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學期刊論文摘要詞匯資源立場建構對比研究

薛英利+朱曉娟+韓榮

[摘要] 本研究借助立場三角理論、LIWC 2007和Antconc 3.2.4語料分析軟件，對隨機抽樣的18家腫瘤學期刊的270篇論文摘要中的立場動詞、立場形容詞、立場副詞和用作立場顯現的人稱代詞we進行對比語料統計分析。結果顯示，國際權威腫瘤學期刊論文英文摘要詞匯資源立場建構存在差異，歐美腫瘤學期刊論文立場詞詞頻高于亞洲期刊，并善用豐富多樣的句首立場副詞凸顯學術話語立場表達。立場詞類豐富度、詞頻與期刊影響因子呈正相關。立場副詞、立場動詞、立場形容詞和第一人稱復數代詞we聯合使用發揮話語評價、定位、話語協同、顯化立場表達的語用效果。本研究有助于醫學研究者正確習得學術立場詞匯，熟練操控立場詞匯用于學術話語立場投射和立場建構。

[關鍵詞] 立場標記語；立場建構；醫學學術論文摘要；立場三角理論

[中圖分類號] R0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7）12（c）-0160-05

[Abstract] Based on the stance triangle， 270 abstracts from 18 Asian， European and American oncology journals respectively were randomly sampled. Statistically， LIWC2007 and Antconc3.2.4 were used to detect different pragmatic functions of stance adverbs， evaluative adjectives， stance verbs and we-words used in the abstracts. The findings indicate that stance construction via vocabulary resources in abstracts of medical papers published in international prestigious oncology journals varies strikingly. European writers and American writers highlight stance positioning and expression by using a variety of stance words， especially the initial stance adverbs. Additionally， stance words used in abstracts from European and American journals outnumber those from Asian journals. The findings also indicate tha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variety and frequency of stance words and thesis quality embodied by impact factor of journals. Additionally， the co-using of stance adverbs， stance verbs and we-words embody such multi-functions of stance words as evaluation， positioning and aligning， ultimately， to highlight the stance expression. This study can provide references and insight into stance words acquisition and develop medical academics'good command of stance vocabulary for academic discourse stance projection and construction.

[Key words] Stance markers； Stance construction； Abstracts of medical journals； The stance triangle

近年來，學術話語研究從客觀命題轉向話語主觀意義和立場表達。國內外學者從多角度分析了學術語篇立場建構：模糊語[1]、抽象名詞[2]、自我提及詞[3]、態度評價手段[4]、作者立場站位[5]。近年來立場研究涌現出多詞類立場構建研究態勢，如投射動詞[6]、外殼名詞[7]。副詞作為學術語篇重要詞匯評價手段，引起了學界的廣泛關注，如態度副詞[8]、立場副詞[9]、評鑒結構副詞[10]、評價副詞[11]、表態副詞[12]、句子副詞[13]。國內學術研究成果豐富，但是在整體性、多維度以及深度上還存有不足：首先，研究多集中在運用評價理論分析特定話語體裁（如應用語言學領域）態度標記特征和介入策略，多涉及語言學和工科學科；其次，學界的相關成果多與元話語、評價話語交融，直接聚焦醫學學術文本的研究相對較少；另外，現有研究多注重期刊論文單一詞類的立場建構或人際意義研究，醫學學術文本詞匯資源立場建構對比研究成果不多，缺少中外醫學學術語篇立場建構詞匯資源實證研究。鮮有從實詞切入多角度考察醫學學術文本詞匯資源立場建構研究。基于此，本文通過深入探究摘要話語學者立場詞匯語用能力與論文質量（影響因子）間的關系，探析學術文本詞匯資源立場建構特征，服務醫學學術話語實踐。

1 研究問題設計

本研究主要有4個研究內容：國際權威腫瘤學期刊英文摘要立場詞匯資源的語用特征，包括立場詞詞類、分布特征、詞頻、話語主觀意義表達差異；刊物影響因子和立場詞詞頻與豐富度是否正相關；國際權威腫瘤學期刊英文摘要立場詞語用效果；國際權威腫瘤學期刊英文摘要立場詞語用區域差異的語言學和社會學理據。endprint

