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情況

顧聚星

一 天，賀聾子溜達到村支部附近，他看到 村支部院內(nèi)停了幾臺轎車，還集聚了一些人。賀聾子一抬頭，又看到村支部房頂?shù)臒燁^呼呼地冒著煙。賀聾子的心咯噔一下子：“這村食堂怎么又活了過來？”

賀聾子耳朵聾，和他說話得比劃著大聲喊，可他有時也聽不準。人們說他：“你咋這么聾？”他聽成：“你咋這么熊？”他說：“我熊？熊還能進派出所，派出所是不抓熊人的。”

賀聾子是頭幾年進過派出所的，那時村里還有食堂。一次他去村里算賬，發(fā)現(xiàn)廚房燉了一鍋雞肉，他看鄉(xiāng)里的領(lǐng)導(dǎo)正在打麻將，當時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算完賬往出走的時候，廚房里一股雞肉香，他見里面沒人，就拐了進去，拿起灰鏟子，戳了一鏟子灰，倒進了雞肉里。

鄉(xiāng)領(lǐng)導(dǎo)打完麻將吃飯的時候，吃了滿嘴灰，氣得鄉(xiāng)領(lǐng)導(dǎo)打車回鄉(xiāng)里了，村長大老張氣得直敲桌子。大老張最后想到，只有找賀聾子算賬了，于是他便找到了賀聾子，賀聾子瞪著眼睛承認了。大老張最后把賀聾子告到了派出所，派出所說賀聾子破壞了治安，拘留五天。

后來村食堂被撤了，賀聾子和大家心里都非常痛快。

可是現(xiàn)在村部的煙頭怎么又升起了火？賀聾子沒有走，他靠在了樹上，他要看個究竟。他見有幾個穿戴很講究的人把肉和菜拿到了屋里。又見村民范永發(fā)拎著一只雞走進了村部的院子。只見他拿著一只雞點頭哈腰，把雞給了那個很胖的男人，胖男人揮著手，做出不要的動作，可他硬把雞塞進了籠子里。

賀聾子氣得直喘，但他還是平靜了一下，他想這撤了的食堂不能讓它平靜地恢復(fù)起來。又想，今天行事可得當心點，別再進派出所。

村部院子里的人不一會都進了屋，賀聾子想這下有機會了。于是他溜進院子，一看雞籠子里有十來只雞抻著脖子，向外望著，賀聾子手快，他打開雞籠子的門，小雞都突突地跑了，賀聾子趕緊溜走。

賀聾子回到家心里很痛快，他想今天又為大家做了一件好事。

可他在屋里待了一陣，還是沉不住氣，他想知道村支部跑了雞后的動靜。他站在房山頭遠遠地向村部望去，看到村部的院子里站著幾個人，比比劃劃地在說著什么。賀聾子一齜牙笑了，心里說：想禍害老百姓，老百姓也不好惹啊！

可是賀聾子看著看著有些奇怪了，怎么一些老年人都往村部走來？他想了想，是不是他們以為這些雞是這些老年人給放跑的，找他們算賬？

這時他見到八十歲的何老爺子踮著腳也向村部走去。于是他趕緊過去問一下到底咋回事，別讓自己做的事賴在了老年人身上。

何老爺子停下說：“村里喊我們吃飯。”

賀聾子聽成了：“村里找我們辦案。”

賀聾子兩眼發(fā)直，放跑了雞還算個案？看來你們的吃喝比什么都重要啊。不行，拼著再進一次派出所，我也必須去承認，是我放跑的。

賀聾子氣沖沖地來到村部的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胖子，他抬著耳朵說：“小雞是我放跑的，與屯里的老人無關(guān)。”

胖子愣了一下，說：“哦，雞是你放跑的，你放跑雞做什么？”

賀聾子沒有聽清楚，但他看嘴型也猜了個七八，他說：“你們能吃，我就能放，撤了的食堂，不能再讓他恢復(fù)起來。”

這時現(xiàn)任村長李民過來了，向胖子介紹了賀聾子。

胖子笑了，過來趴在他的耳朵上說：“你是賀大叔吧，我是鄉(xiāng)醫(yī)院的院長，我聽說過你的事，你是好樣的，不過我們今天做的可不是坑害老百姓的事。”

胖院長說話的聲音很清晰，賀聾子基本聽清楚了。

原來今天的伙食是鄉(xiāng)醫(yī)院獻的愛心，他們個人出錢，請全村的老年人在秋季會餐一頓。這些雞都是村民捐贈的，賀聾子就是不放跑這些雞，醫(yī)院也不留，準備餐后再給村民送回去，肉和菜醫(yī)院都準備足了。

胖院長最后說：“為什么這次會餐醫(yī)院選在了我們村呢？因為我們村七十歲以上的老年人居全鄉(xiāng)之首，醫(yī)院借會餐的機會還要普查一下老人的健康情況。”

賀聾子摳了摳耳朵說：“我還以為村里的食堂又恢復(fù)起來了呢，我錯怪你們了。”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村長李民說：“賀大叔別走了，我們正要找你呢，你的聾病也在今天的檢查范圍之內(nèi)，檢查完后，和大家一起吃飯。”

賀聾子一聽站住了，滿臉通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