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想留，但不得不留

徐玲玲+袁曉宇

中國留美學生海倫高在美國《紐約時報》上發表了一篇題為《中國人，在美國學習，掙扎》的文章，講述了她在美國留學時，因為學業壓力、語言障礙、文化差異等產生的心理壓力，并指出很多中國留美學生都有這種壓力。

頂著重重壓力的留學生其實不想留在美國，但經濟與輿論的壓力，造成了他們不得不留的處境。項樂說：“這就是很多留學生的真實處境。一旦出國留學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留美學生壓力幾重

項樂算是中國留美學生中的一個代表，有很多中國留學生身上的共性。他在美國留學已經六年：本科時曾在美國交換兩年，碩士兩年，現在是博士生在讀。

“確實壓力很大啊。”談及留學生活，學霸項樂長嘆一聲。項樂剛通宵完成一篇論文，而這種通宵寫論文、做科研已成為常態。為了論文的嚴謹性，項樂有時會為了一小段文字而花上幾天時間來閱讀上百頁的文獻。會因為無論實驗數據怎么做，顯示的結果都和預期數據不一致而痛苦。項樂對按期畢業也有擔憂，“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美國的博士畢業率只有51%”。不只博士，項樂讀碩士時，班上一共有4名中國學生，最后只有項樂一人按時畢業了。

雖然已讀至博士，項樂的學業壓力依然很大。“First midterm+Second midterm+Final，每次作業、課堂測驗都計入總分。一個學期4個月，有3次大考，算下來基本就是月考了，壓力比高三還大。”項樂大吐苦水。有人問項樂：“博士還需要考試嗎？不是應該天天在做科研？”項樂直呼“想太多”，并拿出本學期的一門課舉例：每周都有作業，要讀兩篇論文，并回答10道論述題或者問答題，一學期要有2次演講、2篇論文、4次隨堂測驗、1次期中考試和1次期末考試。無論是平時作業，還是考試，都不能松懈，因為都要占總成績的配比。碩士研究生畢業時，有一項成績要求就是每學期平均分不能低于相應成績，否則下學期就要留校察看，如果再達不到就會被開除。

除了學業壓力，項樂還面臨了感情壓力。當時女朋友在國內，最初兩個人并未多想，覺得時間和距離并不是問題。但隨著時間推移，各種問題也爆發出來。項樂是一個非常刻苦的人，加之在美國的學業壓力非常大， 他花在學業上的時間很多。為了緩解心理壓力，項樂特意培養一些興趣愛好，平時一有時間便會用來旅游，所以跟女朋友交流時間少，讓女朋友感受不到他的關心。女朋友因為缺乏安全感和對未來的迷茫，多次跟項樂吵架，甚至提過分手。雖然項樂說，吵著吵著就習慣了，也就沒事了，其實最后的解決辦法是女朋友也到美國讀博了。雖然不在一個城市，但現在項樂一學期能和女朋友見一兩次面，已經好太多了。

項樂說，身邊很多處理異國戀的同學都是想辦法把戀人從國內接過來，比如申請讀碩士、博士，或者訪問學者等，不然免不了感情壓力。其實有戀人還算是好的，讀到博士的人已經到了成家的年齡，但因為在美國，交際圈小，中國人更少 ，更多的人面臨的是找不到戀人的壓力。

經濟壓力也是留美學生不得不考慮的。雖然讀到博士，項樂現在每年有2萬多美元的年薪，但是沒有社保，這些工資也只夠維持溫飽。博士后每年能有4萬多美元的年薪，能夠養車和孩子，但是根本存不下錢。和一些本科或者碩士畢業后就工作的同學相比，經濟上并沒有優勢。而博士畢業后，還面臨著買房結婚的現實問題。