2 立場副詞語料提取與語料分析

本研究通過創建小型對比語料庫，展開腫瘤學權威國際期刊摘要語篇的量化研究，對比分析亞洲、歐洲和美洲3大洲腫瘤類高影響因子期刊論文摘要立場詞匯資源語用差異。隨機抽取了歐洲、亞洲和歐洲18種腫瘤學期刊總計270篇論文英文摘要。每種刊物隨機抽取摘要語篇15篇，總計語篇270篇。自建對比語料庫容為101 805詞。研究主要涉及副詞、動詞、形容詞和第一人稱復數代詞we 4類實詞。運用Antconc 3.2.4軟件和LIWC 2007統計軟件[14]，分析3大洲腫瘤學期刊論文摘要立場詞詞頻、搭配、高頻詞統計、區域語用差異。LIWC 2007統計軟件是美國學者Pennebaker等[15]在研究情緒書寫治療效果時發明的基于計算機軟件程序的文本分析工具，也是語言探索與字詞計數系統，可以對文本內容的詞語類別（尤其是心理學類詞語）進行量化分析。LIWC 2007統計軟件用于取樣語料摘要總詞數、句長、平均句數、英語實詞（動詞、副詞、形容詞）和第一人稱復數人稱代詞we的綜合統計分析。本研究主以Du Bois[16]立場話語三角理論（the stance triangle）為理論基礎與分析框架，探析詞匯資源如何構建作者、潛在讀者和文本之間的互動空間。

3 理論基礎與分析框架

本研究以Du Bois立場話語三角理論為基礎，主要考察論文作者摘要語篇立場、觀點和態度相關的立場詞匯選擇與語用策略，分析作者對“站位”（stance-taking）行為主體與客體的評價、定位及協同表達；探析學術論文作者如何從個人研究視角闡釋研究目的、意義、方法、結果，實現立場構建以及醫學學術話語中的人際交流和言語互動的主觀性過程。

Du Bois把立場表達建構成一個立場三角行為，為立場表達提供了分析框架。Du Bois引入了“站位”行為中的行為主體與客體，分別稱之為說話者1、說話者2和（共同）對象，并歸納了完成一次“站位”行為的3項附屬行為或該行為產出的3種“站位”結果，分別為評價（evaluating）、定位（positioning）與協同（aligning）。Du Bois指出話語立場是一個具有整體特征的三角行為，發揮著評價、定位和認同3個不同的立場功能，兩個立場主體和一個客體共同參與話語立場構建。一個立場行為需要話語主題、發話人立場表達、會話雙方主體間性立場表達。三角形的三邊則分別由評價、定位、協同3個具體行為構成，體現“站位”行為主體、客體之間的關系[15]。見圖1。

4 立場詞匯資源話語功能

英語副詞、形容詞、動詞和第一人稱代詞復數we詞匯資源是論文作者和預期讀者之間隱性和顯性互動的載體，這些實詞用于陳述研究目的、解釋研究過程、展開研究論證、凸顯研究成果。評價立場客體的同時，作者也是對自己進行定位、確認評價、定位與協同行為的過程。人稱指示語和評價詞匯是實現上述行為的基本話語策略，同時也是語篇中隱含認知、態度、傾向等其他深刻含義的話語形式手段[16]。評價詞匯是行為主體用來描述和定向客體的話語手段，主要涵蓋抽象名詞、評鑒形容詞、立場動詞、立場副詞等多詞類。

4.1 評價功能

評價功能是立場主體對話題的評價，即作者對研究內容發表自己的闡釋。闡釋涵蓋評估和判斷。評估是對研究價值或品質的評價性行為。判斷是對研究過程、結果真偽性做出的闡釋。評價是關于人際意義的語義系統，分析和揭示“文本中磋商的態度種類、投入情感的力度、價值溯源以及說服讀者的各種方式”。從“態度”的種類、“介入”的方式以及表達態度、介入程度的“級差”3個維度，考察和度量語篇或說話人表達情感、協商態度、聯系特定主體間的關系及意識形態的語言資源[17]。學術語篇評價詞匯資源主要依賴表征態度和評價的英語實詞實現。評價是指“站位”主體（論文作者）對客體（研究目的、研究過程、研究方法和研究結果）具有的價值或特征進行描述的過程，多借助動詞、名詞、形容詞實現。數據綜合顯示，歐美期刊立場實詞詞頻高于亞洲刊物，語篇抽象程度較高。歐美摘要中注入豐富的立場副詞，與立場動詞、第一人稱復數代詞we聯合使用，增強了話語協商和話語勸說性。見表1。

