峭了。我默默告訴自己,不管是不是無用功,我都要寫下去。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的書法依舊沒什么大進展,但我看到了另一番風景:日復一日的臨摹讓我提前熟悉了不少詩詞,不再為背誦詩詞感到頭痛;我試著將一些詩詞靈活運用在作文里,被老師選為優秀作品在年級里展示;甚至就連大學讀文學專業,也與那時的熏陶密不可分。往日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
文學課上老師講到泰戈爾,這位作家曾說,不要著急,最好的總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我們要做的就是懷揣希望去努力,靜待美好的出現。我讀到時,難掩驚訝和感動,這竟然和爸爸說的不謀而合。他看來,早讀出了我眼底閃爍的焦慮,才用這種方式指引我。
現在,練習書法已經成了我的精神支柱。不過,我并不是想成為“特殊”的人,而是為了提醒自己在努力的同時,不要忘記保持樂觀的心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