為了能夠多賺些錢，很多學生都希望能夠畢業后在美國工作幾年時間，這就不得不面臨另外一個壓力——就業壓力。項樂本科時是中國藥科大學的學生，當時學校的就業狀況非常好，基本上學生都能找到工作。項樂碩士即將畢業時，想在美國工作一段時間。因為就讀的學校是世界排名50左右的高校，所以項樂對于找工作還是非常樂觀的。但項樂很快就感受到了就業壓力。

秋招時，學校宣傳說有280家企業來校招聘，項樂便在網上一個個瀏覽信息，進行篩選。當時能夠給留學生提供H1B簽證（H1B簽證系美國最主要的工作簽證類別，發放給美國公司雇傭的外國籍有專業技能的員工，屬于非移民簽證的一種。持有H1B簽證者可以在美國工作三年，然后可以再延長三年，6年期滿后如果簽證持有者的身份還沒有轉化，就必須離開美國）只有40家企業，再篩選下和專業相關的職位，項樂最后發現只剩下幾家公司了。“整個就業過程比我想象得艱難許多。”項樂說。最后項樂沒能找到一家公司，當時心理壓力非常大。項樂的一個同學開導了他。這個同學在美國拿到了一個小公司的offer，但是好在能給他解決身份問題。同學覺得在這個公司工作對自己以后發展不好，于是毅然決然回國，并且成功入職到行業內TOP2的世界五百強公司。同學以自身經歷開導項樂：“人要有自信，是人才，到哪都能有成就。”項樂最后成功申請了讀博。

博士畢業后，項樂依然想先在美國工作一段時間。2017年4月，特朗普發布了行政命令：優先雇傭美國本土勞動力，并要求聯邦部門修改現有H1B法規，預防H1B簽證欺詐和濫用，確保外國高薪和高技能人才可利用此簽證在美工作。由此可見，特朗普對本國就業的立場愈加明確，將來留學生就業難度可想而知。項樂直言擔心針對留學生的政策會步步收緊，將來工作更難找。“特朗普再干幾年，等我畢業，指不定出什么新的對我們不利的政策了呢。”項樂說起來有些擔憂。

其實不想留，但不得不留

“其實一心想留美國、移民的是少數，我們都是很愛國的一代，大部分人都是希望回國的，因為國家很強大。”項樂說。

祖國的繁榮富強，親情友情的情感紐帶，舌尖上美食的誘惑，這些都是吸引在外留學的學生回國的因素。

但對于很多學生來說，出國留學花了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為了緩解經濟壓力，他們都想畢業后，在美國工作幾年，賺一些錢。當然也不排除“鍍金”的想法，通過擁有在美國工作的經驗，回國后能夠找到起薪比較高的工作。在國外求學幾年，回國后沒有同學、導師等人脈，也沒有校招的途徑，走社會招聘很難，造成暫時不回國現象。國外留學回來的學生并不比國內畢業生好找工作，項樂說：“比如在上海，我讀的世界排名TOP50的學校，其實競爭力不如復旦、交大。”所以大部分想留在美國工作的學生想積攢工作經驗，這樣對回國后找工作有幫助。

去美國留學的學生多數是有理想有抱負的，對自己有要求，除了為了事業打拼外，他們也很擔心畢業就回國，會有來自親戚朋友的輿論壓力。

另外，像項樂女朋友這樣的留學生，其實本身并不想出國，但是因為戀人在美國，為了感情，不得不去美國。

對比國外步步收緊的政策，國內對于留學生的政策利好，項樂說自己的家鄉無錫推出“鳳還巢”計劃，對于創業大學生給與一次性創業補貼、創業租金補貼、創業擔保貸款，還可以享受租房補貼、生活補貼等。這吸引了眾多早期參與過活動的學子畢業后毅然回錫就業創業。項樂相信，不得不留也許很快就會成為歷史，畢業就回國發展會成為越來越多留學生的選擇。

祖國的繁榮富強，親情友情的情感紐帶，舌尖上美食的誘惑，

這些都是吸引在外留學的學生回國的因素。endprint