4.1.1 立場副詞語料考察 歐美腫瘤學期刊論文作者善用豐富多樣的句首立場副詞凸顯學術話語立場表達。立場副詞發揮話語評價、意義凸顯、語言凝練、促進閱讀心理連貫4大語用功能。歐美期刊論文摘要評價型、情感型立場副詞詞頻高于確定型、模糊型和言據型立場副詞。論文摘要句首立場副詞對句子的命題內容實施意義操作，先表態后敘事，不同于漢語學術寫作先敘事，后表態。立場副詞映射學術語篇作者句子語義重心后移，信息焦點后置的語言現象。采用Pearson法行相關性分析，結果如表2所示：刊物影響因子與副詞總數之間相關系數為0.426，P < 0.01；刊物影響因子與立場副詞總數之間相關系數為0.834，P < 0.01；刊物影響因子與立場副詞詞頻之間相關系數為0.870， P < 0.01。論文質量（影響因子）與立場副詞類符數、形符數語用頻次呈正相關，刊物影響因子和立場副詞詞頻與豐富度也呈正相關。選用句首立場副詞更符合摘要簡潔和精煉表達的語體特征和摘要語言經濟原則。

歐美腫瘤學期刊作者醫學學術論文立場副詞選用靈活多樣，通過豐富多樣的句首立場副詞注入作者或學術團隊的立場態度、顯性地凸顯了作者的學術立場，立場副詞使用頻數明顯高于亞洲刊物，其中多用情感型、評價型、言據型，熟練操控句首立場副詞，顯示了較明顯的學術自信和讀者意識，并在語篇中聯合使用認知動詞和第一人稱復數代詞we和our，構建學術立場。以Lancet Oncol刊物取樣的15篇摘要為例，we詞頻為32。亞洲刊物立場副詞、立場動詞選詞模式化、單一化和缺失化，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學術文本的互動性、可讀性和勸說性。欣喜的是，中國作者發表在高影響因子腫瘤學期刊的論文以及非英語國家論文作者發表在歐美國際權威腫瘤學期刊上的論文摘要，順應了目標刊物多詞類立場建構的話語社團規約。其中言據性立場副詞here多置于句首，here、we+verb.結構在3大洲論文摘要中表現出較大差異。endprint

4.1.2 立場動詞語用考察 英文摘要多用報道動詞、心理動詞、認知動詞顯性表達立場。本研究在學者Dixon和Levin動詞分類的基礎上，將采集語料評價動詞或立場動詞分為4類（程序性動詞、結果性動詞、話語動詞和態度類動詞）進行統計。見表3。4類立場動詞發揮評價研究結果、評價研究方法、陳述作者研究目標和評價以往研究的作用。

4.1.3 立場代詞語料考察 we常用來確立作者和讀者的話語社團成員身份，謀求雙方的相互認同。美洲刊物、歐洲刊物和亞洲刊物we的語用功能發揮了we的雙重功能：①包容性，作者與讀者共同體，統一了話語社區；②we的排斥性，突出研究團隊的集體貢獻。we+ed結構作者更直接地承擔了命題責任，體現了命題的主觀性。刊物影響因子與代詞we和our詞頻之間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976、0.996，P < 0.01；影響因子與動詞詞頻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556，P < 0.01；影響因子與句首we詞頻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886，P < 0.01；影響因子與平均字數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777，P < 0.01。見表4。以上數據說明刊物影響因子與代詞we和our詞頻、動詞詞頻、摘要平均字數（文本長度）均呈正相關，第一人稱代詞復數our、we、句首代詞we語用頻次越高，刊物品質越高。綜合分析顯示，根據相關性由強到弱，影響因子（論文品質）相關性因素依次為論文摘要第一人稱復數代詞（our和we）、立場副詞詞頻和立場副詞豐富度、摘要文本長度和動詞詞頻。另外，高品質期刊論文往往選取we置于句首，凸顯學術研究方法和研究結果。另外，影響因子與平均句子數之間的相關系數為-0.992，P < 0.01，兩者呈負相關，即影響因子越高，摘要平均句子數越少。雖然句子長度并不等同于句子復雜程度，但句子長度在一定程度說明了句子的復雜程度。歐美期刊論文摘要句數少，句子復雜程度高，結構密度大，整體摘要信息量大。歐洲、美洲、亞洲論文摘要部分our詞頻分別為25、30、24。詞塊多為：our findings（study、analysis、results、data、aim、research），凸顯研究成果。短語to our knowledge強調了研究者對研究成果的觀點和態度。這與學者Pennebaker[15]指出亞洲作者棄用第一人稱代詞的論斷不完全吻合。

