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活在真實里

寐決

在一次失敗的旅行之后，我重新回到家中，開始清掃自己的房間。這個過程讓我的心得到放松。不是所有人都能提供心靈上的幫助，要除心魔，唯有自己。

在回程的火車上，與三個不算熟的人聊天。我知道他們在盡力給我的心進行疏解，雖然結果不太樂觀，但我仍然感激這份情意。一覺醒來，昨日的悲傷憤怒似乎已經忘卻大半。我背上行李融入下車的人群，默默回到自己的住處。

一瞬間好像回到從前的場景，覺得似曾相識。每次痛苦都無二致，不過是與自己的內心無法達成和解，于是各種壞情緒壓垮精神的最后一道防線。整個人會如同發(fā)瘋一般，情緒不受控制地流淌，暫時失去理智，且不為自己失控時所做的事承擔責任，即使鬧笑話也只能選擇忽略不見。這是不太樂觀的前景。每個人或許都有過。

回家之后，我花了很長時間來做各種極其瑣碎的事情，包括床單被套的清洗更換，給花朵換新水，收拾書桌和衣柜，擦干凈落灰的吉他，收起一直未使用的畫架，還有各種雜物的整合。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洗完并晾曬了兩桶衣物，以及連續(xù)背了四個月的包終于在今天抽空手洗。我感覺自己完成了許多事，可是沒有成就感，只覺得十分勞累。

后來在環(huán)顧房間里的每一物時，突發(fā)覺得心累，不知何時居然添加了這么多東西。而在一個多月前搬進來時，我的負擔遠不如現在這般重。自己所增添的物品，其實都是給心靈的負重。我想扔棄，卻發(fā)現不能這樣。畫架能不要么？吉他能不要么？做手工的材料能不要么？似乎都不能。可這些東西占據我房間里很大的位置。最后我只能暫時收起來，放在衣柜旁邊，心想還是眼不看為凈是好。

或許是從前領受過累積物品的痛苦，所以在某些方面倒是極為克制。我現在的衣物鞋子其實是很少的，并且一年四季都在穿，沒有購買更多的欲望，這是我所滿意的。而除了這件事，在其他方面似乎都挺失敗的。但若和其他女孩的衣裝百變相比，或許我的一成不變也是失敗的。有時候笑自己不像個女孩子，不懂打扮不體貼不溫柔，甚至沒有知心的朋友，也沒有所謂的閨蜜。

我活成一個人孤獨的樣子，真是印證了最喜歡的那個“獨”字，如今生活與它已經越來越相似。我不知道是刻意還是自然就成了現在的局面，而我最初不過是想成為一個獨立并且獨特的人。人人生來都孤獨。熱鬧不過是聚眾取暖，一撥人散去一撥人再來。究其根底，是不牢靠的。而孤單不會，這是根深蒂固的。

我對許多事物的看法也逐漸發(fā)生變化。深信不疑是不可能的。成長的過程可能就是在推翻從前所深信不疑的一切。到現在我開始止步，學會懷疑與思考，并對從前已有的全部認知進行重新認識甚至推翻和再學習。所以生活上可能沒有多大變化，而人的想法卻也許在暗地里已經發(fā)生巨大變動。

有時候不愿意看到背后的更深層面，但又欣賞看得極其透徹的人。這種人明知道將來會孤獨，倒也不怕把假象拆穿，一個人活在真實里。這種決絕的勇氣，至少現在的我還不曾擁有。我承認自己還是喜歡貪戀一些小熱鬧，不管聚眾取暖的人是陌生還是熟悉，至少開懷笑過，就能帶走一絲悲傷。

一個人的悲傷不能夠太深，否則會淹沒自己。快樂也不能太甚，否則容易樂極生悲。只有清醒地活著才是好的。對所走的每一步都有意識，對每一個轉折的時刻都能有所覺察。這樣才不會麻木。

想到此，又覺得一切似乎沒有那么可怕。就算一次失敗的旅行，也不過是一時的沮喪。收拾好自己的心情，然后和送給自己關心的人道一聲安好。這樣就足夠。即使漫漫長夜，也不足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