4.1.4 立場形容詞語料考察 情感是作者對人或物、現象、過程和命題等情緒性反應的語言描述。評注形容詞（evaluative adjectives）表達對命題的情感態度。采集到摘要中的立場形容詞misguided、wrong、inaccurate、important、incorrect、striking等多出現在It is clear that類句式中，醫學學術文本情感立場形容詞詞頻較低。

4.2 立場定位與協同 定位基于表達立場和喚起社會文化價值所要承擔的責任，在認識上和情感上審視立場主體言語行為，可分為情感立場和認識立場。前者涉及話語者或作者的情感選擇語言表達，如喜歡與否、高興與否；后者涉及認識層面的定位，如確信或懷疑等。“定位”是用來確認“站位”主體的身份與形象合適性的手段，多通過人稱指示用語并配合“評價”話語共同完成。話語“協同”是一個動態行為過程，通過兩個行為主體對客體的相近或相左的描寫與評價，分別確認主體之間相一致或相疏離的身份類別和立場[18-19]。

4.2.1 話語趨同立場 話語立場是一個連續體，作者表達話語趨同或話語趨異的立場定位。趨同立場能夠縮小與讀者的人際距離。歐美期刊論文摘要多數借助代詞we，we的使用不僅包含了“說話者1”（論文作者團隊），也包含預期讀者。“說話者1”主動取得了與“隱性說話者2”之間的“站位”協同，創建了包含兩者在內的“聯合站位主體”，實現彼此之間的親密關系和心理趨同，強調“聯合站位主體”的整體性和平等性。we代表著研究團隊，后多接立場動詞，表達研究方法、研究過程和研究結果，作者更直接地承擔了命題責任，體現了命題的主觀性，確立了作者和讀者的社團成員身份，以謀求雙方認同。

3.2.2 話語趨異立場 歐洲、美洲、亞洲論文摘要部分this（the）study詞頻分別為17、27、75；this paper（article）詞頻分別為7、1、6。亞洲期刊作者較多使用this（the）study，通過詞匯手段操控學術文本權威性和親和力的動態調節和平衡。歐美期刊論文摘要較少使用study，將自我定位于旁觀者的身份，客觀陳述對研究過程、方法、結果的立場和態度，剝離了“說話者1（作者）”與“（共同）預期讀者”之間的關聯，制造了兩者之間的距離感和空間感，突顯了作者對行為研究陳述與評價的客觀性。創建“站位”行為過程客觀性語境，不僅行為主體作為“旁觀者”客觀陳述事實，同時也拉遠了與讀者的人際距離。影響因子最高的CA Cancer J Clin期刊15篇論文摘要中7篇沒有出現we，借用the authors conducted/provide/review/ compare and contrast/ calculated/…，This article reviews/highlights…和The authors′aim was to provide…，說明投稿作者順應了目標刊物的體例要求。

5 立場詞語用區域差異語言學和社會學理據分析

中英思維方式差異、中英學術文化差異和學術寫作指導缺位是影響中國作者立場副詞習得的主要因素。不同的文化心態決定了學術語言的風格和立場表達的差異。漢語凸顯話題，英語凸顯主語。學術論文立場表達出現作者自我意識提升、自主立場取代集體立場的趨勢[20]。另外，近年來醫學學術文本第一人稱代詞復數代詞we詞頻顯著提高，原因在于研究的跨地域、跨學科和團隊協作，論文多屬集體完成，語料統計最多一篇論文作者27人，學術團隊成員共享學術成果。endprint

6 結語

歐美作為學術資源的生產國和目標期刊區域，論文作者多屬學養豐厚的研究者。密集的立場詞類疊加使用，凸顯了學術成果，自塑了學術身份，加大了自我投射程度和顯性立場表達。學術寫作與發表也是融入學科的過程。英文摘要立場表達規范化程度是提高論文的國際顯示度并擴大學術影響的關鍵因素。對比語料庫研究顯示，立場詞增強了摘要文本的連貫性、互動性，勸說性、簡潔性和述評性。論文質量與論文摘要的多詞類立場建構密切相關。刊物摘要總詞數（信息量）、句子復雜程度、立場詞詞頻與豐富度、第一人稱復數詞頻與立場動詞聯合使用也與刊物質量呈正相關。醫學學術文本話語立場建構可以借助多種語言手段和多詞類實現。本研究啟示中國學者順應醫學權威期刊學術話語體系立場表達范式、提高摘要文字效能、改善學術寫作素養、樹立作者身份意識和讀者意識、顯化學術立場、熟練操控立場詞匯。今后需進一步探索立場詞匯在醫學學術論文正文中的立場建構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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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7-09-13 本文編輯：王 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